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世子不吝賜教。”
秦蓉倒也不變臉色，隻看着顧今夕，眸色淡淡道，“今天前來見縣主，隻爲一事。”
說罷，他拿出一張紙，放在顧今夕面上，眉色清冷，道，“顧小姐可認識這幾個字。”
“我雖然學藝不精，但是字卻是識得幾個。”看着桌上長方形的白紙，顧今夕眸色微妙變化，但臉上卻是一片沉靜，她繼續道，“若是論識别字體是誰所寫，讓世子失望了。”
“縣主要是真的不知道，那麽我也沒有辦法。”秦蓉也沒有拿走那張紙，隻是施施然的站着看着外面已經開始姹紫嫣紅的院子，他忽然道，“縣主的院子真是不錯。”
顧今夕看着桌上的白紙，眸光閃動，紅唇緊抿，但是聽到秦蓉的話，她擡頭，看着外面嫣然不同的環境，美好的讓人願意在裏面躺着，忘卻所有的煩惱。
“的确不錯，但是太平公想必比我的院子更加好。”
“太平公府荒涼已久。”秦蓉不在意道，“不過我願意在京城迎娶敏兒，還請縣主介紹貴府的花匠。”
“聽聞太平公和宗平侯府關系極佳，作爲宗平侯府的姻親，自然是十分願意幫助世子。”
“正好我就認識一戶花農，他家對花道十分有研究，”顧今夕淺淺淡淡，道，“青桃。”
“是。”青桃進來，微微福身。
然後，顧今夕眉色淡淡的看着秦蓉，秦蓉又哪裏聽不出顧今夕言語之中的趕人的意思，他輕輕一笑，拱手，道，“我對敏兒格外尊重，請縣主賜教，敏兒喜愛什麽花。”
“世子有心，又何必我橫插一手？”垂眸，顧今夕道，“你精心策劃，敏兒怎麽會有不喜愛之理？”
“何況……”顧今夕複又擡頭，眼睛清冷沒有一點情緒，但是嘴角挂着一絲淺淺的弧度，“世子這些年尋着好東西就送進宮裏，難道還不知道敏兒的喜好？”
“那真是太令人失望了，敏兒若是知道神交這麽多年的人，竟然連她喜愛之物都不知，對于這門婚事，她該有多傷心。”
顧今夕總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樣，但是說出的話卻是讓秦蓉退無可退，試探不出無奈之下他隻能羞愧道，“還請縣主千萬保守秘密，不要讓敏兒知道此事。”
“自然。”顧今夕眉色不變，道，“今後是世子和敏兒一世扶持，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我怎麽好随意插嘴。”
到底顧今夕還是給秦蓉挖了坑，随意？插嘴？不會随意插嘴，但是一旦有事就不是随意了，何況，她所說是插嘴，并未說動手。
秦蓉心裏感歎，這位縣主可真是不好試探，但不得不說，楊公所言十分真切。
他常年在京中，自然是看出太子并非是庸碌無能之人，但是他不知太子深淺可定然不是隻有守成之能。
但若是娶了這位縣主爲太子妃，強強聯合，這豐萊國還能不一統大陸？
還有區區阿美族，又何以讓他們忌憚？
不過是先祖們以爲傳國玉玺在阿美族手中，故而對他們頗爲優待，沒有趕盡殺絕。
可他們非但沒有感恩，反而恩将仇報，若是真想要找傳國玉玺，傾盡幾國之力定然會找到蛛絲馬迹。
但是那時候各國國力弱，戰事結束百姓也需要休養生息，這才各國和阿美族以傳國玉玺爲借口的安然五百年。
他們當真是以爲他們不敢動他們！
秦蓉眼裏冷光陣陣，但是他垂眸，斂去一切窺視，随即淺笑拱手道，“縣主所言極是，現在時辰不早了，我該親自前往那戶人家請教。”
“就有老縣主借人帶我前往了。”
“無礙。”顧今夕眉色又淡了幾分，“也是借了世子的光，她們許久沒有出府，正好放她們出去散心。”
顧今夕和秦蓉都沒有明面上撕破臉皮，還保持着友好的淡定，暗地裏就不知有多少動作。
秦蓉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發暗，但依舊透着一點點的光亮，天空的雲是灰色的，遠處也還沒有橙色的火燒雲，安靜，就像顧今夕的房間一樣。
顧今夕低頭看着桌上的紙，素白的手指輕輕觸碰，嘴角苦澀無奈，獨自一人搖頭不已。
“钰姐姐，你終究還是做出了選擇。”
“我原以爲……”
“不明白？爲什麽要這麽做？”
我所應之事，定然會做，可是要我更進一步，需要你的命來換。
短短的一句話，已經透露出些許意思，而顧今夕和豐采钰關系極好，哪裏會認不出豐采钰的字迹。
這京裏的閨秀，能寫出這樣風格的字體，除了她也就是從穹關回來的豐采钰。
哪怕她變了字體，努力收斂那股形态，可是顧今夕還是認了出來。
“钰姐姐，何苦何必。”
拿出火折子，将秦蓉送來的紙條點燃，随意扔在地上。
一簇火苗漸漸變大，火舌一會就将整張紙吞噬殆盡，隻剩下一地灰燼。
眸色微暗，顧今夕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哪怕外面的天已經昏暗，她沒有點燈，也沒有站起來。
呆坐着，不知今夕何夕。
清風明月早已回來，但是顧今夕并沒有喊她們進去點燈，她們隻能站在門口，兩人互看不知該進還是該退，而且也該到用膳的時間了。
好一會，從房間裏傳出顧今夕略帶沙啞的聲音，“點燈，傳膳。”
一聽顧今夕的聲音，清風明月當即分開行動，清風拿起伶女台，點亮燭火進去，明月去小廚房給顧今夕傳膳。
一個一個點亮，房間立刻就明亮起來，不如白晝卻似白晝。
清風看到地上的灰燼，但是想起白天來過的太平公世子，沒有出聲，隻道，“小姐，要不要梳洗一番？”
“不必了。”雕塑一樣的顧今夕動了動眼皮，一室的明亮讓她些許晃眼，“用膳。”
明月領着一衆小丫鬟進來，擺了一桌的食物，顧今夕用了幾口，便揮手讓他們撤下。
青桃回來，福身道，“小姐，留痕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