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老和梅老一個緩和一個激進,兩個人掌權自然是不同。
林卿易是阿美族的少主,族裏的事到底是繞不過他,可是他也不能拼着自己的心意做事,雖然他有那樣的心思,到底是不能表露。
他和顧今夕之間,看着是差不多,實際上他受傷頗重,這幾個月一直在養傷,最近才好些可以走動。
看着穹頂的夜明珠,那樣的明亮,可是生活在這裏的族人們,神色多數麻木。
林卿易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而康老,則是去辦事。
于輝是禁衛營的副統領,他做這個副統領,算起來二十多年,再多幾年,就是三十年了。
人生有幾個三十年?
誰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意外來了,你連二十年都活不了何況是三十年。
他是一個有上進心的人,出生寒門的他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掌管禁衛營半數的實權。
可是再有怎麽有實權,副統領就是副統領,上頭還有大統領。
他下達的命令,會被認爲不妥的大統領打回來。
他隻能領着禁衛軍巡視宮城,而能在章帝身邊近身保護的是人大統領,那個比他小了十多歲的蒙梏!
今天不是他執勤,又輪到他休沐,自然是在家裏歇着。
于輝有不少朋友,但是這些朋友不能說真正的真心話。
因爲他是禁衛營的副統領,所以很多人來巴結他,這些怎麽算得上是朋友?
而算得上是朋友的,有的意外連三十年都沒活過去死了,有的在其他州府,通信倒是可行,他卻擔心洩露信息。
事情隻能自己在心裏盤算,而妻兒。
男子漢頂天立地,怎麽能讓後宅婦人操心這些男人的事,在家裏帶好孩子就好。
“時辰不早了,早些休息。”于夫人見于輝還在院子裏坐着,天上也沒什麽星星,連月亮都沒有出來,她拿着披風出來道,“就算睡不着,也該拿件衣服,若是受寒了就不好了。”
“知道了!”于輝眉頭一皺,心裏不舒爽,但到底還是沒向妻子發脾氣,他壓下怒火,努力做平靜道,“我練武多年,怎麽會這麽容易就受寒。”
“倒是你和孩子,趕緊讓下人把冬裝都找出來,省得溫度下來,還得我在營裏擔心你們。”
“我知道。”于夫人聽着于輝的關切,心裏愉悅,但是面上不顯,畢竟是老夫老妻了,哪裏比得了少年夫妻的激情,“你也早些休息,明天還要當值。”
“廚房裏還溫着飯菜,餓了就自個去取,酒也是熱的。”
于夫人安排妥當,于輝也沒說什麽,隻是催促她趕緊去睡覺。
大地蒼茫無光,更何況在萬物噤聲的夜晚,連犬吠貓叫都聽不到,于輝披着披風,倒也不覺得有多冷,隻是坐着,也不知是在想事情還是在發呆。
突然一個人影進來,速度很快,沒什麽人發現,可是于輝作爲禁衛營的副統領,這麽多年的警惕怎麽會這麽輕易放人進來。
“康老。”于輝站起來,對着黑暗之中的老人作揖。
“于副統領。”
一聲于副統領,讓于輝心裏被針紮了一樣難受,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
“康老夜晚親臨,可是有什麽事要交代?”
“雖然風聲松了,但是不能掉以輕心,避免被他們找到線索,這些日子不用再與我們聯系。”
于輝眉頭一皺,康老親自來說,可見這件事的嚴重性,但他在禁衛營中當差,也在宮裏行走,并未聽到這些風聲。
“還有和那個人……”康老再一次出聲,于輝立刻抛去腦海裏的想法,恭敬的聽着,“和那個人聯系不用太密切,帶事情結束之後,我會派人和你聯系的。”
“是,我明白了。”于輝的神色一冷,沉聲應下,但是轉瞬,于輝又道,“若是京裏有重要的事,我該怎麽聯系您?”
“……”康老微微沉默,好一會,他道,“若真有事,你将門口的燈籠換做紅燈籠,我就知道了。”
“是。”
也沒有多餘的話,康老離開,于輝坐下,看着烏黑的天空,與白天相比像是被人潑了黑色的墨水,看不到這一點異色。
坐了大約大半個時辰,于輝籠了籠披風回房休息。
京城一時間安靜異常,隻東市到處可見的工匠,正在三座親王府三座公主府以及一座郡王府動工。
林夫人帶着一車子的禮物進宮給賢妃請安,惠皇貴妃病重,管理宮務的是太後,可是太後年紀大了,一起管理宮務的是三妃。
林夫人進宮,良妃和德妃自然是知道,不過也沒有阻攔,立刻就命人讓她進去。
作爲寵妃的家人就是好,哪怕不遞牌子,什麽時候想進宮就能進宮。
宮裏的娘娘們酸着,帕子的用量又大了,不過也沒什麽,宮裏的帕子用量就沒少過。
尚服局衆人表示很淡定。
德妃素來和惠皇貴妃親近,在惠皇貴妃養病期間,她總是會過來探望,陪惠皇貴妃解悶。
這會子,她正在永甯宮和惠皇貴妃說話,說得都是自家兒女的事,正巧下面的宮人來報,德妃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
“林夫人也是個可憐人。”德妃性子敦厚,不喜争奪權力,宮務雖然是給三妃管着,她卻是最少的。
惠皇貴妃也不應,隻溫柔的淡笑,“啓兒成親了,你也算是放心了。”
“放心了。”德妃知道惠皇貴妃不喜這個話題,她也不過随意感歎一把,也不繼續說,順着她們之前的話說下去,“隻是以後的擔心也不會少。”
“是了,擔心他們什麽時候給我們生個孫子孫女。”
“可不是。”德妃給惠皇貴妃剝橘子,這阖宮上下,也隻有章帝、和太後以及惠皇貴妃能有這樣的待遇。
她無意看到惠皇貴妃的神色,勸慰道,“你也不要多想,早些把身子養好,難不成還看不到瑞兒和合德的婚事?”
“瑞兒的婚事極好,是孟家的女兒,合德的驸馬未來定然是陛下的肱骨之臣,不用擔心。”
“不可不擔心他們。”雖然這樣說着,惠皇貴妃眼底帶笑,道,“隻求他們好好過日子,别讓我們再操心,好好的享受宮裏的太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