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裏當家做主的齊敏研，她是三嬸，算起來是代管理國公府，如果是顧今夕的母親在府裏，倒是可以給顧庭昱操心，現在……
回府之後，顧今夕沒有回千嶂裏，而是前往鯉鲮院。
站在鯉鲮院門口，看着鯉鲮院的匾額，顧今夕想，鯉鲮院這三個字是包含着鯉魚躍龍門的意思吧。
推門進去，鯉鲮院裏沒幾個丫鬟婆子在，小厮們也沒見着，這讓顧今夕眉頭一皺。
走到顧庭昱的書房，淡淡的墨香，和南園顧三爺的書房是一樣的味道，可是比起南園，這裏顯得冷清。
“二哥。”
顧庭昱正在看書，不過他手裏還拿着毛筆，時不時寫着，聽到顧今夕的聲音，他緩了好久才擡頭，驚訝道，“阿夕？你怎麽來了？”
“今天銀珰公主進京，我看了熱鬧回來，來告訴二哥外面的熱鬧。”
“好看嗎？”
“還是我們公主出行氣派。”
“兩國風俗不同。”顧庭昱放下筆，道，“我聽下人們說你最近愛上喝香片了，正好我這裏得了新的，給你泡。”
“哪裏用得着二哥親手給我泡。”顧今夕淺笑，笑意不達眼底，“讓丫鬟去做。”
“給母親守孝，想清靜些，打發他們出去了。”顧庭昱顯然是知道顧今夕所想，他笑着解釋，道，“我是家裏的公子，而且管家的是三嬸，三嬸對我們有多好，我看在眼裏。”
“所以你不要多想。”
“真的是我自己。”
顧今夕卻是不信，她正色道，“二哥心腸好，下面的人慣來是跟紅頂白，三嬸對我們再好，他們陽奉陰違也沒辦法，二哥不要勉強自己。”
“你啊，就是多想。”顧庭昱無奈的點了點顧今夕的額頭，道，“這些小事我都處理不好，我怎麽做主子？”
“母親去世我本該結廬，隻是……”一頓，顧庭昱淡淡的跳過這一段，繼續道，“母親畢竟已經不是府裏的人，舅舅一家也都去世了，沒有人給母親燒香，我作爲兒子理所應當這樣做。”
“那些下人們是自小就跟着我的，他們隻有心疼我的份，哪裏會背着我做事。”
顧庭昱這樣說，顧今夕自然不再問，不過離開之後她還是讓青桃好好審了一遍，結果的确是顧庭昱所說的這樣她才放心。
“明天我去楊府，二哥要是沒什麽事陪我一塊去。”
這件事才是頂重要的，原本顧今夕所想章帝不會讓顧家的人再出仕途，不過想着她縣主的頭銜……何必浪費二哥的才華？
“楊府？”顧庭昱眼睛一亮，但是很快，他拒絕道，“我還有孝在身，楊公身體不好，我去了會沖撞了。”
“你的好意我心領。”顧庭昱笑得溫軟，道，“父親雖然不在，但是三叔請了一位他的同窗來教導我。”
“三叔的同窗？”顧今夕想了想，忽然道，“是那位嚴先生？”
“就是嚴先生。”顧庭昱點頭道，“嚴先生不喜歡入仕，所以一直在國内雲遊，近來打算在京裏小住，受三叔的邀請來教導我。”
“這是我的運氣。”
“如果是嚴先生，”顧今夕歪了歪脖子，她一拍手道，“二哥放心，這件事交個我辦，一定會妥妥帖帖的！”
顧庭昱一愣，寵溺的摸了摸顧今夕的頭發，道，“不好。”
嘴一鼓，顧今夕不樂意道，“爲什麽！”
顧庭昱軟聲道，“不想你太累。”
你幫了我很多，以後該是我幫你。
“哥哥本就該是保護妹妹的，隻是這麽多年，我一直沒有盡到哥哥的責任。”
“……那我等二哥保護我。”
顧今夕離開鯉鲮院，開始抽芽的枝桠生機勃勃，但是這個時候顧今夕卻是不願意回到千嶂裏，在園子裏随意走着，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後門，這個時候天上的太陽是最明亮的時候。
一個老嬷嬷搬着凳子守着，另一張凳子上放着針線，她正對着陽光把劈好的線穿過針孔。
大概是老了，眼不好了，好幾次都沒穿過去。
“我幫你。”
“啊？”老嬷嬷一怔，道，“謝謝。”
一下子就把線穿過針眼，顧今夕把繡花針還給老嬷嬷，疑惑道，“嬷嬷一直守在這裏，不打算換一個地方嗎？”
“這裏挺好的。”老嬷嬷拿起圓形的花繃子，摸了摸，上面已經描好花樣，顧今夕看了眼，是青桃的描的。
“雖然冷清但是安靜。”
“冬天會很冷。”
“不冷。”老嬷嬷笑着不在意，“後門雖然來得人少，但是有很多不起眼的事都會發生在這裏，我老了看不清但不表示我心也瞎了。”
“守着這裏，省得那些不幹不淨的東西從這裏進來。”
顧今夕沒想到老嬷嬷會這麽說，她一頓，道，“石嬷嬷還好嗎？”
“石嬷嬷？”老嬷嬷拿着繡花針的手一抖，連忙道，“哪裏有石嬷嬷，小姑娘是剛進府的吧。”
“怎麽會？”顧今夕眼底幽暗，卻是用輕快的語氣道，“我剛進府的時候什麽都不懂，還是石嬷嬷教了我很多。”
“我最近被調到千嶂裏，無意間和青桃姐姐說起石嬷嬷，原來石嬷嬷也幫過青桃姐姐，于是我就跟青桃姐姐請假，來看望石嬷嬷。”
“……哎！”聽着顧今夕的話，老嬷嬷許久之後才重重的歎了口氣，她放下針線，擡頭看着顧今夕卻因爲年老看不太清，不過和聲音一樣的年輕，“這事其實府裏的人都知道，不過……”
“算了，你跟我進來就知道了。”
老嬷嬷伛偻着身體，顧今夕上去扶着，但是被老嬷嬷避開，她領着顧今夕走了一段小路，不久就看到一間小屋子，很落魄，看起來就是沒什麽人住的。
“石嬷嬷就住在這裏。”
“這裏？”顧今夕甚至能看到屋檐下的蜘蛛網。
“跟我進來吧。”推開門，老嬷嬷就越發的伛偻了，她拿起放在旁邊的火折子和細長的香。
火折子的光不亮，但是對于顧今夕來說已經足夠了。
她看着前往，滿臉震驚，她想，她看到石嬷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