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徐老闆來京城報案、直接參與到“浩泰案”當中,笑思所預想的要低很多。他有點低估了徐老闆對程浩的仇恨。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将近十八年,但徐老闆對程浩卻是無時或忘,這從事隔多年乍一見程浩,他仍是一眼就認出對方便能看出來。那件事留給他的記憶實是刻骨銘心。隻不過二十年來的商海沉浮讓他懂得了隐忍,幾番起落讓他學會了謀定而後動。除去在京城找讨債公司的激憤之舉外,他的行爲一直很理智。但有機會制程浩于死地的時候,他卻絕對不會放過。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韓笑思低估了自己在徐老闆心目中的能量。答應姚永去忽悠徐老闆的時候,韓笑思還不知道這件案子背後沈澤晟也插了一手。即便知道了,他也不認爲這一點能影響到徐老闆的認知。但徐老闆卻是出于另外一種考慮。
徐老闆找到釘子那些人時,曾見過韓笑思一面。那時他就有些奇怪,一群看上去和黑社差不多的家夥,居然對一個二十出頭的小青年言聽計從,他便覺得韓笑思是個很有分量的人物,說不定是京城的一位太子黨。
後來韓笑思聯系到徐老闆,承諾幫他解決這件事,他一聽便答應下來,也有出于這方面的考慮。那個時候浩泰公司還是一片風和日麗,雖然有一些小麻煩,也不過是天邊的幾朵浮雲。但在韓笑思聯系徐老闆報案時,即便是不了解内情的人也能看得出來,浩泰公司已經是風雨飄搖。
這些變化都發生在韓笑思與徐老闆達成協議之後。徐老闆覺得即便不是韓笑思一手所爲,但他能夠提前知悉内情,從中煽風點火,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雖然對京城的事情不甚了了,但出于商人的敏銳,他能感覺到,程浩已經要完蛋了。
“趁他病。要他命”,這種想法很自然地就出現在了徐老闆的腦中。這個時候去打落水狗,以舒十多年來的郁悶,實乃不可不爲之舉。
于是整件事就變得非常順利。韓笑思所做的,也隻是幫徐老闆出了些主意,把那些和案件有關的故人都綁到船上來。
事情到了這一步,大局已定,目地達到。韓笑思也就不再怎麽上心這件事了。
從韓笑思的角度來講,參與到“浩泰案”中目的有三。一是教訓程克剛,二是幫姚永的忙,三則是從中獲利。這三個原因可以單獨成立。隻爲其中之一,韓笑思都會不遺餘力的參與其中。
可以說,在動機方面,韓笑思和姚永有極大不同。姚警官做事不拘一格,卻心懷正義,這和他職業的關系都不是很大。韓笑思首先考慮的卻是親疏關系,除去這一點,他還有着商人逐利的本性。
韓笑思本身對程浩沒什麽感覺,自始至終他也沒見過程浩。至于程浩做了多少傷天害理地事,他沒有看到。也根本不關心。要說痛恨,那也隻是因爲程浩生了程克剛這個下賤兒子。
宿舍的陸成傑等人對柯雨桐的确是有些崇敬的,但要說其中沒有一絲一毫男人對女人地喜歡,那顯然是不可能的。韓笑思并不介意這一點,這恰恰說明了柯雨桐的優秀,但他卻非常介意程克剛這種人對柯雨桐的非分之想。
或許程克剛最大的錯誤隻是将想法付諸行動。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不會看到别人對自己的女朋友意圖不軌還無動于衷,哪怕是一個品行端正的五好青年。男人的這種自私。來自于物競天擇而傳下的基因。
一手策劃了那麽多事,韓笑思本來還是有些得意地。既教訓了程克剛,讓這小子以後出來也成了喪家之犬,又幫了姚永的忙,給浩泰的倒塌出了一分不小的力。另外還弄了一筆不小的資金。三個目标都達成的很完美。
根據和徐老闆的協議。當年程浩從徐老闆手裏騙去地第一桶金,轉了一圈後,大半要歸到韓笑思的名下。這種生意實在是可遇不可求。
不過元旦那一天,從湯雪松口中得知“地皮案”的内情後,韓笑思就有些煩躁,對那些事情也開始厭倦起來。
盡管他嘴上對萬禾的動機表示不屑與懷疑。但心裏卻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參與到這件事裏面,萬禾大概不會掀出“地皮案”。因爲這件事翻出來,萬禾是基本上得不到什麽好處的。
