說到這裏,夏苕華就更來氣了。她說道:“你也還不知道吧,仙癯莊在青城山那個總壇隻是個幌子,它的高手和核心機密都在長安城!”
路芬芳将身子往前傾了傾,聽夏苕華細細說來。原來青城山仙癯莊的那些散修都是莫嬌旎的小兵,她手下有兩撥精兵悍将,一隊在妖界,另外一隊則散落于凡世中。莫嬌旎大約在十年前便養了一批容貌資質俱佳的幼妖,有的賣到長安的權貴家門作丫鬟,有的出家當了和尚,有的讀書考了功名,還有的爲販夫走卒草草一生。這其中有一女孩子名叫茉拾的最有出息,十年過後成了禮部侍郎的夫人了。”
路芬芳笑道:“莫嬌旎好謀算,如此一來便可以凡人爲盾牌,爲仙癯莊與妖界往來大開方便之門。十年……她真有耐性能做成此事!”
夏苕華說道:“可不是,就比如那繡娘案吧,茉拾是禮部尚書的正牌夫人,她買繡娘誰敢細問?她說運繡娘的船在運河上翻了,死無對證,誰又敢質疑呢?若不是咱們師兄弟在長安街頭巷尾查探許久,那繡娘的家人還不知她們都被砍了雙手,困在妖界生不如死呢!”
路芬芳道:“這些妖在長安根基太深,枝繁葉茂,咱們現在憑白去捉他們,他們的家人怎肯呢?反而又是一場風波。但若放任不管,不知又有多少無辜百姓要遭殃了。”
“所以說呀,修仙之人不宜踏足塵世,一旦踏足,把自己累死了也管不過來的。”
“管一點是一點,能幫一個是一個。”路芬芳道,“可否帶我去見掌門?”
夏苕華道:“你還惦記天墉城的事呢?掌門忙于處理食女案,無暇顧及其他。”
路芬芳笑道:“我正是要爲食女案獻計獻策,掌門不會也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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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路芬芳便終于如願以償見到了樊逾清掌門。樊逾清與路芬芳的想象大相徑庭,他容貌三十出頭,身長八尺有餘,道袍穿了一半,另一邊脫下袖子系在腰上,露出的那條膀子上文着太素宮的徽記,腰裏一柄長劍,劍鞘上畫滿了春/宮……
路芬芳不再往下看,低頭拱手道:“天墉使者路芬芳拜見樊掌門。”
樊逾清脫了鞋,光着腳盤腿坐在幾案旁,笑吟吟對路芬芳道:“喲,你來了,快坐快坐。”
樊逾清說着,就拍自己炕幾,示意路芬芳一同坐下。路芬芳也不好意思上前,隻謝過,還站在原地。樊逾清道:“沒事,和我别這麽多規矩,我閉關時間太久,什麽狗屁的太素宮的規矩早就忘了。”
什麽……狗屁……太素宮的規矩,您老人家胳膊上好歹還文着太素宮的徽記呢,辱沒起先祖來真是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路芬芳無法,隻得挨近樊逾清坐了。樊逾清道:“你怎麽了,我有那麽可怕嗎?”
路芬芳隻是想起兩年多前,霏英李誣賴她偷盜,是這位樊逾清掌門親自下令她服食廣玉靈丹,差點把她活活燒死的。
她以爲樊逾清是多麽刻薄嚴肅的一個人,哪想見了面會是這樣……
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
“哦,你是想着兩年前我逼你吃廣玉靈丹那事?”樊逾清撓了幾下腳闆笑道,“那會兒爲查清事情真相,隻有窺探你的記憶。奇花丹法之事非同小可,馬虎不得。當年之事,還望你原諒。”
路芬芳聽得如此,急忙站起身來道:“掌門言重了。”樊逾清按着路芬芳胳膊要她坐下:“好了好了,那過去的事就都不提了。我聽小夏說你有辦法破食女案,你且說來聽聽?”
路芬芳心中奇怪,這樊逾清掌門看着放浪形骸,卻自有一股威嚴,比那個江杏霭有氣勢多了。
“我也沒什麽太好法子,隻是懂得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長安城那邊的妖自然有個頭目,想必就是茉拾。”路芬芳仔細想着,慢慢說道,“我既受天墉掌門之托,又得樊掌門信任,卻曾與莫嬌旎有過一段來往。”
路芬芳知道樊逾清是精明人,過去之事也不想瞞他。樊逾清皺眉道:“哦……你是想利用這種關系,接近茉拾,繼而将長安妖一網打盡?”
路芬芳點點頭。樊逾清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忽然一拍桌子說道:“我看行,你需要多少人,我來替你安排。”
“太多人同行反而不便。”路芬芳道,“樊掌門覺得誰妥當,便派誰暗中跟着我就是了。”
樊逾清明白了路芬芳的意思,又絮了幾句,便要留路芬芳喝酒。路芬芳的心思早已不在酒上,婉然拒了,便叫伯服去打探那茉拾的消息。
伯服卻在丹池旁看着煉丹,那白水晶珠眼看就要成了。他說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妖還要我去打聽?你自己料理吧!”
路芬芳心裏無奈,你知道的大妖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現在妖界有了厲害新秀你又知道幾個。路芬芳也懶得和伯服理論,在太素宮中等着樊逾清傳令也是無趣,幹脆又去廬陽城走了一遭。
路芬芳上一次來廬陽的時候,還是和澄雷一道來的。她誤入天隐互市與人賭/博,一時大意被人騙走了覆雨劍,還是澄雷傾盡積攢多年的靈石幫她贖回來的。
她這是怎麽了……總想起過去的事。她還要活很久很久,如果每件小事都記得清楚,也太累心了。
路芬芳憑着記憶找到了天隐互市的入口,還是那家門臉十分普通的香品鋪子。
那櫃台後面的,卻是一張陌生的臉——不是韋長甯。路芬芳想道,一别三年,莫不是天隐互市廬陽分市入口已不設在此地?她該如何才能找到韋長甯呢?
隻有試試看了。
“客官需要點什麽?”
路芬芳上前,隻将斷舍離解下放在櫃台上。那小夥計笑道:“客官,咱們這是香品鋪子,巷子口有當鋪,隔壁街上有鐵匠爐。”
“我是想在劍鞘裏填點香料。”路芬芳想道,她這把劍雖然不沉,但霍然往櫃台上一扔也是挺吓人的,這小夥計的反應倒是冷靜得過了頭。
那夥計說道:“如此,隻有請我家主人給您看看了。您稍作,小的馬上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