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夕思考着要不要暫且先讓人離開，她現在該去調查那些所謂被抽血而死的青壯年。
意外總是在意料之外。
殘垣斷壁，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真要說可以藏身的地方，也就是那株被雷劈了還剩一半的樹幹。
這殘破的樹幹，就算是站那兩個人都綽綽有餘，可見當時這棵樹的茂盛。
“發現了什麽？”
“他很謹慎。”這是跟蹤顧今夕之人的聲音，他的聲音有些沉，“找不到他的蹤迹。”
在裏面等待的男人微微沉吟，好一會道，“主子并未将他看在眼裏，隻要他不是那邊派來攪渾水的，便由着他去。”
“可是……”
“殷家主子是不會放棄的，畢竟是和那位小姐關系非比尋常。”那人安撫道，“若是殷家出事了，那位小姐的怒火，恐怕連主子都安撫不下。”
“……好。”遲疑片刻，跟蹤顧今夕的人終是點頭了，他道，“方才我和那人去了義莊，發現林州裏流傳的被吸了血死掉的青壯年的屍體，并未在裏面。”
“雖然義莊裏擺着幾具屍體，但是我檢查過，這些屍體化作白骨有些年頭，并非是最近一兩年的屍體。”
“林州裏盛傳殷老爺爲了子嗣茂盛而用陰損的辦法，而最近發現死亡的青壯年是在殷老爺生病之前，”跟蹤顧今夕的人一頓，斟酌片刻，道，“且不說義莊裏那幾句隻剩下白骨的屍體，就是林州其他義莊，也沒有發現與傳言相似的屍體。”
那人沉吟，許久才道，“本就是虛無缥缈的謠言，你看林州城内，因爲這個謠言人心惶惶。”
“他們早就忘記了殷家當初的善事，甚至有人懷疑是林州刺史所做。”
“一個并不存在的事，既打擊了殷家在林州的話語權也讓林州刺史失了民心，真是一箭雙雕的計策。”
跟蹤顧今夕之人沉聲道，“隻是這樣，會不會激怒那位小姐？”
“那位代刺史，和那位小姐關系匪淺，若是那位小姐得知這件事，怕是怒氣難消。”
沉默片刻，那人道，“這件事主子已經有了決斷，你暫且看着那個人。”
“是。”
顧今夕将所有的話全都聽到耳裏，對于這個突然出現被這兩人稱爲主子的人，她眼底閃過一次算計。
莫不成這個人知道這件事幕後的主謀？
殷家是林州的望族，刺史是林州的管理者，還有另一股勢力，能在林州這樣放肆的尋找線索而不被人發現，除了直接被觀海關掌控的軍方的人，她着實是想不出是誰。
那一瞬間，顧今夕閃過慕容瑚的身影，随意她搖頭，心道，若是瑚兒，斷然不會隐瞞她。
雖然沒得到有用的消息，但是卻也知道還有一股勢力。
話有真假，顧今夕不能确定這些人說的話都是真的，也可能他們是故意說給誰聽的。
轉身離開，顧今夕不知道殷家有一個驚喜在等他。
“并不是什麽嚴重的病。”老人的聲音透着一股甯靜，他的年紀應該很大了，但是看起來不過四五十的樣子，大陸上的人都稱呼他爲範公，可是百姓們更喜歡用老神仙來稱呼他。
“不過周圍的環境很重要。”
“這株草并不是這樣季節應該栽種的，還有這棵樹，擋住了光線。”
“還有……”老人指着花園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還有很多要換上的植物，殷家的人沒有聽出什麽，但是顧今夕卻是聽出來了。
她雖然對與醫術沒有什麽極高的天賦，應對普通的風寒她還是管些用的，加上她記憶逆天，看過的東西，都在她腦子裏存着。
老人說得那些植物，已經不算是植物，而是草藥。
不需要煎煮，隻需要香氣來配合。
他是老神仙，又是殷家老爺子的故交，殷老夫人看到範公時咽哽的喊了一聲老大哥就無話可說。
其實有很多話要說，可是說了又能做什麽？
老大哥是老神仙，老神仙也是人，他的兒子是太醫署，是皇帝恩封的翰林醫官，可是又能怎麽樣呢？
遠水救不了近火。
老大哥還能想着他們，在這樣艱苦的時候回來救了她兒子，她已經十分感恩了。
範公看穿了殷老夫人的想法，不過他沒有明說，隻是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而且京裏不是來了貴人，她會幫助你的。”
顧今夕這麽打耳一聽，怎麽覺得老爺子已經知道是她了。
這些天一直喬裝打扮，故而殷家的人都認爲她是男的，而她和言惠清走得很近，殷家下人之間隐約有了些難聽的話。
殷老夫人再怎麽的求神拜佛，家裏的事也是知道些許的。
範公這話，剛好紮在老夫人的心頭。
她心疼兒子，也心疼媳婦。
媳婦嫁進來這麽多年，究竟是什麽性子她怎麽會不知道，怎麽可能會做出那樣下賤的事。
一定是爲了她的丈夫，才甘願做這樣的事。
她軟弱無能，明知媳婦的苦卻隻能眼睜睜的讓她這樣做，承受這樣的痛苦。
“是呢，京裏的貴人來了之後，家裏的日子好過多了。”老夫人也不算是昧着良心說話，着實是謠言傷人，這位貴人來了之後外面那些惡心人的話的确是少了很多。
可是家裏頭卻……
老夫人勉強的笑了笑。
範公什麽事沒經曆過，哪裏是不知道老夫人的勉強，他思緒一轉，頓時就知道是什麽原因了。
“這件事你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
“那孩子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聽着範公的話，殷老夫人一怔，道，“老哥哥知道貴人？”
“的确是貴人。”範公想着自家外孫女的身份，的的确确是貴人，不過卻是不好宣揚。
砥國公府的小姐出京來到林州是爲了什麽？
對了，顧家的三小子就是林州的代刺史，倒是可以解釋一番。
餘光一掃，範公立刻就發現了并沒有打算隐藏自己的顧今夕，老爺子目光透着一股嚴厲，道，“還不過來給老夫人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