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第二天,就傳出端王和合德公主的婚期,一個是六月,趕在鬼月之前,一個是八月。
快五月的時候,顧今夕約了司姬悅,兩位縣主一同到範府。
範府種了幾株石榴花,石榴花寓意子孫滿堂,但是不提這個,深紅色的花朵在樹上綻放,遠遠望去,如同瑰麗的雲彩。
随着風,變化着形狀。
“你那竹林子裏,也該種幾株石榴花,點綴色彩。”一手放在石榴花上,輕輕撫摸。
深紅色的石榴花,如同司姬悅的氣質,少了初見時的飛揚,多了沉靜。
不過怎麽也改變不了她眉宇間的爽朗,她本就不是京中閨閣女子那般的精緻。
“悅兒喜歡石榴花,改日我尋幾株樹苗給你送去。”顧今夕摘下一朵石榴花,簪在司姬悅的發髻上,隻是簡單的一朵花,瞬間讓司姬悅多了明媚。
是的,她本就該是這樣的女子,不該爲情所累。
她的二哥……本就不是一個多情的人,非他所鍾情所在意之人,他忽視、涼薄。
司姬悅,可不就是第二個慕容珊!
“也好。”司姬悅斂眉淡笑,道,“我正愁着院子裏缺了色彩。”
“花很美,不過要是多一壺好茶,就更美了。”
“你約我來,竟然沒提前準備好!”司姬悅詫異的看着顧今夕,随即嫌棄道,“早知道,我就不應約了。”
纖纖素手指着附近道,“瞧瞧,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敢問明甯縣主,約我來就是來站着吹風的?”
“既然來了,就不要挑剔。”顧今夕挽着司姬悅的手臂,道,“前頭的丁香開得不錯,你要是喜歡,我們偷偷搬走。”
“偷偷搬走?”司姬悅用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表情思考,道,“這鍋誰背?”
“範澤熙背!”
正在送子廟地下密室裏研究複合毒藥的範澤熙狠狠的打了個噴嚏。
從房子外路過的楊之水吓了一跳,忍不住道,“範公子,要不要給自己配服藥?”
下意識的要揉鼻子楊之水趕緊道,“您這手,剛才碰了什麽?”
“去。”範澤熙揮手,示意楊之水趕緊走。
送子廟地下密室裏發生的事顧今夕不知道,她正挽着司姬悅,朝丁香花種着的方向走去,順道甩鍋給範澤熙。
“小時候,兄長沒少把舅母的丁香給折了,說是入藥。”
“舅母沒少打兄長。”
司姬悅笑道,“看不出來,冷清的範公子,原來還有這樣的趣事。”
“再過兩年,楊姐姐也要出孝了,想必他們婚後的日子一定不會寂寞的。”
顧今夕眸色一暗,但是她神色不變,道,“這倒是,我聽舅母說兄長時常和楊姐姐通信,想來兩人的感情并不是沒有底子的。”
“看,到了。”
但是有人比她們兩人還要早到。
一個穿着套着石青色褙子的女子,她正蹲在地上,手裏拿着劈開的葫蘆,身旁放着一隻小水桶。
低頭,她正精細的給丁香澆水,每一次澆水都是恰到好處,絕對不多,但也不少。
因着角度,司姬悅沒看到女子的面容,她好奇道,“這是範夫人的親戚?”
京裏誰不知道範禦醫和妻子隻有一個兒子,現在在這府裏的,除去和範府關系極佳的顧今夕,那麽隻能是親戚了。
“倒是不知。”作爲一個好久不來範府的顧今夕,她不知道是正常的,但是話音一轉,她卻是道,“不過我聽說近來舅母和一位姑娘十分投緣。”
“****喚這位姑娘到府中作陪。”
“看這姑娘的做派,應該是就是那位姑娘了。”
聞言,司姬悅好奇道,“到底是哪位姑娘,竟然得了範夫人的青眼。”
“我們過去看看就知道是誰了。”顧今夕莞爾一笑,但是眼底劃過一絲流光。
顧今夕并沒有遮掩腳步聲,甚至故意家中腳步聲,那蹲在地上澆水的姑娘聽到了聲響,站了起來。
這是一個身形纖瘦的姑娘,司姬悅第一眼看到她的手。
她的手并不是大家閨秀的纖纖玉指,染着蔻丹,這是一雙粗糙的手,不該出現在一個閨秀的身上。
第二眼,司姬悅是被她臉上參差不齊,甚至猙獰的臉引去視線。
這是一張多麽恐怖的臉!
在白天看到,她都差點驚叫失聲,如果在晚上,豈不是會吓死人?
可是,眼前女子坦然的眼神和做派,絲毫不因爲自己臉上的傷痕,而覺得自卑。
女子顯然認識顧今夕,她眼睛帶笑,福身,道,“顧小姐。”
“春林!”顧今夕佯作驚訝,随即她淡笑着介紹,道,“這位是良王之女,是縣主之尊。”
“這位是闵春秋闵大人胞妹,闵春林。”
闵春林!
聽到顧今夕的介紹,司姬悅眼眸一陣緊縮,她上上下下如同打量貨物一般的打量闵春林。
她挑出無數不足之處,更何況她那張臉,哪個男人,不!甚至是身爲女人的她都不想看到。
顧庭昱喜歡的人,竟然是這個樣子!
頓時,司姬悅心裏升起一股惱怒,她認爲她被耍了!
說也奇怪,章帝明明在甘露殿下旨賜婚了,但是關于這件婚事,京裏并沒有傳聞。
作爲今科狀元,又是砥國公府的二公子,他在京裏十分搶手。
顧複硫已經赴了好幾個專門打探顧庭昱婚約與否的宴會。
不過他和顧今夕早有約定,自然是推脫到惠皇貴妃身上。
這些人,要麽見不到皇貴妃,要麽……皇貴妃養病體期間,誰敢上門去打探?
“你就是闵春林?”司姬悅眯了眯眼,神色之間明顯透露出一絲敵意。
顧今夕垂眸,當做全然不知。
闵春林不解,但是她很坦然,道,“是,我是闵春林。”
這樣安然不做作,她回答司姬悅的問題也是問心無愧,司姬悅的雙手一緊,道,“你知不知道陛下給你和顧庭昱賜婚了?”
闵春林一怔,下意識的看向顧今夕,顧今夕點頭,闵春林臉上全是迷茫和無措,“沒有人告訴我。”
“沒有人告訴你?”司姬悅強做惡狠道,“還是你故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