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被自家外孫女從床上拉起來的範老爺子打着哈欠看着已經昏死過去的人，他并沒有細細把脈，隻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個基本已經看不出心跳的男人還活着。
“哪裏撿來的？”
“李複府宅三條街之外的巷子裏撿來的。”顧今夕拿來金針遞給範老爺子，道，“留一口可以說話的氣，我不在意他是死是活。”
“這話你在我這裏說說就好了，要是去了其他大夫的藥鋪，肯定會被打出來。”範老爺子接過金針，看着很是随意的樣子給男人施針。
“在外公這裏我不擔心花錢，去那些地方我還要思考怎麽樣殺人滅口才能不留痕迹。”
“啧啧啧。”範老爺子道，“哪裏來的小丫頭這樣心狠手辣。”
“我也不知道我哪裏來的，要不外公你調查一下？”
祖孫兩個很是随性的聊天，一點都不在意躺在床上男人的命到底能不能留住。
“好了。”金針一收，範老爺子再一次打了個哈欠，道，“死不了，也活不久。”
“不過我瞧着這人的模樣不像是我國的人，難道是其他國安插的探子？”
“外公周遊列國，難道也認不出他是哪國的人？”
“山戎國容貌明顯，而且依附山戎國的小國們早百年就和山戎混雜了血統，這小子一看就不是北邊來的。”
“甫岐國和我國倒是差不多，不過他們那邊的男人喜歡在頭發上弄點特色，從皇族到百姓各自有特色，雖然不能排除爲了融合進我國而特意續了頭發，但是還有一處是可以看到的。”
說着範老爺子就伸手打算解開男人的衣服，但是解到一半範老爺子突然停住手，斜眼看着顧今夕道，“你該不會是想……”
“有什麽不對的。”顧今夕完全不覺得她看着有什麽不對，而且以前行軍打仗她也看了不少，男人的身體不就那樣，難道這裏男人和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有什麽不同。
“你好歹……算了，看着就看着，反正你也不吃虧。”
解開男人的衣服，脫個精光，是個練武人的身材，身上有傷但有一處像是被特意劃花的。
“不是甫岐的。”範老爺子眸色一沉，他忽然拿起一根金針，紮在男人的一處穴道上，那原本開始動着的眼珠忽然就不動了。
“是大齊遺民。”
“阿美族。”顧今夕看了看那劃花的地方，隐約還能看到曾經的圖案。
“這裏應該是他們的圖騰。”老爺子指着男人下三路那塊，已經是十分接近祖孫根的地方。
“不過他們也應該考慮到了，所以特地劃花了。”
“我今天下午去李宅的時候，發現有人在監視。”顧今夕一點也不在意所謂長針眼的事，她坐在旁邊，道，“看起來就是他們的人。”
“阿美族無時無刻不再想着複國，但是一直被三國強制鎮壓在地底。”範老爺子把男人的褲子拉起來，随便拿了東西蓋上，然後給自己倒水，道，“原本不過是權宜之計。”
“現在各國立國都是幾百年了，阿美族也留不了多久了。”
“他們不知道從哪裏看到末帝友人的事，想拿到那批貴重的寶藏重現大齊的輝煌。”
“現在也應該在蠢蠢欲動了。”
“他們聯絡過慕容瑚，不過慕容瑚并沒有同意。”顧今夕淡淡道，“之前秦氏，就是淑妃，陛下之所以罰得這麽嚴重就是她和阿美族人勾結。”
“現在想想他們也是雙管齊下，各種可行的方法都試試。”
“如果拿不到末帝的那個寶藏，就試圖用血脈混淆豐萊皇室。”
“我想應該不止豐萊國，甫岐、東瞻應該都有人，山戎的五官立體，但是他們真心算計應該會從混血入手。至于其他小國，蚊子再小也是肉。”
“你倒是看得透徹。”範老爺子一點驚慌和震驚的樣子都沒有，他在給自己倒了杯茶，潤喉之後繼續道，“看來這大陸又要開始腥風血雨了。”
“地圖沒有拿到，他們想掀起腥風血雨也難。”顧今夕看着外面，道，“沒有金錢的支持，他們怎麽去招兵買馬。”
但是顧今夕想起之前的猜測，她心裏隐隐開始焦慮，如果是真，怕是三國皇室都要大出血，可還有那些小國們野心勃勃，這大陸的曆史極有可能從現在開始進行着改寫的進程。
“關鍵還是那枚傳國玉玺。”範老爺子眯着眼，道，“自大齊滅國之後，三國鼎立小國依附就有這麽一個傳說，得到傳國玉玺就等于得到一半的江山。”
“這事雖然誇張，但是得到傳國玉玺的确是不一樣。”顧今夕卻是明白，得到傳國玉玺就是得以天授，統一整個大陸他們是順應天命，百姓并不是沒有聰明人，但他們大多是愚昧的，他們更信天意。
誰有了傳國玉玺，就等于得到了整個大陸過半百姓的民心，當攻打時百姓們甚至會反水打開城門。
這就是傳國玉玺的魅力，它是死物卻比活物更好。
“你找到地圖了？”
“沒有。”顧今夕淡淡道，“李宅我翻了個裏朝天什麽都沒看到，唯一的收獲就是這個男人。”
“他應該是阿美族負責監視李宅的那批人中的一個，現在他沒有回去那邊應該知道了，但是他們不知道是誰做的。”
“你傷他傷得這麽重，也活不久。”範老爺子有些唏噓，他并漠視生命反而十分看重，但這件事關系到國家和他的家族以及他的親人，他不得不放棄這個人的生命。
“放虎歸山的事我做不來。”顧今夕轉而道，“就要天亮了，外公再去休息一會，我帶他去其他地上，省得被他們順藤摸瓜摸上來。”
“行，趕緊去吧，我再去眯會。”範老爺子打了個哈欠，對着顧今夕揮手。
顧今夕也不介意，内力運轉在男人身上的幾處穴道上點了點，然後一點都不溫柔和小心的提起男人，飛檐走壁之式離開了範府。
待顧今夕離開之後，範老爺子原本昏昏欲睡的樣子瞬間清明起來，他看着漸漸有些亮色的天空，眼底藏不住的擔憂，“老大曾說慧極必傷，現在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