産房裏并沒有傳來許菲痛苦的腳尖聲,隻有一些細微的呻吟,但是正是這細微的呻吟聲才讓所有等在門外的人都提心吊膽,連喊叫的力氣都沒了,她能把孩子生下來嗎?就算她把孩子生下來,但是她能活下來嗎?
哪怕是跟随齊林學習四書五經,和小八一起習武,因爲去年的經曆心智得到極大提高的許林遙,現在緊張的趴在門上,力圖看清屋裏發生了什麽事!
但是一面屏風當着視線,如果不是顧今夕在這裏坐鎮,他老早就踹門進去,就算不能幫忙,也要呆在許菲的身邊。
“主子。”看不清,不過十歲左右但是因爲習武而身量拔高看起來有十五六歲的許林遙跪在顧今夕身前,道,“主子救我們姐弟的恩情無以爲報,屬下不當再請求主子,但這件事唯獨主子應允屬下才敢做。”
屋裏許菲還在生産,屋外,許林遙忽然跪在顧今夕面前,額頭磕在地上,語氣誠懇而堅定。
要說不擔心是假的,許菲所中奇毒她早就從範老爺子那裏得知,這一場下來,到底是孩子吸取了母體的精華還是母子具亡?
隻是有些事隻能是她知道,其他人并不能知道。
她習武耳目聰靈,已經聽到林嬷嬷和李複無能爲力的歎氣,甚至李複說保大他或許還能救下許菲,但是許菲咬着牙生下這個孩子。
“什麽事。”
顧今夕的聲音淡,聽起來像是心情不渝,小八一看,急得直冒火。
他和許林遙同在塢林習武,同在齊林手下學文,關系極好,他也知道許林遙身上發生的事,他甚至比許林遙知道更多。
“主子。”小八在許林遙身邊跪下道,“小遙隻是太擔心許菲,請主子饒恕他。”
“他并非做什麽,我用什麽去饒恕他?”
“是屬下妄加揣測主子,請主子責罰。”
顧今夕沒心思和小八、許林遙計較這些,虛擡手道,“罷了,你們都起來吧。”
小八起來了,但是許林遙依舊跪着,似乎顧今夕不同意他就不起來的架勢。
常德安眉頭一皺,對于許林遙這樣的行爲讓他十分不高興,他冷聲道,“主子救你是心善,但是你不能因爲主子的心善就以此來要挾!”
“我知道他想說什麽。”揮了揮手,顧今夕看着許林遙,道,“你比我還小一歲,又怎麽能确定現在做下的決定未來不會後悔?”
“既然做了決定就絕不後悔!”許林遙堅定道,“如果不是我懦弱無能,菲姐姐就不會遭遇這樣的事!”
“我不能手刃仇人已經對不起父母親人的在天之靈,現在又不能手刃玷污菲姐姐的地痞流氓,現在菲姐姐生産,日後閑雜人等定會在菲姐姐身後指責她!”
“我年紀雖小,但蒙主子厚愛習武修煉内力看起來有十六歲,這樣的年齡有一個孩子并不反常。”
“懇請主子憐愛,做屬下的主婚人,讓菲姐姐成爲的妻子。”
“你……”聽得許林遙之言,常德安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無奈搖頭,不知爲什麽搖頭。
“既然你做了決定,那麽我尊重你的決定。”顧今夕沒有反駁許林遙,他雖年少,但是已經不能用年齡來衡量他的心智,“你現在是許菲的夫君,就去屋裏看她。”
“多謝主子!”一聽顧今夕的話,許林遙重重的磕了個頭,然後大步走進産房,當房門關上時,裏面傳來細微的聲音。
“主子,這樣……”
“那孩子終究是要生下來,”顧今夕垂眸,冷淡道,“是生是死,就由他們夫妻自己決定。”
可是許菲要這個孩子活,許林遙視許菲爲自己唯一的親人,這個孩子來曆讓他不齒,但是正是因爲這個孩子來曆不齒許林遙更會把這個孩子養在身邊。
不單是那些垃圾對許菲做了人神共憤的事,更是因爲許菲間接命喪于他母親手上。
日頭越發的毒烈,常德安不是習武之人,在這毒辣的日頭下他臉色微白,似有搖搖欲墜之象。
“送他回去。”
小八看了眼産房,但是遵從顧今夕的話是他生命裏的第一條準則,所以他帶着常德安離開了産房。
也不知等了多久,天上的太陽已經在西邊了,正是黃昏逢魔時刻,而屋裏由許林遙一直用内力支撐的許菲終于生下了這個孩子。
“哇~~~”
中氣十足的哭聲表示這個孩子身體健康,但是這個孩子以後是否如範老爺子說得那樣心智不全,此刻無法得知。
林嬷嬷把孩子放在熱水裏仔細的洗了一邊,抱着上等的綢緞從屋裏出來,隻是她面上有些奇特,道,“是個小子。”
“給我。”
“主子,這孩子……”
懷裏剛出生的孩子一點都沒有剛出生孩子那般的皺巴巴,白白嫩嫩的就像是一個白面包子,十分可愛。
“他怎麽了?”
“他的左手有六個指頭,兩隻腳都隻有兩個腳趾。”
聽到林嬷嬷的話,顧今夕掀開一點綢緞,如林嬷嬷所說,這個孩子是畸形的,勉強說是腳的指頭上連薄弱的指甲都看不到。
一隻手指搭在孩子的腕上,顧今夕分出一絲比頭發絲還要細的内力在孩子體内遊走,不知從哪裏來的吸力,竟是将顧今夕那一絲内力吸走并且吞噬。
好在顧今夕早就準備好了,那莫名的吸力一出現她的内力就退出了孩子的經脈。
看着懷裏白嫩十分乖巧的孩子,顧今夕長長的歎了口氣,道,“許菲現在怎麽樣?”
“李大夫不愧是範禦醫的弟子,在他的治療下,許菲的身體并無大礙,隻是睡了過去。”林嬷嬷笑道,“她的夫君正守着她。”
“也好。”顧今夕将孩子遞給林嬷嬷,道,“常德安給孩子準備好了房間,就在産房的隔壁,嬷嬷帶他去休息。”
“是。”林嬷嬷沒有察覺到顧今夕的異樣,她也是心疼這孩子,心裏對他格外照顧。
李複一身疲憊的從産房出來,就聽顧今夕道,“她還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