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聽了韓笑思的話怔了怔,噗嗤一聲笑了,“好像不允許在外面租房吧?”一邊說一邊将目光在韓笑思和柯雨桐身上掃了幾個來回。
韓笑思沒有答話,隻是看着柯雨桐微微一笑。柯雨桐臉上有了絲紅暈,心頭的不快也淡了許多。
李婷婷見這兩人笑得暧昧,就以爲是被自己拿住了小辮子,得意地說:“你們以後可得小心喔!”她哪知道兩人是另一番心思。
柯雨桐笑了笑,見房裏有些暗,起身開了燈,說:“咱們今晚還住在這裏麽?”
“當然。”韓笑思點了點頭。他又怎麽會看不出柯雨桐眼中的期盼。俗話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何況柯雨桐這間房僅僅是亂了一些,比起學校的宿舍來,那是強得太多了。當然,這是用男生宿舍做類比的,不過聽說女生宿舍更亂。
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李婷婷,說:“你現在回家還來得及,天還沒黑透呢。”
李婷婷提高了聲音說:“我什麽時候說要回家的?”
韓笑思笑着問道:“那你爲什麽有家不回呢?”
“我就喜歡和雨桐在一起,你管得着麽?”李婷婷挽起了柯雨桐的胳膊,小嘴撅得老高。她剛才想說這房裏太亂,不如大家都去她家裏,等打發了那些租住的學生和常姨後再過來住。可聽韓笑思地話。似乎她成了一個多餘而又礙眼的人,心裏頓時感到非常委屈。
“撅什麽嘴啊?”柯雨桐笑着在李婷婷的嘴唇上撥了兩下,“來,我們看看被褥幹淨不。”嗔怪地看了韓笑思一眼,拉起李婷婷朝卧室的那張大床走去。
韓笑思忍不住敲了敲額頭。他見兩人剛才說起常姨時一肚子的不快,便随意開個玩笑調節一下氣氛,誰知道李婷婷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心裏越發覺得這是一個脾氣古怪的女孩。到底還是柯雨桐好,又知心又體貼。
他跟着兩人走到床邊,見床單被罩都很幹淨。伸手摸了一下。發現被褥并不潮,這在南方的冬天可是相當難得的,有些懷疑是剛被曬過不久的,要不就是時時有人去烘幹它。
柯雨桐顯然也對這個情況很滿意,看來常姨在這裏,并非全然一無是處。韓笑思沖她眨了眨眼睛,說:“想不到在哪我都是睡沙發地命。”
李婷婷哼了一聲,接口道:“那間屋子裏不是有張床麽?”
韓笑思說:“你該不會讓我大冬天的去睡光闆床吧?”
“誰說你去了?我去!”李婷婷賭氣說,“這裏留給你們倆兒,滿意了吧?”
韓笑思心說。有家不回去睡光闆床,你這不是有病麽?雖然很想說滿意,但覺得李婷婷這會又開始沒事找事。便閉口不言。
柯雨桐拉住李婷婷的手,輕輕叫了聲:“婷婷!”
李婷婷也覺得自己這樣似乎有點不講道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時間也不早了,你們餓不餓?”
柯雨桐笑道:“這就餓了?誰讓你在飛機上就吃那麽一點東西的。”
李婷婷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暈機吃不下。”
柯雨桐在李婷婷的小鼻子上捏了一下,說:“你不提還不覺得。被你一說。真是覺得餓了。”看了看手表,已經快五點。
韓笑思見柯雨桐又是撥弄李婷婷的嘴,又是捏她的鼻子,這些動神作書吧看上去十分地眼熟,該不會是跟自己學的吧?覺得自己這個念頭有些古怪,不由笑了笑,說:“那走吧。”
三人從柯雨桐的閨房中出來,見到樓上那間租出去的房間,李婷婷說:“這個人怎麽辦?”剛才韓笑思和那個小子說話地時候。她聽說這個房間的人已經回家去了。
韓笑思說:“不要緊,能聯系上人就行。”柯雨桐點點頭。說:“對。”
到了樓下。見那一群男女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客廳的燈大亮着。茶幾、方桌上留下了許多果核、瓜子殼之類地垃圾,兩副麻将牌也沒有收起來,就那樣扔着。
李婷婷嘟囓道:“真沒素質。”柯雨桐輕輕歎息一聲,說:“回來再說吧。”
韓笑思說:“你們那位常姨,怕是還收了人家的清潔費了。”
柯雨桐和李婷婷對視了一眼,都點了點頭。看來要不是回來這麽一次,這裏以後真有可能會變成旅館。
他們正要出門,聽到門鎖響動,便都住腳看着那門。隻見房門打開,進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那人見到房内的三人怔了一下,随即臉上顯出喜色,說:“雨桐,你回來了!”