沈澤晟地手法無疑比他更加老到和狠毒。“地皮案”簡直是在浩泰這個行将倒塌的危樓上又引爆了重量級炸藥,事發之後再沒有什麽能夠挽救程浩了,連帶着趙伯安也倒了大黴。他甚至懷疑,當初萬禾選中那塊地皮與浩泰搞起了合神作書吧,本身就是沈澤晟留下的伏筆。
韓笑思覺得,如果不是那天在程克強新開的酒吧裏,趙冉指着自己的鼻子罵了一句,又被自己打進了醫院,說不定趙伯安不會這慘。就算當不上房管局局長,也不至于直接被刑事拘留。
韓笑思并非對沈澤晟的做法一點都不承情。如今這世上除了那個男人,大概再不會有人這麽回護、關心自己了。就算有,也沒有他地那種能力。
隻是一想到沈澤晟的狠絕,韓笑思腦中不禁浮現出一個場景:那個男人當初便是以這樣一種姿态,抛棄了母親,去接手沈家的偌大家業。當他在商界呼風喚雨之時,可曾想過一對孤兒寡母是在怎樣的目光下艱難度日的。如果不是父親徐躍進的拳頭夠硬,大概已經被吐沫星子淹死了。
新年的雪斷斷續續下了幾日,天晴了起來。天空湛藍湛藍的,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潔淨。積雪消融了一些,氣溫越發低了,然後融化的雪水很快又結成了冰。
這樣冷的早晨,往常散于校園四處晨讀的身影幾乎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四處拍雪景的學生。據一些老資格的研究生說,樹上挂滿冰淩子的奇景,上一次出現還是在七年前。
更多的學生則行色匆匆地趕往教室。絕大多數地考試都安排在元旦之後,到了爲過往四個多月肆意揮霍光陰的行爲還賬的時候了。
韓笑思和柯雨桐也走在趕去上自習的人流中。
元旦一過完,柯雨桐就把韓笑思拉回了學校。開始了三點一線式的标準
活。韓笑思就問她,大大小小的教室人滿爲患,連外,爲什麽非要湊這個熱鬧呢,在家裏不是一樣能看書嗎?
柯雨桐對他說,在學校有學習的氛圍,容易提高效率。韓笑思以爲這是柯雨桐的個人習慣,便沒再多說。雖然心裏有那麽一點不以爲然。
曾經有一首名爲《大學自習室》地歌在校園裏風行一時。韓笑思初聽之時,還以爲是本校的某位大能寫的,後來才知道不是。他也時不時的上過幾回自習,與其說是去學習。倒不如說是沒事可做打發時間。
他對自習室地印象就此定格,所以往常到了快考試的時候,要麽是在宿舍,要麽是在自己的窩裏進行考前突擊。
這一回跟着柯雨桐上了幾天自習,他才發現考前的自習教室會不同一些。要是有某個人發出比較不和諧的聲音,立即會遭到整個教室的人鄙視。所以大多數時候,教室裏還算是安靜的。
兩人進了自習教室,大半的座位還都空着。不過書桌上的東西提醒着人們,那地方已經被占領了。他們在倒數第二排坐下,将桌面上寫着“占座”兩字的書本扔到書桌裏。韓笑思打了個呵欠。接過柯雨桐地筆記開始攻讀起來。
過了些時間,李婷婷也過來了,在柯雨桐旁邊坐下,小聲說:“睡過頭了。”柯雨桐在李婷婷的小手上捏了捏,以示小小的懲戒。兩個女孩擠眉弄眼,惹得教室裏的男生都朝這邊看來。
韓笑思心裏不由暗暗感歎。雖說随着擴招的深入展開,學校女生的絕對數量有了大幅提升。相對數量也有改善,但論質量還是慘不忍睹。像柯雨桐和李婷婷這樣的美女結伴出現,不論走到學校哪一角,都是非常吸引眼球地。
坐在她們旁邊,也會受到一些額外的關注。并且有些目光看上去不太友好,讓他忍不住要腹诽兩句。
也不知道哪個好事者把他和柯雨桐的交往經過胡編亂造一番,發到了校園網的bbs上,後面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跟帖,講得更是誇張。
韓笑思是無意間聽宿舍地人說起,才知道自己在學校裏也有了點小小的名氣。他上校園網的次數屈指可數。知道後上去看了看,又問了柯雨桐,見她不怎麽在意,便也沒當回事。
他所不知道的是,那些流言傳播了有幾天了,出過許多不堪之語,宿舍的兄弟們都沒告訴他。王成利用手裏的斑竹号,很是删了些貼、封了些号,林洪也找校園bbs:).播。
韓笑思一邊翻着柯雨桐的筆記,一邊在書上勾勾劃劃,一早上很快就過去了。教室裏人走得差不多時,柯雨桐和李婷婷耳語了幾句,然後對韓笑思說:“今天中午咱們去外邊吃吧。”
韓笑思當然沒有意見,隻是覺得有些奇怪,說:“下午有什麽活動?”華青食堂的夥食,在京城高校中還是很有名的,各式小炒都有,單爲了改善夥食,大可不必到外面去。
柯雨桐微笑點了點頭,問道:“今天的任務完成了嗎?”
