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夕去楊府看望楊公回來，慕容瑚那邊的案子也漸漸有了眉目，章帝本就是雷厲風行之人，得了慕容瑚調查送來的名單，哪裏還能讓這些人逍遙法外！
特别是于輝！
不過奇怪的是章帝并沒有處置于輝，反而是讓他繼續在禁衛營待着，蒙梏一如既往的護在章帝左右，君臣兩人似乎達成了什麽協議。
而楊公的病越來越嚴重，最近已經是睡多清醒少，楊懷素整日在病榻前伺候，楊昭全也把國子監交給司業，在府裏伺候。
種種消息，讓朝裏那些本就心懷不軌的人開始有所動作。
顧今夕身在家中坐，朝堂裏的事一件不拉的都傳到她這裏，比如京兆府尹受了訓斥，原因是京城治安差了，禦史彈劾的折子都有一疊了，再比如，梁侍中不知爲何被陛下罵得狗血淋頭。
總而言之，朝裏的氣氛又開始變了。
“小姐。”
顧今夕正在書房裏慢慢看着朝局裏發生的事，明月端着核桃羹進來，據說是給顧今夕補腦的。
“放下吧。”光聞味道就知道是甜的，作爲一個鹹黨，顧今夕表示很無奈，于是她問道，“這回放了多少糖？”
“就放了一小勺，絕對在小姐的承受範圍之内。”明月輕笑道，“婢子看着溫度剛好給小姐送來。”
這話裏的意思明月要看着顧今夕吃了才走。
這讓天不怕地不怕的顧今夕臉色微妙一變，于是顧大小姐堅定不移的轉移話題。
“對了，許殊怎麽樣了？”
“許殊已經兩歲半了。”明月面不改色道，“有林嬷嬷親手照顧，雖然内裏和普通人不同，但是看着外面，還是一個俊俏的孩子。”
“常先生親自給許殊啓蒙，聽說已經開始學百家姓了。”
“小姐，羹湯涼了就不好喝了。”
明月的手藝很好，這核桃羹看起來美味無比，但是顧今夕就是聞着甜的味道就皺眉，可是她家的親人和婢女都愛給她煮各種的湯湯水水，這讓顧今夕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
捏着鼻子好不容易解決了這碗核桃羹，顧今夕打算出去走走，消化消化，隻是她才站起來，青桃就進來了。
“小姐，陶家公子來了。”
陶清逸？
顧今夕眉頭一挑，稀奇道，“我和陶家這位表哥素來無交集，他來找我做什麽。”
素來無交集？
也不知道是哪家兄弟姐妹三人在院子裏把人打得内傷，治了好些時間才養好。
“他臉色如何？”
“看着有些灰敗。”青桃想了想，道，“神情低落，眼底有歉意。”
“喲呵，稀罕事。”顧今夕拿起帕子壓了壓嘴角冷漠的弧度，道，“請他進來。”
青桃應聲出去，明月趕緊把書房裏一些重要的資料給整理放進黃花木做的盒子裏，然後端着碗離開。
陶清逸進來果真是一臉灰敗，看到顧今夕，他眼裏的歉意猛然就爆發了。
“我……”看着顧今夕紅潤的臉色，白嫩的肌膚，他真的是不敢想象當初面黃肌瘦的顧今夕，究竟是靠着怎麽樣的意志才活下來。
難怪顧家兄妹們看他們姐弟不爽快，哪怕是做着說着毫不失禮，可是一舉一動都透着疏離。
他們從不到林竹苑看望他們姐弟，而他們姐弟上門拜訪，雖然受了接待，可是骨子裏透着的冷漠他們還是能感覺到的。
在砥國公府住了将近三年，三年的時間，并沒有拉近他們的距離，反而像是兩條平行的直線，永遠都不會有交集。
如果不是他無意從晏哥兒的嘴裏知道這些事，恐怕他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爲什麽他們有着血緣關系，卻從來沒有親近過。
要是這些事發生在他們姐弟身上，他們一定會狠狠的報複回來。
“表哥可是心情不好？”顧今夕沒有讀心術，所以不知道陶清逸心裏的懊惱悔恨，她輕笑道，“明月，快給陶表哥上茶。”
“不……多謝。”陶清逸原本想拒絕，可是一想這樣做會讓顧今夕多想，于是他就應下了。
“表哥站着做什麽，快坐下。”
陶清逸坐下來了，卻是如坐針氈，想開口說道歉的話，但是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扪心自問，如果有人對他做了這樣的事，而那個人的親人來向他道歉，他會原諒嗎？
不會！
所以他來向顧今夕道歉有用嗎？
自然是沒用。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雖然不愛讀書，可是該懂的道理他都懂。
明月上茶之後就離開了，而這段期間，顧今夕就看着陶清逸變化豐富的臉色，也不說話，她等着陶清逸開口。
大約是一炷香的時間，顧今夕甚至找出了話本子看着，裏面的俠客倒是灑脫，卻是留下了一堆爛問題。
看了大半本之後，顧今夕如此評價，而陶清逸也終于開了金口。
“我知道我說什麽都沒用，但是仍舊想向你道歉。”陶清逸站起來，對着顧今夕就是一個大鞠躬。
顧今夕也不動，就受了陶清逸這個禮，眼一眯，道，“我不大明白表哥的意思。”
“我………”陶清逸滿嘴苦澀，無奈道，“姑祖母對你的所作所爲，我不能因爲她是我的姑祖母我就偏頗，這對你不公平。”
“但是我也知道我沒有權利和身份向你道歉。”
“可是我還是覺得我應該向你道歉，這是我們陶家欠你的。”
“哦？”陶清逸說了這些，顧今夕是明白了，這位平陽侯的世子之子，是知道了那些烏漆嘛黑的事。
也不知道是哪個多嘴多舌的，要是被她發現定要狠狠的打一頓，府裏主人的事竟然敢在客人面前亂嚼舌根！
南園在齊敏研身邊撒嬌的顧庭晏突然打了冷顫。
“姑祖母的所作所爲，我看不下去，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不能抹除和否認沒有發生過。”
“我不知道該怎麽彌補，但是隻要不違背道德倫理的事，我一定會全力以赴！”
陶清逸這一番話有些亂，但并不妨礙顧今夕知道這位小公子是把命交到她手裏的這件事。
摸了摸下巴，顧今夕忽然笑起來，道，“既然你這麽有誠心，我也不好拂了你的好意。”
“我這裏可以告訴你一件事，但是前提你得沉得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