“順子哥,你怎麽也在這裏啊?”柯雨桐淡淡地說道,“常姨呢?”
“我媽在後面,馬上就上來。”這人笑着回話,向李婷婷點了點頭,說:“李婷婷,你也來了。”
李婷婷鼻孔裏嗯了一聲,算是打過了招呼。
韓笑思心想,這人應該就是常姨的兒子常順了(常姨夫家姓常),剛才在上面聽兩個女孩提起過。見常順個子和自己差不多,皮膚微黑,生得濃眉大眼,臉上的笑容很憨厚,倒是一副老實人模樣。
常順又向韓笑思說了聲:“你好。”韓笑思也點了點頭,同樣說:“你好。”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常順對柯雨桐說道。
“下午。”柯雨桐應了一聲,對韓笑思和李婷婷說:“我們等會吧。”
常順說:“你們先坐吧,我收拾一下屋子。”
柯雨桐嗯了一聲。李婷婷說
不是你家,用不着你招呼我們。”
常順咧嘴笑了笑。也不介意兩個女孩對他地态度,轉身去收拾客廳。
李婷婷見另一側餐廳那面桌椅倒還幹淨,拉着柯雨桐坐了過去,韓笑思便也跟過去坐下。
過不多時門鈴響起,常順過去開了門,說:“媽,雨桐回來了。”
“是麽?我就說她會回來嘛!”一個婦人走了進來,見到坐在餐桌旁的柯雨桐,立時滿臉堆歡,走上前說道:“哎呀呀。雨桐你可算回來了!”
“常姨,好久不見了。”柯雨桐笑着點了點頭。
韓笑思見這常姨面容約摸五十歲,頭發有點花白了,因此看上去有些顯老。
她臉上的欣喜并非神作書吧僞,不過笑容裏藏了許多其它東西,尤其在看到自己和李婷婷時,眼中的不快極爲明顯。
常姨說:“可不是嗎,你在京城上學,每回一走都是半年。我天天盼着你呢!前兩天天氣好,我才把你的被褥都曬過。這不。你就回來了。”
“順子!”說了兩句,常姨扭過頭對她兒子喊道,“怎麽也不給雨桐倒杯水呢?廚房裏有水果。快洗了拿過來。”這幾下吩咐全然是以主人自居。
常順答應了一聲便走了過來。
“不用了。”柯雨桐指着對面的椅子,“常姨,請坐。順子哥,你也坐吧。”
“還坐什麽呀,”常姨提起手裏才買的食材,“時候也不早了,我給你做飯去!”
柯雨桐說:“不必了。等會我們下去吃。”
常姨說:“哎,雨桐啊,你這是怎麽話說的。回來了還去外面吃什麽?我給你做了十多年的飯,你還怕不合口味嗎?”
“看到家裏這樣,實在沒有胃口。”柯雨桐淡淡笑了笑,“剛進門地時候可把我吓了一跳,我差點立即就報警了呢!”
常姨地臉上終于有了一絲尴尬,隔着餐桌在柯雨桐對面坐了下來,說:“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租出去還能收幾個錢。”
柯雨桐搖了搖頭,說:“明天你讓他們都搬出去吧。”話語并不嚴厲。語氣卻不容置疑。
韓笑思見多了柯雨桐柔弱溫柔地樣子。卻極少見到她在人前強硬地一面。雖然早就從宿舍那群人的口裏聽過她地能力,親眼見到卻是另外一回事。當下靜坐一旁。看她如何處理眼前的事。
常姨一臉爲難地說:“那怎麽行呢,我剛收了人家三個月的房租。”見柯雨桐皺起了眉頭,連忙說:“你放心,那錢我都給你攢着呢,到時候都給你。”
李婷婷撇了撇嘴,說:“誰稀罕那幾個錢。”
常姨說:“婷婷啊,我們家雨桐現在可跟你不一樣了。她上學總有用錢的地方不是?平常也要些錢零花嘛!”