“當然!”韓笑思把筆記和課本都推到柯雨桐前面,“随便問。”
“不用了,相信你。”柯雨桐把筆記本和課本都收了起來,“下午我們不上自習了。”
韓笑思伸了個懶腰站起來說:“早就說過了嘛,對于我這種應試型人才來講,考前大可不必這麽緊張。”
柯雨桐還未說話,李婷婷搶先說道:“你就吹吧。要不是雨桐的筆記,就算你記性再好,能有這麽輕松?”
這話确實不假。抄筆記、劃重點的同學自然不少,但沒有一個如柯雨桐做得這麽好,而且這份筆記是專爲他做的,連每天的複習進度都寫了進去。
不過李婷婷這幾天似乎總是有些沒事找茬的意思,韓笑思便逗她說:“你要嫉妒就明說嘛,誰讓你跟我們不是一個專業來着。”
李婷婷撇了撇嘴,小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說:“有什麽可嫉妒的?”
柯雨桐抿嘴笑了笑,說:“好了,我們去吃飯吧。”一手提起挎包,一手拉起李婷婷朝教室外面走。剛到了教室外面,李婷婷搶過柯雨桐的挎包,提到韓笑思面前,說:“呶!”
“婷婷,給我吧。”柯雨桐伸手又往回拿。
“這是他的義務。”李婷婷撥開柯雨桐的手。“你這樣下去會把他慣壞地!”
韓笑思接過挎包拎在手上,發覺分量還不輕,沖柯雨桐搖了搖頭,對李婷婷說:“感謝你的提醒。不過你千萬别心裏不平衡啊!”
“我有什麽心裏不平衡的?”
韓笑思剛想說因爲沒人給你拎包啊。就見李婷婷把她的包也提到自己眼前,又說:“呶!”韓笑思就說:“喂,這不是我的義務吧?”
李婷婷振振有詞:“這是男士應有的風度!”
柯雨桐說:“還是給我吧。”李婷婷的包比她的還要新潮,她有些擔心韓笑思拎着這種包走在學校裏不自在。
韓笑思卻不會把這些當回事,伸手接了過來,對柯雨桐說:“交友不慎,毒害家人,以後可要注意了啊。”說完搖了搖頭,一臉地無奈。
李婷婷瞥了韓笑思一眼,說:“想幫我們拎包地男生可不知道有多少。這也不算委屈你吧?”
韓笑思盯着她看了看,說:“那是自然。咱們學校女生都說,别看我醜,我很搶手。”
李婷婷一開始聽他出言附和,心裏還有點小得意。可聽了後面的話,不由氣結,狠狠瞪了韓笑思一眼。說:“你太過分了!”
韓笑思發現李婷婷這一回好像是真的生氣了,說:“你們慢慢走,我先去找地方。”蹬蹬蹬幾步就下了半層樓。
柯雨桐忙說:“小心一點!”看着韓笑思的身影消失在樓道裏,回過頭來,見李婷婷還漲紅着臉。牽起她地手搖了搖,笑道:“你不會真生氣了吧?人家好歹也幫你拎包了嘛!”
“就知道你會向着他。”李婷婷撅了撅嘴,“見色忘義!”
