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明川的突然退場使禮堂内變得混亂起來。其實從事先排定的進程來說,報告會到這裏也該結束了,隻是誰也沒想到,最後會出現這麽一幕。
柯雨桐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韓笑思,見他也走向了後台,心裏又焦慮起來。無奈她坐的地方靠近中間,兩邊都是人,想出去一時間也辦不到。
林洪自然也一直盯着台上,此刻他無暇顧及場内秩序。反正每個學校都有負責人,亂也亂不到哪去。見汪明川退場,他便帶着幾個學生會的人走向後台,現在首先要保證汪明川能安然離去。
汪明川坐在後台的休息間裏,眼神有些空洞。他來華青随行人員隻有一個司機,此刻還在學生會的辦公室裏等候,根本沒有進入會場。休息間裏兩個負責接待任務的學生站得離汪明川有點遠,這使他看上去更顯孤獨。
“汪老師。”林洪走到跟前輕輕叫了一聲,見他看向自己,說,“您先休息一下。”
“好。”汪明川有些茫然點了下頭。
林洪心中不由發出一聲歎息,腦中又浮現出剛才汪明川揮毫書寫時的情景,那種宗匠氣度極爲令人心折。這巨大的反差讓他心中對韓笑思有些怨恨。即便汪明川做過什麽錯事,但在衆目之下直斥其虧的行爲也太不厚道了。
林洪在後台轉了一圈,沒有找到韓笑思。禮堂裏混亂的情況并沒有持續多久,這時與會的學生已經開始退場了。
幾個和汪明川有交情的老師到休息室轉了一圈,說了幾句話,一個個歎息着走了。汪明川的司機接到電話,到禮堂後面來接汪明川。本來中午還有一頓飯局的,此時也隻好取消了。
汪明川臨走時突然問林洪:“小林,剛才那個年輕人,你認識嗎?”
林洪雖然惱火韓笑思的行爲,但怕說出來會讓韓笑思倒大黴。從内心來說,他又不願意騙汪明川,眼中顯出了猶豫。
汪明川也不再追問,拿出一張紙條交給林洪,說:“如果他願意見我,請他打這個電話。”
“我一定轉交到。”林洪接過了紙條。
“謝謝。”汪明川道了謝,鑽進了車裏。
林洪看着駛遠的小車,暗暗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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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會裏發生的事,很快在校園傳開。當晚于波便向宿舍同仁播報了此事的詳細經過,說的有闆有眼,好似一切都是他親眼目睹。韓笑思依舊沒有發表什麽言論,沒有人想到他會和這件事有關。
次日京城的幾家報紙相繼報道了此事。實際上在這之前,事情的經過已經在網上傳播開來,先是幾所高校的bbs,很快又擴散到了其它一些網站。人們或許不會在意一個書法家,卻對這一類事情喜聞樂見。大衆的想象力是無窮的,由此就衍生出多個版本,都宣稱是事情的真相。
事情弄得這麽大,學校領導那裏當然不會沒有反應。神作書吧爲發起人和組織者,林洪也受到了校領導的責問。他仍然回答說不認識那個學生,或許是别的學校的。
當然,需要做的工神作書吧還是要做的。他把校書法協會的成員以及其他報名者的名單交了上去,經過簡單的排查就可以确認,他們裏面沒有肇事者。
出于對明川的尊敬,報告會上不允許随意拍照。韓笑思上台之後,一直沒有回過身,絕大多數人連他的正臉都沒有看到。事發後有好事者拿手機拍照,隻照到了一些他的背影和側身。
和韓笑思近距離照過面的,也就是坐在他旁邊的人,另外還有汪明川以及那幾個擔任禮儀的女生。那幾個女生也被叫去問了問,卻沒什麽結果。單以語言文字精準定位一個人幾乎是不可能的。同樣的描述,不同的人看了腦子裏會生成不同的形象,除非這個人有極爲明顯的特征。
問話的領導通過手機照片和那些人的描述發現,無論是衣着還是相貌,肇事者的特征就是沒有特征。
或許面色有些蒼白、身形有些單薄能算得上韓笑思的外在特征,但這樣的學生實在太多了。大學是一個很奇特的地方,一天二十四小時,任何時間都有人在睡覺、吃飯、學習、遊戲,造就了一大批身瘦面白的家夥。
事情至此,負責問這事的領導也就不查下去了。隻要這事和自己的學校沒有關系,隻要汪明川或是其他什麽人來責問的時候有個理由,也就行了。
網上也有好事者發動人肉引擎,想把那個引發事端的家夥揪出來。可惜一向以強悍著稱的人肉搜索引擎這一回失靈了。
其實林洪帶韓笑思進場,有幾個學生會的人也看到了。不過他們的印象比較模糊,無法肯定林洪帶進去的那個人就是後來上台的家夥,再者這種事還是不要多嘴爲妙。
處理完了這宗麻煩,林洪又找了韓笑思,約他出來坐坐。
韓笑思對如此折騰汪明川連半點負罪感都沒有,對林洪卻是有些歉意的。在他連任之初搞的活動中就扯上這麽一個景,實在是有失厚道。
不過這件事,他卻不得不找林洪,因爲林主席實在是背黑鍋的不二人選。學生會是由校黨委領導、團委指導的官方組織,主席是全校學生中最大的“官”,輕易不會下崗。加上林洪的家世,上面的老師不會把他怎麽樣。
所以一接到林洪的電話,韓笑思便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