“你們家雨桐?”李婷婷嗤笑道,“常姨,你沒搞錯吧?”
常姨笑呵呵地說:“婷婷,我們家的事你不知道。”言外之意你隻是個外人,就不要跟着瞎參合了。
柯雨桐說:“常姨,你把收人家的租金都退了吧。”
常姨說:“不行啊,我要是退了人家錢,這可就算是違約了,還得賠人家違約金呢!”
李婷婷說:“常姨,那些錢該不會都讓你花了吧?”
常姨立即一臉不高興地說:“怎麽可能呢?我都好好地在銀行存着呢!”
“那這樣吧,”柯雨桐捏了一下李婷婷地手,讓她先不要說話,“你把那些錢都取出來,一起退給他們。想來賠償違約金總是夠了。”
常姨一聽就急了,連忙說:“不行不行,都退了他們,那不是讓他們白住了?就讓他們再住三個月,三個月後我讓他們走。”
柯雨桐盯着常姨看了看,輕輕歎了口氣,說:“常姨,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雨桐,你這孩子怎麽能這樣呢?”常姨說着就抹起了眼淚,“我還不是爲你好?”
“感謝你的好意。”柯雨桐點了點頭,“前面的就不說了,你以前收地房租我也不要。明天你必須讓他們離開。就這樣,我們下去吃飯了,你好好考慮一下吧。”說着站起了身,李婷婷和韓笑思也都跟着她出了門。
常姨聽到房門“呯”地一聲關上。猛得站了起來,罵道:“真沒看出來,那丫頭竟然是個白眼狼。老娘給她做了十幾年地飯,她居然這樣對我!”
常順勸道:“媽,你把人家的房子租出去本來就不合适,明天趕緊退了人家的錢讓那些人都走吧。”
常姨一聽頓時變得怒不可遏,說:“不合适?不合适你哪來的錢買電腦?你哪來的錢做生活費?”每問一句就拿手指在常順的腦袋上杵一下,“你那死爹就知道打牌,把家裏地錢輸個精光,老娘不租房子拿什麽供你在浦海讀大學?”
常順歪着頭避開他娘的一指禅。轉身去收拾客廳。
常姨看到兒子悶不出聲,心裏更是來氣,罵道:“看你那沒出息的德性,我怎麽跟你說來着?見到雨桐那丫頭連個屁都不會放,有你這樣處對象的嗎?”
常順身子頓了一下,說:“我跟雨桐根本就不合适,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我。”
“放屁!”常姨拍着桌子喊道,“以前他們老柯家做大生意,咱們自然不敢癡心妄想。現在他們家倒了,就剩下這幾處房子。她柯雨桐憑什麽看不上你?”
常順說:“瘦死地駱駝比馬大。”
常姨心說廢話,要不然幹什麽讓你去跟柯雨桐處
。把語氣放柔和了一些說道:“你想想,你複讀了考到浦海大學,不就是爲的能和雨桐般配麽?她家倒了黴,旁人都不搭理她家,可咱們不。這雪裏送煤的,她也得感激吧?”
“那叫雪中送炭。”常順嘟囔了一句,回過頭說:“你沒見雨桐有對象了麽?”
“剛才那個小白臉?”常姨想起韓笑思,心裏一驚。随即又說:“不怕,你和雨桐打小就認識,這叫青梅竹馬,你懂不懂?”
常順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說:“那又怎麽樣?”
常姨說:“你們這是好久不見了,才一見面,自然有點認生。今晚你和雨桐多聊聊,叙叙舊,熟了就好了。我想辦法把那小白臉和李婷婷那個礙眼的小妮子打發了。對了。說不定他們兩個才是一對呢!”
