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低頭看着,好像地上有珠寶,大氣不喘,看着倒像是把自己變成挂在牆上的畫。
“嬷嬷。”靜繪安頓好曲繪,從後殿出來看到秦嬷嬷,眉色微喜,但此刻卻是一點喜色都不敢放出來。
“發生什麽事了?”秦嬷嬷奇怪道,“難道是誰伺候主子不利?”
靜繪張了張嘴,随即看了看附近,這才在秦嬷嬷耳邊低聲将所有的事都說了一遍。
“真真是膽大包天!”雖然這麽說着,實際上秦嬷嬷的心裏也是打着顫。
這太極宮,最是忌諱這樣的事!
秦嬷嬷已經不敢想,這件事爆發出來之後,不知道冬天的白雪在融化的時候,能不能将太極宮裏的鮮血洗幹淨。
“主子呢?”
“把人全都打發出來了。”靜繪眼底帶着着急,這件事也不是一般事,“我才安頓好曲繪。”
“曲繪?”秦嬷嬷疑惑道,“就是個小宮女?”
“是她。”靜繪低聲道,“主子留着她,想必是有用處。”
秦嬷嬷點了點頭,道,“你們都在殿外候着,我進去看看主子。”
“是。”
靜繪在外面小聲的安排着,秦嬷嬷走進去。
宮殿是明亮的,镂空的窗戶,用着透明的琉璃将所有的冷風都擋在外面,陽光從琉璃中映射進來。
秦嬷嬷看着似是在閉目養神的和太後,她輕聲走到和太後身後,力道恰到好處。
“還是你了解哀家的心思。”和太後輕聲道。
“老奴就是仗着伺候主子幾十年。”秦嬷嬷給和太後捏肩,淺笑道,“老奴隻擔心主子嫌棄老奴老了,手腳不利落。”
和太後順着秦嬷嬷的話說下去,頗有其事道,“哀家的确該想想。”
“主子饒恕老奴嘴快。”秦嬷嬷趕緊伏低做小,道,“老奴這嘴,着實改不了了。”
和太後笑起來,道,“晟兒的身體怎麽樣?”
“太子殿下的身體恢複的極好,今早太傅一如往常來給殿下上課,殿下聽得聚精會神。”想起東宮裏的景象,秦嬷嬷喜上眉梢,道,“不愧是季大人。”
“楊公老了,季剛易正直壯年,自然是不同。”看着不遠處的描畫着孩童戲蓮花的象腿瓶,插着鮮豔綻放的山茶花,和太後幽幽道,“你在宮裏走動,可有聽到什麽消息?”
秦嬷嬷咯噔一聲,暗道來了,面上疑惑道,“倒也沒聽到什麽特别的,總歸是那些話,老奴聽得耳朵都生繭子了。”
和太後沒有說話,秦嬷嬷又是在和太後身後,觀察不到和太後的表情,她琢磨了一會,下意識的放低聲音,道,“主子是想用那個?”
“恩?”和太後一怔,随即她想起曾和秦嬷嬷說過,但是到底她還沒喪心病狂到那等地步。
她從太子妃到皇後,再到如今太後,她并不是隻知享受不知朝政。
每朝每代的皇帝怕什麽?
一是大臣功高蓋主,天下百姓隻知大臣而不知當今聖上是誰,二是造反,三是巫蠱之禍。
前兩者千百年難得一遇,但是最後一種,是最常見的。
一旦發現巫蠱,不單是後宮,連前朝都會被牽連。
和太後有得是辦法讓賢妃進冷宮,不過是礙着和章帝的母子情分這麽多年容忍着賢妃罷了。
“是老奴多嘴。”整個甯壽宮,除了秦嬷嬷,還有誰能踩到太後的底線而依舊活着?
應該說整個太極宮,除了至高無上的皇帝也就是秦嬷嬷,能踩着和太後的底線但依舊活着。
“方才老奴回宮,看到靜繪臉色不好,老奴就多嘴的問了幾句。”幾句話就把靜繪摘了出去,秦嬷嬷繼續道,“她支支吾吾就是不說,老奴狐假虎威,她這才跟老奴說了實話。”
“今個老奴去東宮,的确是沒聽到這樣的話。”
“東宮是未來儲君居住的地方,這些閑言碎語自然是少些。”
“老奴想着,那兩個奴才膽大包天,竟然在背後妄加議論主子,當然該處死。”
“可萬一不止這兩個奴才在背後嚼舌根。”
“哀家想到了。”和太後靠着椅背,秦嬷嬷趕緊調整墊子,免得太後被膈着,“可是哀家又想了想,這事難保是别人試圖渾水摸魚。”
“皇貴妃藥裏的毒是誰下的?”
“雖說皇貴妃精神好轉但還得靜養半年方可出來走動。”
“賢妃才落胎,而且她的性子本就敏感,這事要是傳進她耳朵裏,指不定得大鬧一場。”
“以皇帝對她的寵愛,還不知道宮裏要掀起什麽風雨。”
“皇貴妃就是在永甯宮裏養身體,也能被她拉進這趟渾水裏。”
秦嬷嬷暗暗詫異,道,“可見背後那人是捏住了賢妃娘娘的性子,要不然也不會用這樣歹毒的計策。”
是啊,着實歹毒。
前有下毒,下毒不成立刻再生毒計。
惠皇貴妃雖然挺了過來,但是身體正當虛弱,受不得刺激,賢妃那性子又是敏感的可以,這事真傳到她耳朵裏。
她想孩子想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懷了,沒想到小産了,還是一個成型的男嬰。
她不跑到永甯宮鬧個雞飛狗跳才怪!
“賢妃的身子自進宮起就不大好。”和太後把玩着指套,看着山茶花瓣上滑落的水滴,落在地上看不到一點痕迹,她緩緩道,“她素來喜愛荷花,皇帝就在雲月宮種滿荷花,還将雲月宮改名爲千荷宮,賜給賢妃居住。”
秦嬷嬷會意,當即道,“賢妃娘娘身子弱,千荷宮大半都是人工湖,不利于養身。”
“哀家看着養德宮甚好,那兒得光最好,也清淨,最是适合養病。”和太後拿下指套,慢慢的揉着小拇指,道,“傳哀家懿旨,賢妃遷居養德宮。”
秦嬷嬷領命,但是猶豫片刻,道,“若是陛下不許……”
似乎是不小心太用力,養得極好的指甲被掰斷,隻差一點就崩到肉裏,秦嬷嬷趕緊找來小剪刀,小心的剪去餘下的指甲。
和太後眸色微冷,卻是帶着笑意,道,“皇帝要是阻攔,你就讓皇帝來找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