柯雨桐笑着說:“胡說八道。走吧。”
李婷婷任她牽着自己的手朝樓下走,心想柯雨桐見色忘義倒還未必,重色
是一定的。一時間竟有些惆怅,品到了一絲孤單的
兩個女孩到了樓下。早就看不到韓笑思的身影了。李婷婷想到剛才韓笑思溜掉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說:“跑得比兔子還快。”
柯雨桐說:“喲,不生氣啦?”
李婷婷說:“看你的面子上,不跟他計較了。”她對自己的容貌、身段還是極有信心的,韓笑思那些話剛一聽的确有點生氣,可回想過來,不過是一個玩笑。
韓笑思下得樓來,一路朝東門走去。這些天李婷婷一直跟他們一起上自習,他對這女孩地脾性也有所了解,知道李婷婷那點小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也就未放在心上。
到了校門口,回頭望望身後的校園,韓笑思突然間有些明白了柯雨桐拉着他回學校上自習的用意。大概元旦那天從湯教授家裏出來的時候,柯雨桐便看到了他心中的結郁。他沒有說,她就沒有問,隻是用她覺得适當的方式去排解。
這幾天雖然沒有課,韓笑思卻覺得自己從未如這段時間一樣像個真正的學生。簡單地三點一線生活,讓他忘卻了外界的喧嚣,把心态沉靜下來,去貼近他實際的年齡。
“我心裏琢磨着大學生活是多麽美好啊!”
想到那句歌詞,他臉上又露出了微笑。剛剛體味到這一點,它就要結束了,似乎有一點可惜。不過當選擇了一條道路走下去時,必然會錯過其它路上的風景,這也沒什麽值得遺憾的。能在記憶裏留下一些值得回味地東西,已經足夠了。
就在韓笑思立在東門下心生感悟的時候,兩個女孩有說有笑地從學校裏面走了出來。
柯雨桐看到韓笑思臉上的神色,心中頓時生出許多喜悅。李婷婷卻一無所覺,走到韓笑思面前說:“喂,聽說你燒菜的水平很不錯?”
韓笑思回過頭。大聲說:“你們誰叫‘喂’啊?有人找!”一邊說一邊指了指李婷婷。
校門口正有十多個學生進出,對于這種玩鬧,在學校裏很是稀松平常,登時有七、八個人說:“美女,你是找我嗎?”其中又有五、六個家夥一邊說一邊湊了上來。
李婷婷吓了一跳,忙擺手說:“沒有,沒有!”
神作書吧爲華青的特級稀有物種,“美女”這種生物一向是極受優待的。因此那些人隻是善意地笑了笑。便各走各路了。有一個臉皮堅挺想借機上來搭讪結交地,也被同伴拉走了。
韓笑思見那些同學居然這麽給李婷婷面子,倒是有些意外。李婷婷見那些人走開,心下稍安。想起剛才一幕,頓時又羞又惱,揚起小拳頭就在韓笑思背後打了一下。
韓笑思誇張地咧了咧嘴,吸了兩口冷氣,拉住柯雨桐地手,說:“快走快走,你這朋友太危險。”
柯雨桐被韓笑思拉着走了兩步,說:“别鬧了。”輕輕甩開他的手,回頭去看李婷婷,見她眼圈竟然紅了。似乎随時可能掉下眼淚來,忙走過去,叫道:“婷婷。”
李婷婷抹了下眼睛,強笑着說:“你們去吃吧,我回宿舍了。”又對韓笑思說:“麻煩你把包給我。”
柯雨桐嗔怪地看了韓笑思一眼。韓笑思也是始料不及,不就是開了個玩笑麽,李婷婷這小妮子抽什麽瘋啊。居然要死要活的。
柯雨桐對李婷婷說:“别說氣話了。我代他向你賠不是還不行嗎?”
李婷婷搖頭說:“我就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了,弄得跟個電燈泡似的。”
柯雨桐忙說:“那怎麽行呢,你答應了今天陪我去買東西啊!”
李婷婷扁了扁嘴,說:“那我們倆去,你讓他回去!”
韓笑思對逛街實在是興趣缺缺。當然陪柯雨桐可以另算,不過有李婷婷陪着,讓兩個女孩去逛是一種不錯的方案。但是眼下這種情況他卻不敢應承李婷婷這個提議,那會讓柯雨桐夾在中間很不好受。看着李婷婷說:“你打了我一拳,好歹也不算吃虧吧?”