常順覺得他娘有點不可理喻,悶頭幹活不再出聲。雖然他從進門起。沒見到柯雨桐和韓笑思說過一句話。人家兩個也沒有什麽親昵舉動,但出于年輕人的直覺。他感到人家兩個才是一對。想到韓笑思那淡淡笑着地樣子,不由有些自慚形穢。
常姨見兒子又不出聲,罵罵咧咧訓斥了幾句,到廚房去做飯了。
韓笑思跟着柯雨桐和李婷婷出了門,沖她們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們先下樓。李婷婷不知道他打什麽主意,開口要問,嘴被柯雨桐拿手給捂住了。隻見那兩個人同時對自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便點了點頭。
韓笑思和柯雨桐會心一笑,附耳在門上聽裏面地動靜。常姨地嗓門不小,所說的話聽得個一清二楚。倒是常順地聲音聽上去悶悶的,隻能知道個大概。
這房子牆壁隔音效果相當好,卻擋不住門縫處透出來的聲音,鐵皮做地防盜門也很傳聲,要不然他們也不會一來就聽到裏面打麻将的聲音了。
李婷婷見他們兩個倒是極有默契,不由輕輕哼了一聲,心想:“好一對奸夫淫婦。”這樣想完,頓時覺得挺對不住柯雨桐和韓笑思的,怎麽能把這種詞放在他們身上呢?但看到兩人的樣子,又實在找不到更合适的詞語,便安慰自己:隻是在心裏想一想,不打緊的。
見二人聽得起勁,她也把腦袋湊了過去,擠在那兩人下面,貼在門上聽裏面的動靜。
聽到常姨稱韓笑思爲小白臉,李婷婷不由擡頭朝韓笑思看去,見他皮膚果然極白,倒是不負了這個名頭。随即又聽常姨說,說不定自己和韓笑思才是一對,心中不由湧出一種異樣地情愫。突然間發覺,此時和韓笑思挨得非常近,頭臉之間不過數厘米,真是呼吸可聞,一顆心不由怦怦亂跳,倒忘了計較常姨說到她時語氣相當不客氣。
韓笑思聽到常姨訓斥常順,知道再聽不出什麽名堂了,而且知道的也差不多了,對兩個女孩擺了下手,三人就朝樓下走去。
到了樓外,柯雨桐和李婷婷不由長長舒了口氣,互相看了看,掩嘴笑了起來,都覺得剛才的偷聽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李婷婷見韓笑思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由說道:“喂,你是不是經常聽人牆角啊?”
“偶爾。”韓笑思聳了聳肩,“知己知彼好行事。”
李婷婷拉起柯雨桐的胳膊說:“你跟這家夥在一起可要小心了,喜歡聽人牆角的人基本上都是内心陰暗的。”
韓笑思笑了笑,心想聽人牆角這種事還真算不上什麽。說:“這裏你們熟,找地方吃飯吧,我也餓了。”
柯雨桐說:“走吧。”和李婷婷走了幾步,朝後伸過手來要拉韓笑思。
韓笑思在她手上捏了一下又放開了。柯雨桐就輕輕撅了下嘴,和李婷婷走在了前面。韓笑思現在當然不會不習慣和柯雨桐比較親昵地走在一起,隻是她的另一邊還挽着李婷婷,這樣三個人走在一起,實在有點不倫不類。
因爲挨着浦海大學,小區外面飯店極多。這會已經放了假,學生走得七七八八,雖然正在飯點,各處飯店也不那麽滿。柯雨桐找了一家印象中味道還不錯地餐館進去,很容易就要到一個小包間。
等着上菜的工夫,李婷婷說:“常姨把租房地錢都給了常順,怪不得她一聽說要退錢急成那個樣。”
柯雨桐搖了搖頭,說:“她家确實有困難。”
李婷婷說:“常順他爸賭博把錢都輸光了,又能怪得了誰?以前你爸爸在裏盤下個餐館交給他們家去做,還不是讓他們給做倒了?我看那種人做什麽都不行,根本就是自神作書吧自受,誰也别怪!”
韓笑思心想,還有這麽一回事啊!在這附近盤下個餐館可是不太容易地,而把餐館做倒掉,那就更本事了。心裏很是贊同李婷婷的觀點,常順地父母絕對是自神作書吧自受。
柯雨桐沉默了片刻,說:“其實順子哥也蠻可憐的。
”
李婷婷說:“難道還由着他們繼續往外租房子不成?
韓笑思說:“你跟常順說說,他讀書的生活費我們可以幫他。”
“喲,看不出你還挺有同情心的。”李婷婷白了韓笑思一眼。
韓笑思看到柯雨桐眼中那一絲欣慰的神色,笑着說:“有同情心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