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眼前的男人身材傾長,氣質冷清,面容冷峻,看着并不是一個容易接觸的人。
但就是這樣的人,說出了那樣的話,讓楊懷素不知該怎麽接話。
她心裏有些微妙的跳動。
“冒昧打擾楊小姐,在下範澤熙,算得上是楊小姐未來的夫婿。”
“範公子。”楊懷素站起來,對範澤熙福身,道,“陛下已經下旨,你我之間的婚事是勢在必行。”
“……”範澤熙挑眉,楊懷素是楊公一手養大的,自然最是尊禮守法信守承諾。
既然章帝下旨,她自然是遵守的。
她會做好一個妻子的責任,相夫教子,隻是感情的事真的很難說。
這顆心送出去了,她很努力的在收回來。
“楊小姐是楊公一手養大的,是發乎情止于禮,對于楊小姐的清白,我從不曾懷疑。”
楊懷素的臉色一白,她沒想到範澤熙連這件事都知道,可是就如範澤熙所說,發乎情止于禮,她愛慕任平生,苦苦追求,兩人之間至今連手都沒有牽過。
垂眸,楊懷素淡聲道,“不曾做出出軌之事,也不對這件事有所悔意。”
範澤熙如果真的是京裏的那些公子,說不得楊懷素還沒過門就已經在心裏厭棄了,可惜範澤熙不是。
他小時候曾跟着範公出去遊玩,雖然時間不長距離不遠,但是就那點時間,在他心裏烙下深刻的記憶,加之這些年一直在外面走動。
見識到的東西自然是和京裏這些金尊玉貴養着的金絲雀們不一樣,對于女人他素來是尊重的。
他并不認爲女人就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但是發乎情止于禮。
“若是有悔意,我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裏和楊小姐說這些話。”範澤熙神色微淡,繼續道,“楊小姐不必着急解釋。”
“我今天來,要說的話,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改變。”
“日後楊小姐若是找到心愛之人,亦或者是和那人情投意合,隻要傳信告訴阿夕即可,我會想辦法讓陛下取消這樁婚事。”
楊懷素驚異的看着範澤熙,而範公子卻是灑脫一笑,道,“不瞞楊小姐,我這一生都不打算娶妻生子。”
“我此生的願望,乃是走遍大陸,以後,再乘船前往島國,看看島國風光到底和我們這裏有什麽不同。”
“而家室,對我而言不過是拖累罷了。”
楊懷素一驚,道,“你若是不娶妻,範家豈不是沒了後裔?”
“親人後裔并不需要拘泥于血脈。”範澤熙不在意道,“隻要我認可,不論是我撿來的孩子還是以後和不知名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都是我範家的孩子。”
“難道别人說了什麽,我範家就當真如此了?”
“楊小姐心胸寬闊,溫柔如水,不該被這四四方方的高牆所束縛,看一看這廣大的大地,也許捆縛你的壓力會迎刃而解。”
範澤熙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勸解人的,若是顧今夕在這裏,怕是要驚訝了。
這位爺竟然耐着性子說了這麽多話,但是讓人腦補範澤熙是不是早就對楊懷素有情這件事,卻是不大可能。
能讓範家公子心甘情願在原地捆縛的人,怕是不知在哪裏。
“範公子……”
“我有一個提議。”
原本要說些什麽,但是卻被範澤熙打斷,可是聽了範澤熙的話後,楊懷素下意識的問道,“什麽提議?”
“按理說,楊小姐在守孝,我不敢慫恿楊小姐,不過三年可媲美青燈古佛,楊小姐若是有心,可以出去走走散散心。”
“在下不才,但是在江南也是認識一些有道義的江湖人士,楊小姐有心,可命人将這枚玉佩送去一家武館。”
“現在卻是不好說武館叫什麽,這是錦囊,武館的名字就寫在其中。”
“楊小姐有主意了,就打開,若是覺得我胡言亂語,在下走之後,楊小姐自可以燒掉。”
範澤熙依舊站在門口,楊懷素在屋裏站着,一個門檻好似隔着千山萬水,又似一個鴻溝,兩人之間是邁不過去的溝壑。
就見範澤熙手腕微微用力,用素色做的錦囊就落在桌子上,陽光剛好打在上面,參雜着銀色絲線的竹傲然挺立,在光線閃耀着雨後的青蔥。
“告辭。”
真是來無影去無蹤,楊懷素愣愣的看着門口,許久,她才把目光放在桌子上,這個錦囊,所用的顔色沒有一個是豔麗的,錦緞都是最素的,唯一算得上出彩的,還是那交雜在一起的銀絲。
在陽光下格外美麗。
“我若是有心……”楊懷素看着錦囊,似乎在喃喃自語。
情之一字,最磨人。
至少,楊懷素認爲範澤熙說得都不算全是真話。
“不論如何,三年…還有三年。”
“我一定會忘掉你的,”楊懷素看着那副牡丹花,那是任平生親手所畫的,是在定風波裏看到的那副,在楊懷素生日的時候送給她。
一開始,她以爲任平生願意接受了,隻是沒想到,細細讀了畫作上寫得詞之後,楊懷素哭了一晚上。
原來是一刀兩斷的意思。
楊懷素飽讀詩書,怎麽會看不出這首詞裏的意思。
大意是我對你并沒有其他意思,隻有師生之情,你且好自爲之。
“任平生!”
雙手緊緊握起,楊懷素咬着唇,咬得唇色發白又似要流血。
可是……爲什麽給了我這樣的畫,卻總是不經意出現在我身邊?
“到底……”
“小姐,老爺說趕緊收拾,後天就離開京城。”
“好,我知道。”楊懷素壓着情緒,道,“将這幅畫收起來,一起帶過去。”
“是。”丫鬟應着,随即她看到桌上的錦囊,問道,“這個錦囊樣式真漂亮,像是江南流行的繡法。”
“小姐,婢子将它放在您的妝匣裏,免得丢了。”
“恩。”
楊府是有條不絮,範澤熙一出楊府,就被自家妹子逮着了,這讓他忍不住自省,他做得有那麽明顯嗎?
“上車。”顧今夕挑眉失笑,道,“我可沒跟蹤你。”
“不過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