李婷婷氣鼓鼓地哼了一聲,别過臉去。覺得這樣賭氣把韓笑思趕走也不大好,拉着柯雨桐說:“我們走。”
柯雨桐有些無奈地看了韓笑思一眼,被李婷婷扯着朝路邊走去。
韓笑思伸指敲了敲額頭,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跟在了兩個女生的後面。顯然李婷婷這是給他分配了個拎包的角色。突然想起,于波地女朋友張彤,也有個閨中密友,名叫周君,不知道那三人在一起時是個什麽模樣。
三人沿着路走了一段,打了輛車奔赴市區,随便找了個地方吃了些東西,然後便逛起了商場。
韓笑思一直沒怎麽說話,李婷婷倒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對他說:“喂,你一個大男人,該不會那麽小心眼吧?”
韓笑思咳嗽一聲,說:“有感言多必失,倒不如奉守沉默是金的谏言。”
李婷婷輕輕哼了一聲,不再說什麽。
兩個女孩轉戰幾處,買的東西雖然不多,卻挑得格外仔細,整整一下午,隻選購了三件衣物,其中還包括一條絲巾。但很明顯,這些東西都不是給她們自己用的。韓笑思心下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多問。
買好東西,天色已經黑了。三人又打車趕回學校,李婷婷在小東門下了車,柯雨桐讓韓笑思坐到後面來,兩人繼續前行。
“你今天下午話很少啊。”柯雨桐輕聲說道。
韓笑思說:“你不高興了,我哪敢多話啊。”
柯雨桐被他說穿了心思,倒有些不好意思,說:“我哪有啊。”
韓笑思輕輕歎息一聲,說:“你高興不高興,我還能看不出來?”
柯雨桐臉上紅了紅,将頭扭向窗外,一時間之間不知道說什麽了。
韓笑思拉過柯雨桐,讓她靠在自己懷中,說:“你想得太多了。”
柯雨桐仰起頭,看着他說:“你大概不知道。婷婷以前從來沒有這樣容易生氣過。”容易對一個人生氣,常常意味着她特别在乎這個人。柯雨桐不好意思說得太直接,但她知道韓笑思一定聽得懂。
韓笑思說:“大概以前從來沒有人氣過她。現在地她和以前的你倒是有幾分相似,富家小姐的脾氣麽,不都這樣。”
柯雨桐緩緩搖了搖頭,說:“我的感覺不會錯的。”
“是麽?”韓笑思忍不住笑了,“那至少你應該對我有點信心啊!”
柯雨桐幽幽歎了一聲,說:“我就是這樣喜歡上你的。”
韓笑思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說:“胡說八道,明明是因爲我們之間那段特殊的經曆。換了平時,你能看得上我麽?還真拿我當香饽饽了。”
柯雨桐說:“那是因爲我以前根本沒有了解你的機會。”
韓笑思被她說得快沒脾氣了。今天和李婷婷幾次小小的争吵,他也有些意識到。自己地言行恐怕不妥。這并非他地自主意識,而是事後從柯雨桐的眼神中看出來的,因此收斂了許多。低頭問道:“你到底相信不相信我啊?”見她毫不猶豫地點頭,便說:“那不結了!”
柯雨桐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她有些心思,不好意思向韓笑思講。
韓笑思和朋友在一起時說話是個什麽德性,她見得也不少了,對李婷婷其實也沒什麽特别的。但李婷婷似乎從在台子上看到韓笑思揮毫時,心裏便埋了一顆小種子。雖然後來知道韓笑思是自己好友的男朋友,但那顆種子恐怕還是發芽了。
那天在兩人的小屋裏。李婷婷看到客廳牆上那幅字時地神情,三分贊歎裏倒有七分幽怨,那一幕情景始終纏繞在柯雨桐的腦中。柯雨桐甚至覺得,平安夜那晚李婷婷自己把自己給灌倒了,也是那個原因。
就連這天下午出去買東西,也是李婷婷提出要韓笑思随行拎包的。她的理由也很充分,因爲是爲了韓笑思地事情奔波。他這個當事人當然不能閑着。
“這事回家再跟你慢慢算賬。”韓笑思在柯雨桐臉上輕輕捏了一下。擡眼看了下車外,說:“前面靠邊停一下!”
