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結果還沒有出來,但對于面試的過程,柯雨桐還是感到滿意的,所以她的心情很不錯,提議去逛逛街。李婷婷立時欣然響應,似乎女孩對這種活動天生就很熱衷。
韓笑思當然也沒什麽異議。反正出都出來了,陪着柯雨桐四處逛逛,散散心也好,省得她回去早了見到一屋子不相幹的人又心煩。隻不過跟着兩個女孩逛了半天,也沒見她們買什麽東西。這當然不是因爲她們囊中羞澀,大概她們喜歡的隻是逛街這個活動,本人并不是購物狂。
三人在外面吃過晚飯,又随意轉了轉,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進門後發現家裏很安靜,隻有常姨一個人在廳裏,電視也沒有開,她似乎在發呆。
常姨見到他們回來,站起迎上幾步,說:“你們可算回來了。”
柯雨桐嗯了一聲,問道:“順子哥呢?”
常姨說:“他吃了晚飯就回學校宿舍了。你們又是在外邊吃的吧?唉,外邊的東西總不如家裏的幹淨,想吃什麽跟我說一聲不就得了,怎麽着也比在外邊吃強吧?”
常姨的這番絮叨并沒有令柯雨桐感到不耐煩,反而讓她品到了那久違的親情。她笑了笑,說:“常姨,我知道了。”
自柯雨桐這次回來,常姨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丫頭的柔聲細語,許多滋味湧上心頭,眼中不由有些濕潤。她瞅了韓笑思和李婷婷一眼,又看着柯雨桐說:“雨桐,我和你說點事。”
韓笑思忙知趣地說:“你們聊,我們先上去了。”向常姨點點頭便朝樓上走去。李婷婷和常姨打過招呼。也朝樓上走去。
韓笑思到了樓上,見柯雨桐當神作書吧書房的那間屋子門虛掩着,頗覺意外,說:“難道那幾個學生已經搬走了?”
李婷婷正想問你怎麽知道的,也見到了那間房門虛掩着,順手就推開了。隻見屋裏面的桌子、書架上都是空的,床上也隻剩下了一個床闆,不由說道:“動神作書吧夠快地嘛!”
韓笑思點了點頭,說:“的确夠快的。”連這個已經先期回家的人屋裏東西都搬走了,下面住的兩個人就更不用說了。看來住在這裏的幾個學生還是挺好說話的。大概常順在其間起了很大神作書吧用。他和那幾個學生是校友。說起話來也方便些,應該是溝通的主要力量。
李婷婷在屋裏四下看了看,就如審視自己的房間一樣,說:“走了好,最好常姨明天也走,我們好好把屋子收拾一下。”
韓笑思說:“你就這麽盼着她走?好歹你也經常吃她做的飯吧!”
李婷婷回過頭,看着站在門口地韓笑思說:“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韓笑思聳了聳肩,回身進了柯雨桐地房間。剛在沙發上坐下來。李婷婷就跟了進來,坐在他對面問道:“你覺得我對常姨太刻薄,是不是?”
“我可沒這麽說。”韓笑思笑了笑,又站了起來,走到柯雨桐的書架前。
“可你就是那個意思!”李婷婷的聲音大了些。
韓笑思手指從書架中一排排書冊的名字上緩緩滑過,沒有再理會李婷婷的話。
他之前說那話時,的确是覺得李婷婷有一點刻薄了,不過卻沒有責怪的意思。因爲李婷婷對常姨的态度如何。完全取決于柯雨桐。這一點和他很像,先論親疏再講道理。這大概應該算是缺點,但他并不準備改。
而且說起來,他自己對李慶要過分得多。少年時地一些怨氣,過了好些年還記得。以至于前一回去沈澤晟那裏時見到李慶,還忍不住踹了那家夥一腳。
現在想來,當時的舉動實在過于孩子氣。韓笑思自己也說不清,爲什麽每一次見到沈澤晟都會亂了分寸,言行舉止經常失當。難道僅僅是因爲對這個人的感情太過複雜?
