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薄情寡義的人,他甚至比任何人都在意。
房間裏的氣氛有些奇怪,顧今夕不言周瑾瑜不語,那個他以爲是來找自家妹子的慕容小姐,一直盯着他看。
顧庭昱忍不住皺眉,他不是迂腐之人,但是他覺得這樣很失禮。
若書傳出去,于他,不過是添了一件風流韻事,可是對于慕容小姐,并不是一件好事。
唯一讓顧庭昱放心的是屋子裏有他的妹子,還有周家的公子,這樣子,至少不會傳出瘋言瘋語。
“我知道你,你知道我嗎?”慕容珊看着顧庭昱,眼底依稀能看到一絲明亮的光芒。
顧今夕垂眸品茶,這茶的确不錯,改明去馮麗那搶些走。
目光微微一動,她看到周瑾瑜看似平靜神色掩藏着的落寞。
又是一個癡情人。
微微歎息,顧今夕忽然想起前幾天見到的任平生,沒有楊懷素,他并沒有什麽變化。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冷情冷心的人。
其實這樣也好,既然不能在一起,倒不如讓另一個人離開這個泥潭。
扯了扯嘴角,顧今夕想,不過是互相折磨罷了。
顧庭昱卻是覺得慕容珊的話很奇怪,大家都在京裏,雖然沒有見過,但也是大緻知道京裏大臣權貴家中的情況。
“景國公府的小姐。”
慕容珊想要的回答,并不是這樣公事公辦的回答。
哪怕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樣,也能稱呼她的名字。
可是她喜歡的人,對她的印象,隻是停留在景國公府小姐。
悶着氣,她看着顧庭昱,眼底有霧氣升起但是極快的就被自己壓下去,她用笑容掩蓋,看起來她并沒有什麽事。
“我是景國公府的小姐,我叫慕容珊,你可以叫我珊兒。”
顧庭昱的眉頭在一起隆起,顯然,他不贊同這樣稱呼慕容珊。
于是慕容珊趕緊補上,道,“夕姐姐和哥哥都是這麽稱呼我的。”
“你是夕姐姐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哥哥。”
慕容珊說得苦澀,她一點都不希望顧庭昱做她的哥哥,明明,她今天來找他,并不是要他當她的哥哥,明明是想來問清,披風和她的事。
顧庭昱有些猶豫,但是他依舊搖頭,道,“我還是喊你慕容小姐好。”
不知道爲什麽,聽到顧庭昱的回答,慕容珊心裏竟是有些開心。
如果顧庭昱真的稱呼她爲珊兒,那麽,她隻能一直當他的妹妹,可是她不想做妹妹。
“我之前去府上找夕姐姐玩,看到一件披風十分漂亮,我也想給我哥哥做一件,能不能借我?”
這拐着彎的問話,慕容珊自小被寵着長大,性子也多是直來直往的,這樣說話,倒是有些不習慣。
顧庭昱卻是偏頭看着顧今夕,眼底閃着疑惑。
到了這裏,顧今夕也不好再繼續裝隐形人,放下茶杯,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看着慕容珊,神色淡定,看起來就是絲毫不知道那件披風是慕容珊親手做的。
“珊兒說得是哪件披風?”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顧今夕繼續道,“也不瞞你說,二哥要參加明年的春闱,他院子裏的人都是我親手挑選的,衣食住行,都是我看着的。”
“我……”慕容珊不知道該怎麽說,因爲那件披風是它托哥哥給顧庭昱的。
這會她又說要借披風,着實是打臉。
“其實,珊兒也不必爲難。”周瑾瑜見不得慕容珊爲難,出聲解圍道,“你做什麽樣式的,瑚兒都會喜歡的。”
他知道慕容珊指得是哪件披風,慕容瑚隐晦的告訴過他。
他并不想慕容珊要回那件披風,可是他又期待能拿回來,這樣,就能徹底斷了慕容珊對顧庭昱單方面的愛戀。
看得出來,顧庭昱壓根就不知道這件事。
如果他真的全心全意讀書,院子裏的事都是作爲妹妹的顧今夕一手打理,那麽那件披風有沒有,顧庭昱自己都不知道。
“我想我知道珊兒說得是哪件了。”周瑾瑜這邊糾結,顧今夕卻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她偏頭看着顧庭昱,解釋道,“二哥,珊兒說得是那件被晏兒帶去林州的披風。”
“那件!”顧庭昱這才想起來,他歉意道,“着實是有心無力,我的弟弟十分喜歡那件披風,我便把那件披風送給他了。”
原本顧今夕是要把那件披風收起來,再尋個時間讓慕容瑚帶走,但是轉念一想,這樣不妥。
倒不如讓自家二哥做渣男做到底。
橫豎二哥也不知道這件披風的來曆,大哥交給他的時候隻說了一句新披風,樣式不錯就買下了。
他們這樣的人家,什麽樣的披風沒見過,何況那件披風的針腳雖然細緻但比不上府裏繡娘做的。
顧庭昱又不知道這件披風裏含着的情誼,當她指使顧庭晏去讨要這件披風,并且在慕容珊面前晃眼,就是爲了今天。
她和慕容瑚已經很辛苦了,未來他們能把握,他們也已經規劃好以後的日子。
可是慕容珊不是他們。
既然太極宮那位不可能讓他們成親,倒不如現在斷絕了這無妄的感情。
不深,還能出來,深了,隻能用時間來治療,距離及笄還有兩三年。
顧今夕和慕容瑚的想法,顧庭昱和慕容珊不知道,或許知道了,他們也會這麽做,或許會堅持。
誰都不願意被别人主宰了命運。
但是此刻,慕容珊是痛苦的!
五指緊緊握起,她不能咬唇,下意識的咬了舌尖,痛得她眼眶發紅。
也是偶然撞到一塊,這樣的情況下,就像是小女孩的委屈,不能爲哥哥做披風的委屈。
“太可惜了。”有一絲絲微妙的咽哽,不是放在心頭的人是聽不出來的。
周瑾瑜眸色一暗,他在桌下握緊慕容珊的手,試圖給她力量,但是慕容珊卻掙開了。
她繼續用燦爛的笑容掩藏心裏的哀傷,舌尖的鮮血,讓她的口腔全是鐵鏽味,道,“看來我得再找找其他花樣了,麻煩顧二哥了。”
說完,她就起身離開。
周瑾瑜對顧今夕和顧庭昱随意的拱手算作告辭,随即追出去。
顧庭昱一頭霧水,他看着姊妹,很是無辜道,“我做錯什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