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盡，顧言曦和司璇琉也明白司銘瑞想說的話。
早先顧言曦同意處理了沁妙，是因爲那宮女竟然傷了顧今夕，現下冷靜下來，她自是知道這并不是處理沁妙的時機。
“你說得對。”顧言曦點頭，突然她擡頭看着司銘瑞，秀眉微皺，道，“上月你父皇讓你初一去上朝。”
“母妃知道兒子素來不愛政事，去了兩日就頭暈眼花，晚上睡不安穩。”幸好司銘瑞早就做好準備，是以他面色冷靜，語氣不起不伏，道，“何況初一晚上太子兄長和表妹沖突，兒子更是夜不能寐，臉色極爲不好，父皇憐惜兒子，就免了兒子不用去上朝。”
擡眼，見自家母妃面色依舊不好，而自家妹妹憋着嘴笑，真是不厚道的丫頭。
“而且大哥二哥也不曾上朝，獨我去上朝，怕是會引起朝局動蕩。”
司銘瑞說得是實話，顧言曦也不希望顧明瑞去上朝，正所謂槍打出頭鳥，何況太子自小養在她膝下，雖不是親生更似親生，她并不希望她的兩個兒子因那個位子而反目。
隻是顧言曦知道，這事是遲早的。
歎了口氣，道，“不去就不去。”她伸手拍了拍司銘瑞的衣服，将褶皺處整平，道，“合德翻年就該十五了，你愛出宮，可得幫你妹妹好好掌眼，日後指婚，不能讓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騙了去。”
“自然！”得了自家母妃的諒解，司銘瑞嘴角挂起弧度，本就溫潤的他沐浴在陽光中更是溫暖。
隻是他遞給自家妹子的得意眼色卻是破壞了如畫般的美麗。
司璇琉面紅耳赤，捏着帕子不說話，但接收到哥哥的眼色，立刻從嬌羞轉變，氣得牙癢癢。
“進去吧，去看看你們表妹。”将兒女的行爲收入眼底，顧言曦滿眼笑意，一手拉着一個，道，“可别提昨晚的事。”
“是。”
甯壽宮，和太後倚着榻不緊不慢的看着佛經。
“主子，顧小姐醒了。”
“醒了？醒了就好。”和太後目光不離佛經，但眼神悠遠。
“主子，小廚房熬了兩個時辰的銀耳，最是潤喉，您嘗嘗。”芯蓉捧着青玉雕琢的碗，神态恭敬。
“恩。”将佛經放下，和太後嘗了幾口就不耐喝了，“人老了越加不愛甜的，下次讓他們少放點糖。”
“是。”芯蓉将碗端出來，經過秦嬷嬷時，輕聲道，“主子看了一晚上經書。”
“該用午膳了，主子可要傳膳？”齊嬷嬷走上前，輕輕的捏了捏和太後的肩膀。
“近來養病，胃口小了，幾口銀耳就飽了，不必傳膳了。”
秦嬷嬷知道自家主子養病的緣由，隻是這話茬不能提。
“不如主子眯一下，等會皇貴妃該使人來報吉了。”
“報吉。”和太後眯了眯眼。
秦嬷嬷見了，連忙道，“主子總是看這本，都磨破了，明日婢子給您翻本新的。”
和太後輕笑道，“沒得這麽舊，看着也還好。”
将經文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和太後看着殿外，陽光明媚隻是看着就覺得溫暖。
“今個天氣好，想想哀家好些天沒出去走動了。”
“外頭風大，婢子命人給主子拿件披風。”知道和太後爲什麽出去，秦嬷嬷卻是做不知，對小宮女使了眼色，然後笑道，“往年都是中秋過了才開始泛冷，今年倒是比往年早了。”
“的确。”和太後淡淡道，“去年的第一場雪是幾月來着。”
“是十一月。”秦嬷嬷捏了捏和太後的手臂，道，“瑞雪豐年。”
“瑞雪豐年。”和太後的嘴角竟是勾出一絲冷笑，“前邊的将士們可不覺得！”
秦嬷嬷不敢接話，雖然她知道和太後話裏指得是在鎮守穹關和九曲關顧家父子，也指得是現在還躺在永甯宮的顧今夕。
“既然拿了披風，哀家就去永甯宮看看，小丫頭也是吓着了。”擡了擡手，秦嬷嬷立刻走過去，扶着和太後起來。
小宮女也拿了披風過來，稍微耽擱片刻，坐上步攆已是一刻鍾。
出了甯壽宮，走一刻鍾就是禦花園，禦花園裏最是人員混雜。
和太後才出宮，後一腳她出了甯壽宮的消息就到了各宮娘娘的手裏。
路過九天池時，有個小宮女眼尖，看到池中心漂浮着什麽東西。
“怎麽了？嘀嘀咕咕。”做了太後，和太後處事也柔軟了很多，對自己宮裏的宮女太監頗爲寬容。
“有新進來的小宮女說看到九天池中心飄着什麽東西。”靜繪是和太後的心腹大宮女之一，平日都負責管理甯壽宮的宮女。
“恩？”和太後眉頭微微一皺，擡眼看去，她倒是沒看到什麽，然而她眸色一轉，道，“叫禦花園管事派人去池上看看，是什麽東西。”
“是。”靜繪應下，親自去找人。
“芯蓉，你先去趟永甯宮，看看夕丫頭身子骨怎麽樣了。”和太後動了動腳，當即轎攆平穩的放下來，“不必忌諱什麽，去了永甯宮再去太醫署。皇帝問起來就說是哀家的意思。”
“是。”
芯蓉領了兩個小宮女離去，秦嬷嬷扶着和太後在九天池旁的水榭旁坐下，忙對小宮女道，“池水邊風大，快回宮裏給主子拿個手爐來。”
“這裏風光好，陽光也是最好。”和太後擺手道，“不必去了。”
“是。”
和太後心中有事不再說話，秦嬷嬷站在一旁，靜靜候着。
大概是半個時辰，頭頂太陽都開始往西邊挪了，就見靜繪神色略有慌張，道，“不知是哪宮的宮女，失足溺死在九天池裏。”
和太後是經曆兩朝的人，哪聽不懂靜繪的話，冷聲道，“失足能溺死在池中心？你也别藏着，哀家身子骨好着，沖撞不到！”
“這……”靜繪猶豫片刻，道，“約莫泡了一夜的水，面容水腫得看不清原來的樣子，看衣飾隻是一個粗使宮女。”
“扶哀家去看看。”
“主子！”一聽和太後要去看泡了一夜的屍體，驚得秦嬷嬷及餘下宮女紛紛跪下。
“那宮女泡了一夜的水，混身水腫，哪能看出原來的模樣。”秦嬷嬷記得嘴裏發苦，繼續勸道，“而且…而且婢子聽說九天池是連着外面的，是活水。說不得是被水流帶到池中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