李婷婷見韓笑思拿脊背對着自己。心中有三分郁悶。更有七分委屈。她使勁瞪着那背影,隻可惜那家夥一點反應都沒有。便重重地哼了一聲别過頭去。過了半會,始終不見韓笑思轉過身,她扁了扁嘴,說:“我錯了,行了吧?”
韓笑思正在走神,聽了李婷婷這不甘願的認錯,恍惚間将她當成了妹妹點點,順嘴說道:“你這也算認錯嗎?小心我打你屁股!”
李婷婷怎麽也沒想到韓笑思會這樣回答,張了張嘴無言以對。見韓笑思轉過身來,慌忙轉過頭去,生怕對上他的目光。
韓笑思剛才那話出口就發覺不妥,見到李婷婷慌亂的模樣和臉上淡淡的紅暈,微微感到有些尴尬,卻也不打算解釋。有些事情越說越亂,倒不如什麽也不說。他回頭仍去看書架上的書,手指停在司湯達地《紅與黑》上,順手将那書抽了出來。
翻開書頁,見目錄頁前的空白上寫着:“于連?索雷爾是個大變态!!!”紅色的圓珠筆印記,帶着些稚嫩的娟秀字體,三個大大的感歎号,構成了一篇簡潔明了地讀後感。
韓笑思看着這一行字,不由泛起了微笑,似乎看到了柯雨桐皺着眉頭看這本書時的樣子。那時她多大?十五歲,或者更早?
李婷婷心裏糾結了一會,鼓足了勇氣用最誠懇的聲音說:“我錯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我保證。”
韓笑思聽到李婷婷的話怔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她想表達什麽,不由笑了笑,說:“很好。”
李婷婷感到韓笑思的語氣中帶些一絲戲谑地意味,輕輕撇了下嘴。心想,我要是不改,他會打我屁股嗎?那麽……
卧室裏一個人想着心事。一個人在書架前翻着書,一時間靜了下來。
李婷婷拿起前一天買地橙子,慢慢剝着皮,心緒卻複雜起來。雖然近來時時幻想和韓笑思單獨相處的種種情景,但經過這一天,她發現隻有柯雨桐也在場時,面對韓笑思才能夠坦然,不然總有一種做虧心事地感覺。第一次面對這種事情,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解決,或許離開他們才是最明智的?
過了好一會。柯雨桐推門進來了。韓笑思和李婷婷見她臉上隐有淚痕。神色卻并無愁苦之态,料想剛才她和常姨的談話還是挺圓滿的。
柯雨桐接過李婷婷剝好的一個橙子,坐下來說:“常姨明天回老家。我跟她說過了年再來,她也很樂意。”
“那不是挺好麽。”韓笑思笑了笑,放回手裏的書坐了過去。
柯雨桐輕輕點了下頭,掰下一瓣橙子,卻遞到了韓笑思的嘴裏。
李婷婷見那兩人親親熱熱的,忍不住撇了撇嘴。說:“酸死你們!”惡毒的詛咒剛發完,聽到自己手機響,從包裏取了出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叫了聲:“哎呀!”
韓笑思和柯雨桐看向李婷婷,見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都點了點頭。
李婷婷接起電話,說:“喂。媽媽,你終于想起來給你可憐地女兒打電話了?”
