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府裏的防備卻是沒有一點松懈，該巡邏的還是繼續巡邏。
大紅色的裙子上繡着白梅花，琵琶袖上同樣繡着梅花，長發披散，顧今夕坐在廊下，手裏拿着一把匕首，另一隻手上拿着竹枝，裙擺上和她的附近有很多竹屑。
小小的，細細的，薄薄的。
匕首放在旁邊，對着月光，仔細比對的，她歎氣道，“好像薄了。”
将廢掉的竹片扔掉，拿來新的竹片，她垂眸，嘴角帶着點點笑意，“看來得重新做。”
元和24年馬上就要結束，在子時，榮城會有一場盛大的煙火大會，在砥國公府裏可能看得到，也可能看不到。
對于顧今夕來說，元和23年和元和24年，是那麽相似。
參加了無數個婚禮，其中有她至交好友的婚禮，盲婚啞嫁？至少對方對她們是真心的。
以後的生活會是怎麽樣，靠她們自己才行。
而她？
顧今夕依舊低頭用匕首削着竹片，斂去所有沉靜和算計的她，在朦胧的燭光下，十分恬靜。
她心愛之人正在觀海關，每天應對着無法預知的事，随時可能命喪大海。
不過她如今所得到的消息，他很好。
在海盜也偃旗息鼓的時候，他沒有軍功，但是有很多救民的功勞，一份份折子送到京裏，無一不是關于他的。
雖然他們每個月都有通信，他們每個月都會把身邊發生的事寫在紙上，可是，還是很寂寞。
但是一想未來，一切都有了動力。
元和24年，又比前幾年多了很多她預料中的事和沒有預料中的事。
塢林因爲闵春秋而一炮而紅，又因爲這一科科舉，再一次在京裏盛名。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在附近買地造房子，爲得就是想和那些榜上有名的學子一樣，成功的鯉躍龍門。
南邊的斷衾樓，在齊林的發展下已經步入正軌，并且超出她的想象，江南的情報已經全在他的掌控範圍之内。
原本将大本營設在九曲關鬼窟的商會，因爲一次意外，竟然被人認爲是突然崛起了兩個風頭正盛的商會。
一個是嚴文清爲首，一個是以風七爲首的。
這倒是出乎顧今夕意料之外，但是這樣也不錯，至少，行動起來更便利。
竹片已經成功削好，因爲擔心第一次做會做不好，顧今夕削了很多竹片。
棉線早就裁好，每一根棉線的長度都是一樣的，顧今夕拿過一根棉線，開始捆綁。
最出乎顧今夕意料之外的，當初丐幫。
當時不過是想利用無處不在的乞丐，沒想到在賀天池的發展下，竟然超過她寄希望所在的斷衾樓，如今不單豐萊國的丐幫已經被賀天池整頓，他現在正打算擴張。
有一個忠心的下屬，顧今夕想她真的是高枕無憂了。
這麽想着，丐幫也不能單純收集各種消息，要不然和斷衾樓就重複了。
不過顧今夕想這件事并不需要他提醒，賀天池會做得非常好。
倒是斷衾樓，江南的官員府邸裏安插了不少線人，得到了不少十分有趣的消息，想來司銘昇會十分感興趣。
可惜這些資料不能擺在人前。
那些達官顯貴們，總是喜歡玩深入淺出的遊戲，可是自以爲是留下了不少尾巴。
京裏的線人在錢風栗的發展下如她所想，待日後她想想，一并整頓了，省得冗沉不利于發展。
顧何很好。
沒有綁在她身邊，已然在江湖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空，沒有枉費當初她耗盡内力打通任督二脈。
算起來，豐萊國江湖這塊，已經不需要她操心了。
而其他的，她隻要安安穩穩的在京裏做一個米蟲，各種消息都會送到她手裏。
燈籠的骨架已經做好了，沒有做很特殊的樣子，不過顧今夕很滿意，她轉了一圈，沒有瑕疵，小心的放下，她要糊紙了。
可是，該用什麽顔色呢？
捏着下巴，顧今夕思考，手腕上珊瑚手串染上了她的體溫，但是紅色很耀眼。
“就用……紅色的。”顧今夕摸着珊瑚手串，就好像慕容瑚在她身邊一樣。
沒間隔幾個珊瑚珠子就有一顆圓潤的珍珠，捏着珍珠，顧今夕偏頭，笑彎眉眼，道，“白色的珊瑚。”
攤開紅紙，珍珠色，是楊懷素特地調起來快馬加鞭送來給她的生辰禮物，今年和楊懷素一起過節的慕容珊也寄了禮物。
和禮物一起來的，還有一封信，是恭賀顧庭昱和闵春林大喜的事。
小姑娘真的長大了，字裏行間，已經看不出當初的傷感，反倒是她和楊懷素經常偷偷溜出去玩，性子越發的野了。
仔細畫着珊瑚，顧今夕眼都不眨。
她沒想到楊懷素竟然會同意，大概楊靖老爺子在背後沒少慫恿吧。
這位老爺子，素來是不拘禮法的。
言惠清生了一個兒子，信裏開心之意怎麽都壓不下去。
孩子滿月的時候她讓人送了金鎖，兩面都刻着蝙蝠，還有京裏的特産，坐月子的時候言惠清就說她很想京裏的特産。
隻可惜她随丈夫在任上，不能随便回京。
提了楊懷素和言惠清，自然還得說豐采钰。
不論她們看起來再怎麽好，但是關系變了是事實。
特别是臨近除夕，京裏的流言越來越多了，各家有可能成爲太子妃的小姐都是一陣誇贊，其中誇得最厲害的當屬豐采钰和孔婉如，而關于她顧今夕，都是陪襯。
當年柳氏母女散步的謠言，克父克母，說不定以後還會克夫等再一次被翻了出來，當年她在朱雀大街上杖斃的那些學子，緣由是什麽沒人關心，他們隻知道她草菅人命即可。
她不喜與閨秀小姐交往，自然有謠言說她性格陰晴不定，自私自利，心胸狹窄，要不然京裏小姐們怎麽都不邀請她去做客。
等關于這些流言，京裏傳得再厲害，顧今夕也沒有往心裏去。
何況，她早就知道太子妃最終是花落誰家了，如果她真的想，哪怕京裏傳她是妖孽，她照樣能坐上那個所有女人都夢寐以求的位置！
“完成了。”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畫幹了之後，顧今夕把畫糊上去，她的動作輕柔，就像是在對待珍寶。
榮城的天空突然被照亮，是煙火大會開始了。
對着明亮的煙火，顧今夕拿起燈籠，笑彎了眼，道，“立刻命人把燈籠送去觀海關，給世子過元宵節。”
清風從暗處出來，腳步輕柔，突然，一支箭飛速而來。
顧今夕神色不變，顧拷突然出現，抓住箭矢。
箭頭綁着一份信，顧今夕道，“寫了什麽？”
“許林遙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