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發生了章帝和範迩升同時到達楊府。
“陛下……”
楊昭全得知章帝也來了，匆匆出來正打算行禮就被章帝攔住，道，“這個時候不講究這些虛禮，老師怎麽樣？”
提起楊公，楊昭全臉色登時不大好，但是章帝就在眼前他壓着心裏的難受，道，“請範禦醫過去檢查。”
範迩升背着藥箱，微微作揖道，“微臣先去看望楊公。”
章帝擺手，範迩升不停留直接前往楊公的院子。
“到底怎麽回事？”章帝面色微冷，一股氣勢欲出未出，“年前老師的身體安康，不過幾個月，怎麽就突然壞了？”
“這……”
楊昭全猶豫，章帝當即變了臉色，冷聲道，“這個時候還猶豫什麽！”
“是爺爺要求的。”楊昭全最終還是長歎一口氣，把楊公爲什麽康複的事說了出來，隻是他省略了顧今夕進去之後才康複的事，這件事是楊府最大的秘密！
一聽楊昭全的話，章帝眉心一跳，一點也不顧及他皇帝的身份，罵道，“你也是一方大儒，怎麽能随着老爺子的性子！”
楊昭全無奈道，“爺爺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章帝一怔，同樣面露無奈，他歎氣道，“老師決定的事，就算先帝在世也不會更改。”
“當真沒有辦法了？”
楊昭全點頭，道，“半年到一年的時間，算着時間也半年多年了。”
“我猜範禦醫全力以赴再全力以赴治療說不得老爺子還能撐着最後一口氣見到父親，可是……”
可是什麽？
當然不是可是要是範迩升不全力以赴治療之類的話，而是老爺子見到豐萊國此時沒有内憂外患，心神一松就去了。
人生死有命，就算是範公回來也拉不回一個要死的人。
因爲人就是人，楊公是人，範公是人，他們都是人。
“走吧，去院子裏等着。”章帝又歎了一口氣，氣氛沉默，孟偉隻和蒙梏隻敢遠遠站着。
遠遠的，章帝看到站在院子裏的楊懷素，他忽然想起今年楊懷素已經十八，他不由問道，“懷素的親事老師是什麽主意？”
“20還是21年的時候不是在傳你要給懷素賜婚？”
一愣，章帝擺手道，“老師從沒打算讓懷素嫁進宮裏，我也沒打算讓懷素進宮。”
章帝微微苦笑，道，“我宮裏什麽情況昭全你很清楚，我連她都護不了……”
“我的那些兒子我哪裏不知道，懷素嫁進來不過是一個正妃的頭銜，平日裏看着好，背後能有什麽好日子。”
“宮裏王府裏的胺臜事，你跟着我的時候都見過。”
楊昭全微微搖頭，兩人都沒有繼續往前走，隻站在原地，天色都暗了，楊公的院子亮起了燭光。
“昭全，你說孔家怎麽樣？”
“孔家？”楊昭全搖頭道，“他家雖好，但是世家太過複雜，也講究那些虛禮，懷素自小被爺爺當做男兒來養，出去科舉必定是狀元之才。”
“說得也是，孔家大儒多，腐酸之人也多。”章帝皺着眉頭又想了想，他忽然一拍手，道，“儒師好啊！”
“任平生？”楊昭全提起任平生臉色忽明忽暗，看着有些内情。
“怎麽，你覺得他不行？”
“他不是不好，是很好，但是……”楊昭全苦笑，無力道，“我曾經隐晦和他提過這件事，你知道他是怎麽回答我的嗎？”
章帝心裏一突，突然就想起這位少年儒師好像當過楊懷素幾天老師，不過他還是下意識道，“怎麽回答？”
“他說他雖然當做素兒幾日老師，但是不能妄自談論素兒的婚事。”
“放肆！”章帝聲音一擡，但是想起楊公安全未蔔，隻能壓下聲音，道，“他不過是給懷素的畫畫老師代替幾日，哪裏算得上是老師！”
“迂腐！迂腐！”
“我就不信國内就找不出一個可以和懷素婚配的！”
章帝氣得吹胡子瞪眼，哪裏有做皇帝的威嚴，也隻有在楊府才能看到這樣的章帝。
“等會見到老爺子再談這件事。”楊昭全心裏也苦，老爺子去世他們家要守孝三年，楊懷素是直系玄孫女，三年一去就是二十一了。
現在京裏哪家姑娘二十一沒嫁？
雖然說去歲幾年不太平，京裏許多姑娘小姐都是十七八了再論婚嫁，可是他家……
楊昭全重重的歎了口氣，章帝也是無奈。
婚，是結兩姓之好，哪怕他是皇帝也要遵守這個理。
沒過多久，範迩升出來，他臉色不好，章帝和楊昭全臉色齊齊一變，楊懷素和範迩升說了幾句，拿着一張紙匆匆離開。
“怎麽樣？”
範迩升搖頭，道，“油盡燈枯。”
章帝和楊昭全倒吸了一口冷氣，兩人不說什麽，直接往楊公屋子走去。
隻聞藥味充斥着整個房間，楊公枯瘦的躺在床上，若不是長長久久的相處着，任誰也認不出現在這位枯瘦得隻剩下皮包骨的老人就是那位睿智一手押平朝堂的楊公！
“老師。”章帝看到楊公，動了動喉嚨，壓下咽哽，他小心的給楊公整了整被子，勉強自己笑，道，“您快些好起來，我還等着老師助我。”
“爺爺。”
楊公現在是進氣多出氣少，靠着範迩升的金針強吊着一口氣不死，聽到章帝和楊昭全的聲音，他動了動嘴巴，楊昭全立刻趴過去。
“陛下，爺爺說他時日無多，他知道你最關心的是太子殿下。”
“都這樣時候了，老師還說這些做什麽。”章帝強笑道，“太子我會親自教導，老師在家裏好好養着，等身體好了再幫我好好教育太子。”
楊公張嘴，楊昭全再一次趴在旁邊，聽了會楊昭全轉達道，“爺爺說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恐怕是撐不了多久。”
“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太子和素兒。”
楊昭全強壓着心裏的悲嗆，轉述着楊公的話，“太子今年已經二十有一，也該到娶太子妃了。”
“老師認爲誰能成爲太子妃？”關于太子妃的人選，他們商讨了很多，但是至今都沒有定下來。
“……”楊昭全附在楊公旁邊，等了好一會，臉色微變，才轉述道，“得顧氏女，太子即便無能也守成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