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不該來？
一個是複起的兵部尚書，全靠皇帝的寵信，一個京兆府尹，兩人從未有多交集。
如果是刑部尚書或者大理寺卿，倒還能說一句這是應餘睐對兩位大人的提醒，可是對着林賦炆……究竟是提醒還是嘲諷，不得而知。
不過在大多數人眼裏，這是應餘睐對前來探視實際上炫耀的林賦炆的諷刺。
是表示總有一天，林賦炆也會關進牢裏。
到底是不是這樣，顧今夕看着林賦炆，嘴角微微勾起，她很是自信。
“有人在下一盤大棋。”林賦炆開口，一開口就說出讓顧今夕訝異的事，“棋子是滿朝官員，縣主可能是下棋之人，也可能是下棋之人手裏的一枚棋子。”
“我是一枚随時可以丢棄的棋子，但好在陛下對我隆恩有佳，沒有人要對我出手。”
林賦炆這麽一說，顧今夕立刻就想起了顧沾衣直指她的事。
雖然顧沾衣是她的事暴露了，對她并沒有多少實質性的傷害，可是到底還是有些麻煩。
季剛易可以說是在章帝面前打了包票，當然，其中也有賀天池的功勞，畢竟，他是除了珂大叔以外唯一見過顧沾衣本人的人。
“他想要做什麽？”
以朝堂爲棋盤，能這麽做的人，很少，顧今夕不用多想就知道這盤棋，是誰在下。
“如今太子不在朝中，他一人獨大，兩位郡王異軍突起，可是對他來說也不過是毛毛雨。”
“何況……”林賦炆眸色一閃，道，“太子殿下如今不知所蹤。”
司銘昇出行沒有保密，有心探查都是能找到的，可是現在，司銘昇以及他身邊的三位大人都不知所蹤，而司銘昇所選擇的日後官員班子，則是在開春之後再出發來京城。
“康王遠在觀海關，哪怕他軍功再高，也高不過慕容世子，也不能把手從觀海關伸到京城。”
“他是想趁着混亂把太子的人逐一擊破。”顧今夕一下子就想到了懷王的目的，但是她眉頭緊皺道，“可是單憑一個應餘睐并不能成事。”
“縣主想來是忘記了，應餘睐的老師是季大人，哪怕沒有找出太子一系的其他官員，隻要把季大人拉下馬，他們就成功了大半！”
季剛易原先是個純臣，隻忠于皇帝，但是在皇帝讓他做了太子少師之後，他的立場就改變了。
他早已和太子一榮俱榮。
而就目前來看，季剛易是太子一系裏最核心的存在。
顧今夕眸光陰沉，林賦炆也不說話，他看着突然又開始稀稀落落下起小雨的天空，太陽還是明媚的，他忽然想，等會許能看到彩虹。
“林大人放心。”顧今夕突然開口，道，“太子是不會有事的，老規矩，林大人。”
顧今夕笃定的樣子，讓林賦炆皺了皺眉頭，但随即他就松開了。
說起來他現在也是半個東宮黨，太子好他也好，所以他沒必要抓着顧今夕言語裏的漏洞繼續扯皮。
“縣主如此自信，那下官就放心了。”
林賦炆站起來，拱手道，“下官出來時間許久，也該回去了，告辭。”
不在意外面淅淅瀝瀝下着的雨，每一會就讓他身上的常服變了其他顔色。
顧今夕也沒看林賦炆，她隻拖着下巴看着忽然有些七彩起來的陽光，“顧拷。”
原本以爲是空無一人，待顧今夕的話音落下之後，突然有一個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出現。
“主子。”多年曆練，顧拷冷峻之色越發的像顧廷棠對外之色，眼神平靜無波，就好像什麽事都不能讓他生氣高興。
“許林遙怎麽樣了？”
“沒死，救回來了。”顧拷聲音如平靜的湖面，毫無起伏，“蒙大統領十分厲害，馮先生派去的人雖然單人武功一般，可是配合上特殊的陣法，讓他隻能靠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逃離。”
“沒有起疑？”
“沒有。”這裏，顧拷的聲音有些堅定，他道，“他很聰明。”
“和賀天池一樣懷着仇恨，”顧今夕清淡道，“自是要謹小慎微，一旦被發現，可就什麽都沒了。”
去地下陪已經去世的親人們，不能爲他們報仇。
“所謂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才是最聰明的方式。”
那邊不可能沒有懷疑許林遙，畢竟他是外來者。
哪怕他功夫再高，完成任務有多少好，一旦覺得有内奸，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外來者。
“二哥的傷勢怎麽樣？”
“他下手很有分寸，二公子的傷勢看起來嚴重其實内裏并沒有什麽大礙。”顧拷好像皺了皺眉頭，但聽他的聲音想來是錯覺。
“主子，這樣許林遙會不會被暴露？”
“不會。”顧今夕眯了眯眼，眼底冷光一閃，道，“不過蒙大統領……”
“罷了。”好一會，顧今夕道，“蒙大統領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讓賀天池好好準備，這京裏也該掀起風浪了。”
顧拷略有憂心的看着顧今夕的背影，但是作爲貼身保護顧今夕安危的影子護衛，被賜予了顧這個姓氏，顧拷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顧今夕的性命擺在第一位。
跨一大步，就是翻年。
除夕夜出生的顧今夕，終于是真正意義上的及笄了，但是如今，太子不知去向，讓無數人眼紅的太子妃位置挂上的紅布。
宮裏的氣氛不好，和太後夜不能寐，皇貴妃食不下咽，章帝看起來倒是不錯，可是今年的除夕海天盛筵都被下旨取消了，可見皇帝心裏有多擔心太子。
顧今夕很自在，自己給自己倒酒，明月親手做的小菜，色香味俱全。
唯獨有一樣十分特殊的糕點，據青桃說明月準備了好幾個月才成功的，顧今夕不喜歡甜食，但這個松松軟軟沒有腥味牛奶香氣的糕點，她吃了三塊才停手。
小酒微酌，好像有些醉了，顧今夕臉頰微紅，一手托腮，眼神有些恍惚。
隻能耳邊腳步聲急促，是清風快步走來，她說了一句，似乎醉了的顧今夕立刻清醒。
“太子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