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麓砂石道,大夥沒有下馬,警戒地看着四周環境,雖說這一片沒有密林,但是草叢半人高,還有許多荊棘遮擋,與數十步外的山林連接在一起。
羅昭雲坐在馬背上,也謹慎起來,他心中危險的感覺越來越濃烈,這是純武者的感應,就好像被一頭野獸在窺視,他渾身都不自在,反映到神經上,格外敏感。
“小心!”
羅昭雲忽然大喊一聲,因爲他已經察覺到殺機的驟然迸發,有人開始放冷箭了。
“嗖嗖嗖!”
由于他的一喊,驚動了同火的袍澤們,提前做了一絲反應,來躲避冷箭。
“噗——”
有人還是被射中了,載落馬下,不過避過了要害,沒有立即死亡!
但是冷箭不斷,有的射人,有的射馬,使得中伏的十人都狼狽不堪,好幾人挂彩了。
戰馬中箭,失驚嘶叫,開始蹦跳蹄子甩着馬背上的騎士。
趙廷、梁永寬、荊尉、羅昭雲等人,都趁機翻身跳下馬,順勢滾入草叢内躲避。
戰馬沒有了主人,立即狂奔下山,尤其是羅昭雲的的盧馬,如旋風一般,揚長而去。
羅昭雲摘了硬弓,通過冷箭射擊的方位,判斷處那裏的埋伏的人手,嗖了一下射出一箭,頓時穿出箭矢穿骨的聲音,有敵人中箭了。
“嗖!”
羅昭雲又發出一箭,同樣射中了一個突厥的斥候。
這一下,突厥一方沒有人敢亂射了,因爲一旦開弓,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遭到對方神箭手的反擊。
現場死一般的安靜,甚至有一些壓抑,面對死亡的威脅,都在憋着氣息,蟄伏着身子,不敢亂動彈。
季沖、張松溪等人都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少年郎,射術如此超群,就憑着對方射箭的方位,就能連射中了兩人,心中都佩服起來。
此時已經接近黃昏了,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可是雙方都沒有亂動,不想暴露自己,在尋找機會。
季沖躲在草叢内,向着附近的袍澤打出手勢,詢問傷勢情況,還有敵人的方位。
十人中,劉匡、赫連樹、趙廷都中箭了,傷勢輕重不一,魚威廉則一動不動,箭矢射入胸口,當場氣絕了。
天色陰沉下來,夜幕來臨了,草原的夜風吹動着野草和荊棘在搖晃着。
唰唰唰——
這時已經分不清是風吹着草動,還是有敵人在匍匐前進,一點點圍過來,把他們圈在伏擊點内,要殲滅掉。
“來了!”羅昭雲感覺到了危險臨近,自從練出暗勁之後,心與意和,神經敏銳,一旦有危險的時候,心緒就會不甯,好像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這就是武者感應。
通常人說的第六感也是指這個,隻不過,普通人的第六感不經常出現,時準時不準,但武者通過反複錘煉自身,精氣神都發生改變,高度集中,一旦風吹草動,就有所察覺。
“咻!”
有黑影忽然撲出來,手中提着砍刀,殺向了伏擊圈内的隋軍斥候。
“吼——”
季沖、馬不川、張松溪、荊尉、羅昭雲、梁永寬六人第一時間,大喝一聲,全都奮力反擊,迎擋撲殺過來的黑影。
當當當——
兵器交擊,近身搏殺,刀光寒冷,血氣蔓延,幾個呼吸之間,就有人被劈中,身上濺起了血水。
羅昭雲手中的長槍如毒蛇出洞,非常的毒辣,幾槍刺過去,撲向他的突厥斥候已經擋不住,被一槍洞穿了身體,慘叫一聲,仰倒在地。
大夥都在各自爲戰,也不知道誰死誰生,不過大隋騎兵都穿着‘裲裆甲’,所以在朦胧的夜光下,閃着一絲微弱銀光,突厥斥候穿的是皮甲,近距離能分辨出敵友來。
所謂‘裲裆甲’就是比較低端一些的铠甲,雖然‘明光铠’在漢末三國時代就出現了,但因爲制作技術要求高,比較昂貴,隻有大将才穿,直到南北朝後期,明光铠才開始大量生産,但它畢竟是一個逐漸發展完善的過程,直到唐朝中後期才普遍使用。
在隋朝的時候,明光铠隻是将領、貴族子弟,以及宮城近衛、将領親衛、重甲兵、精銳甲騎才穿,因爲太燒錢了,普通騎士和徒步甲士,都是穿這種相對簡單又價廉的‘裲裆甲’,前胸挂一片,後背覆一片,肩部用帶子串起來,腰部再一束,看上去像家背心馬夾一樣,穿着也靈活敏捷,它是隋軍護具的主力。
“殺——”
戰鬥還沒有結束,羅昭雲發現有兩個高大魁梧的突厥兵殺過來,相當兇悍,有一點粗淺武藝在身,卻不是他的對手。
他的長槍舞動,身子敏捷如猴,沒有了戰馬的束縛,平時苦練的下盤步法也得以展開,快速移動着身子,月光下就猶如一道殘影,長槍驟然一刺,噗的一聲,又刺殺了一人。
“啊——”忽然傳出馬不川的聲音,畏縮的時候,被突厥大刀劈中,一命嗚呼了。
“快走!”火長季沖大喊一聲,發現對面林子又沖出十來個影子,原來這不是一個突厥斥候小隊,而是兩個斥候隊,有人提前發現他們,早就伏擊在這了,設計引他們來。
此時,羅昭雲提槍站立,在剛才的搏殺中,他一個人就殺了四人,他也看到對面來了不少人影,轉身對着其它受傷的袍澤喊道:“受傷的先撤,我斷後!”
有三人嗯了一聲,相互攙扶,向山下逃走,這時候突厥斥候又沖上十來人,羅昭雲和季沖果斷殺上去攔擋,否則,給傷者争取逃下山的時間,否則都要喪命在此了。
锵锵锵——
羅昭雲和季沖與突厥斥候又惡戰在一起,刀聲響亮,拼命厮殺,血光噴灑,不斷有人倒下去。
“噗!”火長季沖終于擋不住,劈死了一名突厥兵,卻被另外兩名斥候砍倒在地,渾身是血,嘴也吐着血沫子,眼珠瞪得很大,在盯着羅昭雲,艱難地說着:“快…走…活…下…去……”
羅昭雲被圍攻,且戰且退,也殺紅了眼,幸虧幾個月前,他四處遊曆,殺過馬賊,所以整個人透着一股鋒芒,不是溫室的花朵,豪門的貴公子,而是真正的一名鐵血戰士。
須臾,他槍鋒一掃,最後兩名斥候被他槍芒隔斷了喉嚨,倒在血泊中。
羅昭雲掃了一眼地面上的屍體,幾乎都沒有了呼吸,輕歎一聲,臉色堅毅,迅速轉身,飛奔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