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目不斜視,顧今夕接過青桃遞來的蓋碗,抿了一口暖身,随後放下道,“有什麽消息?”
“倒也沒什麽消息。”範澤熙将盤子往桌上一放,一抖手一杯清茶就由風七遞給他。
顧今夕餘光掃了眼,小丫頭眼裏滿是嫌棄。
“既沒什麽消息,你怎麽又來我這。”顧今夕招了招手,青桃過來給她松掉發髻。
一頭烏發散下,即便修飾了面容但一絲柔軟透出,與那精明幹練的眉梢相反。
“那個大夫。”範澤熙一口飲盡茶水,然後松了一口氣道,“兩個時辰前李複被老頭子帶進來了,擇吉日正式收徒。”
“我就說老頭子這幾日都不在家裏,我還以爲宮裏當真這麽忙。”範澤熙啧啧兩聲,一臉嫌棄道,“原來每日散值回家,吃完飯以散步爲借口去考驗那李複。”
“我說,不就收個徒弟,用得着這麽麻煩嗎!”
顧今夕瞟了眼範澤熙,不由笑起來,道,“我看你這是嫉妒。”
“嫉妒!”範澤熙不服,一拍桌子站起來道,“爺是老頭子親生的,有什麽好嫉妒的!”
“是是是,我們的範大少爺不是嫉妒。”顧今夕斂去笑容,緩緩道,“你既不愛那醫術,而大舅舅又找到傳承衣缽之人,你若真是嫉妒,就不該來我這了。”
“哼,算你了解。”範澤熙哼哼兩聲,又坐下繼續嗑瓜子。
一時間房裏無話,清風拿來書籍顧今夕看起來,隻聽那瓜子一下一個聲音,十分有規律。
“其實這樣也好。”盤子裏沒有一個瓜子,那桌上的小山又高了些,範澤熙手裏拿着一個蓋碗,低頭看着無規律的動着蓋子。
“我自小就不愛這些,雖然被老頭子逼着學了小有成就但到底心思不在這裏。”
“濟世救人不是我所想要的,老頭子能找到一個傳承衣缽的,範家也不算是斷了傳承。”
顧今夕從書裏出來,轉頭看着範澤熙,目光一軟,她道,“平日裏你總是與大舅舅作對,舅母還擔心如何是好。”
“沒想到你心裏早有打算。”
“畢竟我姓範,若範家真斷了傳承就是我的錯,以後下去有什麽顔面面對列祖列宗?”
“原本想着把老頭子的東西都學到手,以後我再收一個有天賦的弟子,也算是全了老頭子的心願。現在老爺子和老頭子都找到一個合心意的人,我也算是放心了。”
“……”顧今夕放下手裏的書,她看着窗外越來越大的雪花,如同鵝毛一般自窗戶飄進來,然後又化作一滴水。
“外公與舅舅應當知道你的想法。”顧今夕輕緩道,“這些日子你沒少往外跑,他們應當看出來了。”
“那兩個都是成了精的,怎麽會看不出來?”話雖這麽說着,但範澤熙臉上還是帶着一絲遺憾。
“我實在是無心于此。”
“你生來不受拘束,喜愛挑戰。”顧今夕看着範澤熙,道,“恐怕我這你也待不了多久。”
“恩?可不一定。”範澤熙放下蓋碗,笑得張揚,道,“說不得我以後就在你這紮根了。”
顧今夕笑了笑卻沒有應答。
“既是要去江湖闖蕩,你說我該起了什麽外号。”一轉眼,話題又轉了,屋子裏沉悶的氣氛立刻消失。
“外号?”顧今夕瞥了眼範澤熙,道,“不若就叫少公子。”
“少公子?”範澤熙咀嚼一番,然後看着顧今夕似笑非笑,道,“可真是好算計,我叫少公子,他們立即會想我上面是不是還有一個人。”
“可不一定。”顧今夕亦是笑起來,她不動聲色,道,“說不得他們就以爲你姓少。”
範澤熙其實也不在意這些,少公子這名号聽着普通,但越普通越會讓人深思,這名号到底是什麽。
“那就叫少公子。”範澤熙随性,他翹着二郎腿拿過顧今夕放在桌上的書,看了看,道,“咦,倒是有趣。”
“有趣什麽?”顧今夕一挑眉,道。
“我看這地裏面貌十分有趣。”範澤熙拿着書愛不釋手,道,“這本書歸我了,反正你也是拿來打發時間的。”
“可别。”見範澤熙把書往衣襟裏塞,顧今夕連忙道,“我還有用處。”
“能有什麽用處。”範澤熙颠了颠書,道,“看這紙質有些曆史,書裏描寫的地方有一處我年少時去過,早已不是書裏的樣貌,你若是喜歡這類,我去給你找一堆來。”
顧今夕扶額,道,“即便無用也可收藏,你且放下,若真是想看就自己抄寫去。”
“倒是沒看出來你還是愛書之人。”範澤熙想了想,道,“過幾日再送來。”
“還是在給你些時間吧。”顧今夕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道,“我要你給顧何弄得藥浴藥方,可有線索?”
一聽,範澤熙臉色變化微妙,他立刻正了正臉色,道,“等東苑那件事結束了我再思考。”
“……”一陣無語,顧今夕揉了揉額角,道,“顧何安排進來了?”
“自然。”範澤熙道,“你這院子正好缺幾個護衛,老爺子和老頭子素來不愛理這些,母親又是不懂這些,我就做主安排了。”
下巴擡了擡,就見那窗戶對着的地方,一個身材小小的孩童身姿筆直一手握着刀柄,很是嚴肅的打量四周。
“剛讓林然給她說了說府裏的規矩,現在才上來站崗。”
怪不得她剛才沒見到人。
“提到我院子裏來,其他人打發遠點,我時常要出去,他們在反而讓我行動不便。”
“我知道。”範澤熙道,“那些人隻能算一般好手,以他們的功夫察覺不到你的行動。”
“小姐,少爺。”
“什麽事?”顧今夕看着敲門進來的小丫鬟,道。
“老爺和夫人請小姐少爺到花廳去,說是有事要找小姐少爺。”
有事?顧今夕想了想,便知何事了。
她點了點頭,道,“你去回了舅母派來的人,待我梳洗一番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