柯雨桐坐起身來,發覺已經到了地方。兩人下了車,過了馬路,柯雨桐見韓笑思拉着自己。走起來沒有絲毫猶豫,說:“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嗎?”
韓笑思搖頭道:“不知道。劉教授家在哪棟樓上啊?”
“你怎麽知道要去她家?”柯雨桐十分驚訝,在這之前,她根本沒有提過這個茬。
“那還能去哪?忙活一下午,不就是爲了去她家蹭飯麽?”韓笑思把手裏拎着地東西提高了些,“就是這代價有點忒高了。”
柯雨桐這件事完全是自神作書吧主張。事前也沒有和韓笑思通過氣,就怕他不肯來,這時不免有點心,說:“那你怪不怪我?”
“你一心爲我考慮,我要是再怪你,那不是禽獸不如了?”韓笑思說到禽獸不如,心思不由飄了一下。和柯雨桐在一起的日子,還真是有點禽獸不如啊!
柯雨桐微微一笑,說:“誰讓你缺了那麽多課。”
劉教授是經管學院的副主任,四十六、七歲的樣子。雖說院裏有好幾個副主任,但以她的年紀,又是個女性,做到這一步當真不容易。這學期韓笑思他們班有一門專業課便是由她講授。
韓笑思非常有幸地和這位副主任在課堂上會過兩面。第一次是學期開始的第一堂課,上到一半他就溜了,結果下課地時候劉教授點了一次名。第二次會面,則是在期末的答疑課上。當時劉教授看韓笑思的眼神,令所有在場地學生印象深刻。
事後回到宿舍,于波、陸成傑等人就此讨論了半天,結論是韓笑思要倒黴了,挂上一門已經是僥幸了。因爲劉教授比一般人要有影響力,隻須随便問問别的代課老師韓笑思的出勤情況,便足以讓他再重修幾個學分。除非他每門都能考到九十分以上。
于波還告訴了韓笑思一個很可怕的事實,那位劉教授早年有着名捕之稱,雖然後來有所收斂,每學期所抓的人不過十數個,對大四的學生往往還會照顧一下,但這學期卻有極大可能恢複昔日雌風。因爲劉教授離婚了。一個欲求不滿的更年期婦女有多可怕,自己想去吧。
韓笑思雖然不怎麽在乎重修,甚至對畢業證都不怎麽執着,但上了四年學,臨了來上這麽一出,心頭難得地有了些惴惴之意。不過他感歎了一會“我想做個好學生,可惜沒有人給我機會”之後,很快就把這些心思扔到一邊去了。沒想到柯雨桐卻一直上心着這件事。
柯雨桐和劉教授關系如何,韓笑思并不清楚。他隻知道冬至那天,劉教授給柯雨桐打了好幾個電話,讓她一定去家裏吃餃子。那時韓笑思正和林洪躺在醫院裏,謀劃着第二天遊說林廣易放兩人出院。
對于走關系這種事,韓笑思向來不排斥。身在華夏,當以華夏規則行事。如果換了湯教授是自己的帶課老師,他早就舔着臉上門去磨了。沒有出手隻因對劉教授一點都不了解,若是貿然登門,馬屁拍在馬腿上,隻會更加壞事。
和柯雨桐一起上了樓,敲開了劉主任家的門,迎接二人的是一張很和善的臉。顯然柯雨桐早就打過招呼了,劉教授見了他并未感到意外
此時天色雖然已經黑了,時間卻并不算晚,劉教授預備地晚餐還沒有就緒,和二人坐下說了幾句話,便又進了廚房,柯雨桐也自跟了進去。
韓笑思看着電視,聽到廚房裏的細語,一時間倒有些無聊。心想柯雨桐和劉教授的關系,未見得如自己和湯教授一樣,但顯然比普通的師生關系要親近了許多。像劉教授那張和氣的臉,恐怕沒有幾個學生能見到。講台上的她可是要多嚴肅就有多嚴肅。别管她手藝怎麽樣,能吃到她做地菜,恐怕也沒有幾個學生吧?要是讓陸成傑那些家夥知道了,還不知道得吃驚成什麽樣。
坐了約摸有半個小時,聽到劉教授喊:“小韓,快來洗手。”
韓笑思應了一聲,走到餐廳,發現劉教授看着自己的目光中竟然有了許多嘉許,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再看柯雨桐,眼睛有些紅,莫不是被什麽東西辣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