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生辰之禮，真是好壞對半。
大年初一，大家的年過得都不錯，但是宮裏的年過得就不好了。
顧今夕可懶得管他們的年過得好不好，反正，她過得不好，壞心情的她表示宮裏也别想好過。
“宮裏遞出來的消息，昨個晚上賢妃就流産了。”清風低聲道，“而且前幾天賢妃就有流産的迹象，隻是太醫力保這才沒事。”
“皇帝知道嗎？”
清風一頓，似乎有些遲疑，“應該是不知道。”
其實章帝知不知道顧今夕不在意，範迩升在永甯宮待着，隻要不死他都有辦法把人從閻王手裏搶回來，何況，原本那毒就不算是真正的毒。
“讓甯壽宮裏的宮人仔細些。”顧今夕看着外面頗有遮天蔽日之嫌的大雪，鳳眼流光，道，“該準備起來了。”
“是。”
這廂顧今夕才吩咐下面的人準備起來，許久不露面的範澤熙老規矩翻牆進來了。
對于國公府的牆經常被人翻這件事，身爲國公府守衛長的某位壯碩漢子，默默的吞下這幾口苦水。
“宮裏出事了？”
“意料之外的事。”明月不需要說什麽，自動的給範澤熙沏茶，然後和清風一起去外面辦事。
“我給的東西可是大補。”範澤熙稀罕道，“不過要是遇到其他毒，我也摸不準了。”
“大補？”顧今夕冷笑的看着範澤熙，道，“瘦骨嶙峋也算是大補。”
“這與我無關。”範澤熙立刻甩鍋給自家父親，雙手一攤，道，“這藥是有講究的，誰知道是不是老頭子哪味藥沖了原來的藥。”
見顧今夕不想繼續談永甯宮的事，範澤熙呷了口水，道，“查出來是誰下得毒？”
“表面證據是千荷宮那位，實際證據還沒有。”
“反正要那位下台，實際證據暗中查，表面證據才成立。”算計賢妃，範澤熙是一點都不手軟。
不過，這兄妹兩人，估計也不大認識手軟這兩字以及它們是怎麽寫的。
“你知道血薔薇是哪裏的毒？”
提到血薔薇，範澤熙總算是坐直身子，有些考據了，“大衆毒，去歡沁坊随便能買個七八十包。”
“宮裏的那些狠心人，哪個不是腰纏萬貫，要弄一包血薔薇入宮，不是難事。”
“這網撒得大了，得讓太子來查。”
宮裏有多少他們的人，經手人之一的範澤熙是心裏明白的，他道，“我們的人還在水面上浮着，動作太大就折了。”
“太子自小長在深宮，順皇後雖然沒當幾年的皇後，但是在宮裏的人手肯定是龐大的。”
這麽多年的太子妃豈是白當的？
“還有皇貴妃本身在宮裏發展的勢力，隻等她好起來就明明白白了。”
“而且你不是決定用巫蠱之禍？”範澤熙鎮定道，“甯壽宮那位老太太才是後宮頂尖人。”
“恐怕連太子的人都不用動，這位老太太就查出來了。”
的确如範澤熙所說，皇貴妃被人下毒之事一出來，和太後就決定不當看起來很是自在的太後娘娘了。
本以爲章帝會對嗆，沒想到他竟然什麽話都說。
甘露殿裏，孟偉恨不得自己就是那螞蟻，着實是他的主子，豐萊國的皇帝陛下一身怒意已經壓制不住。
這後宮的天，終于是要變了。
“去年的刺殺之事你隻給了朕毛毛雨，如今後宮發生了這樣的事，你也是不知情？”
蒙梏跪在地上，長劍解了放置在一旁，額頭抵着地面，一聲不吭。
他知道皇帝陛下這是在遷怒，作爲臣子，承受陛下的怒意是自然的事。
何況，那是後宮，豈是他一介外臣可以出入的。
“微臣知罪。”
“知罪！”章帝順手拿起放在手邊的筆洗，模樣古怪并不生好看，而且裏面并沒有盛水，反而旁邊那模樣精緻的筆洗裏盛滿了水。
孟偉其實是想繼續做布景闆的，但是他看到章帝拿起的東西，猶豫了一息，他決定阻攔，道，“陛下，這是皇貴妃娘娘剛進宮時給您做的禮物。”
說完，他立刻後退，像是在表示剛才說話的人不是他。
一口怒氣沒發出去，章帝憋得臉紅，看着被他拿在手裏着實不大好看但是他擺了十多年的筆洗，沒有猶豫就放下，小心翼翼的樣子。
“成了，退下吧。”
“謝陛下開恩。”蒙梏面不改色的退下，孟偉眼觀鼻鼻觀心不動。
“兩個孩子怎麽樣？”
孟偉是多麽了解章帝，皇帝陛下沒說誰，他開口就道，“端王和合德公主一夜沒合眼，就在暖閣裏睡了一晚。”
“範禦醫昨夜也沒睡，就着臨時整理的藥爐看火，都由他親自動手。”
“聽永甯宮的總管說今早上娘娘臉色好了些，但是病得太久了，得要靜養半年才行。”
聽着孟偉一溜的說完，章帝的臉色好轉，身上壓迫的氣勢也弱了下去，狠狠的瞪了眼孟偉，言不由衷道，“就你話多！”
不就是想打聽皇貴妃的事可是又說不出來，拐着彎的問王爺和公主的事。
“是，老奴最多，該打。”孟偉低眉順目，伸手就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千荷宮的情況……”
“孩子沒保住，娘娘痛了好幾個時辰，天快亮了才睡去，流下來是個成型的男孩。”說到千荷宮，孟偉的神色都不一樣了，“太後娘娘賜了些藥材。”
“這事你看着辦。”章帝拿起折子不在意道，“永甯宮的事你給朕往頭頂放！”
“是！”孟偉應下，一會，他才道，“賢妃娘娘該怎麽辦？”
“她還沒蠢到那個地步！”章帝冷冷一笑，道，“林賦炆也不會讓她這麽做，先捧着，朕還需要他們林家爲朕效力！”
“老奴明白，隻是……萬一……”孟偉說得吞吞吐吐，百般猶豫，一張老臉做出可憐的樣子，“那太後娘娘那邊，老奴着實是頂不住。”
朱筆未下，章帝伸手将筆尖即将滴落的朱紅墨珠彈掉，淡聲道，“母後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