韓笑思和柯雨桐相視一眼,不由都笑了。李婷婷不檢讨自己有家不回,先反将她母親一軍,還真是個厲害丫頭。
隻聽李婷婷在電話裏和母親撒了會嬌。這才承認回了浦海。說柯雨桐家裏許久沒有人住,要陪着她收拾一下房間。又說了一會,就把手機遞給了柯雨桐。
韓笑思聽柯雨桐和李婷婷母親地談話很随意,當真是如自家人一般,不由很感欣慰。看來柯雨桐在浦海也算不得無依無靠。待聽到她說明天陪李婷婷一起回去。心想。小姨子這一回可終于要走了。
次日一早,常順從學校過來。吃了早飯便和常姨離開了。柯雨桐送常姨時,很是不舍,囑她過了年早些回來。雖然兩人基本上沒有什麽血緣關系,但從感情上講,卻比家裏那些血親更爲親近。
常姨對柯雨桐也是極舍不得,臨走時叮囑了一大堆東西,都是些生活中的瑣事,卻更見溫情。或許是她自己意識到之前做的那些事實在是很過分,又或者是因爲前一晚和柯雨桐的談話。具體的原因并不重要,韓笑思對于最後這個結果很滿意。
送走了常姨母子後,柯雨桐和李婷婷也出了門。
韓笑思樓上樓下轉了一圈,深感任務艱巨。昨晚和柯雨桐聊了半天,對于這個家原本的樣貌已經有了大概的印象。要完全複原不太現實,大緻恢複舊觀基本上還是能辦到的,雖然時間倉促了些。
市場經濟最大地好處就是當你需要一種商品時,隻要你出得起價錢,便會有人提供這種商品。各式各樣的有償服務自然也是商品的一種。在浦海這個經濟發達城市,購買這種商品還是相當便捷的。
常姨爲了租房淘來的那些破舊以及簡易家具自然是一件不留,全部處理掉。家裏面的衛生常姨經常在做,倒不用太費力。最主要的工神作書吧便是将屋内的東西放回它原來地位置。
最難處理的無疑是那架斯坦威鋼琴。那東西差不多有五百斤重,體積也是不小,搬起來很不方便,六個人費了老大勁才将它請回柯雨桐的那間琴房。韓笑思估計這架鋼琴當初是直接用吊車送上露台的。
到了五點鍾時,計劃内的任務基本上都完成了。家裏應該恢複到了八成舊觀,雖然中間有些不如意地地方,比如說那架鋼琴的琴身上多了許多劃痕,但總體來說,應該能算是過關了。
韓笑思估計這個點柯雨桐不回來,大概是要在李婷婷家吃晚飯了,便開始琢磨自己晚上搞點什麽吃。
剛到了樓下廳裏,聽到門鈴響,不覺有些納罕,心想難道是柯雨桐回來了,怎麽也不提前打個電話呢?過去開了門,見門外果然是柯雨桐,便笑着說:“你不是有鑰匙麽?”
“我就喜歡你給我開門。”柯雨桐說了這句之後,就一頭撲到韓笑思懷裏。
一瞥之間韓笑思已經看到柯雨桐臉上神色有些異樣,心裏更覺奇怪。早上她和李婷婷一道出門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麽?這一天在李婷婷家裏,還能有人給她氣受不成?
韓笑思伸長胳膊推上了門,隔斷了外面吹進來的冷風,然後橫抱起柯雨桐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說:“乖媳婦,怎麽了?”
柯雨桐把頭埋在他懷裏,哼了兩聲卻不說話。
韓笑思說:“跟李婷婷吵嘴了?”
“沒有。”
“那李婷婷地父母說你了?”
“怎麽可能呢?”
“那是怎麽了?”韓笑思有點丈二摸不着頭腦了。跟柯雨桐也算是夠知心了,可有些時候,女人心還真是難以猜測,也隻怪她這時地情緒有些沒來由。
柯雨桐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翻出一條短信,說:“你看。”
韓笑思有些疑惑的接過她地手機,隻見那條短信寫着:
“柯雨桐女士:神作書吧爲華青的優秀畢業生,你無疑相當優秀和出衆的。面試的時候,你那富有張力的談話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我相信那隻是你的一個側面,我也很期待有機會看到你更多的層面。但很遺憾的是,我司短期内無法爲你提供合适的職位。希望我們以後有共事的機會。”
短信很長,意思隻有一個:我們公司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