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冷峻的範禦醫背着藥箱,爽利的給顧言曦請安後,直言不諱道,“請娘娘到暖閣等候,微臣要給顧小姐診脈。”
還好顧言曦是知道範迩升性格的,他看病診脈時最不喜歡身邊有其他無關緊要的人,而她也不擔心其他,畢竟這是甥舅。
顧言曦點了點,帶了楊玫出了顧今夕寝室,在暖閣喝茶。
範迩升自己搬了個繡墩,在床邊坐下,淡淡道,“伸手。”
精明強勢的顧将軍看着範迩升一臉高貴冷豔,突然就有些心虛,聽話的把伸手伸出去,拿眼角餘光偷偷看範迩升。
好一會,範迩升把墊子放回藥箱,淡淡道,“顧小姐的身體恢複很好。”
“藥方昨晚我已經和張太醫商量好,服上三帖,每日一帖就可痊愈。”
說來奇怪,對于顧言曦,顧今夕能淡定的算計,可對範迩升,前兩次還好,今次莫名其妙覺得心虛。
“那什麽,範禦醫。”
“顧小姐有事請說。”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這是真的有事吧!
難道被他看出來了?其實昨晚顧今夕并沒有吃下素雞,隻是裝模作樣做了一番,至于面上身上的冷汗和張太醫的診脈,内力一動就做出來。
“舅舅,您的臉比素錦還繃。”
然而範迩升範禦醫還是一副高貴冷豔臉,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着顧今夕,薄唇微啓,聽不出語氣如何。
“昨晚做得不錯,自個身子是不想要了?”
“呃……”眼神飄忽,顧今夕滿臉心虛,讪笑道,“隻是不小心誤食。”
“哼。”聽得顧今夕狡辯之言,範迩升冷哼一聲,冷聲道,“我慕容家雖不在江湖行走,但和江湖也是有些牽扯,何況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我還是診得出來的!”
“自然……自然是……”顧今夕不敢看範迩升,一雙眼睛到處亂瞄,心理直呼:天啦撸,舅舅氣場太強,她支撐不住!
“自然什麽?”範迩升看着臉色依舊不太好的顧今夕,沒得血色的紅唇,到底是自己的親外甥女,這麽多年又沒有親手照顧到心裏滿是愧疚,一下子就軟下了心腸。
伸手摸了摸顧今夕的發頂,道,“不該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不過……”眼一斜,範迩升淡淡道,“想來你也不需要舅舅給你去毒了。”
顧今夕知道她家舅舅指得是什麽,她憨笑着,道,“舅舅醫術天下無雙,怎能不需要呢!”
“恩。”語氣沉沉,卻是笑起來,那張冷峻的臉笑起來當真是冰層融化。
“現在宮裏行事複雜,你有事皇貴妃的嫡親侄女,她們自是要打你的主意。”話音一頓,範迩升看着顧今夕,語氣并不算是很好,“你昨晚的計策也是不錯。”
“雖說對你日後找夫家有些難度,但也讓滿宮宮妃看到陛下對你的寵愛,以後你去其他宮妃宮裏走動,回來就算咳嗽幾聲,也得吓得她們臉色發白。”
“雖好,可是到底心有不甘,那幕後之人沒有找到。”顧今夕鼓着嘴,很是不甘心。
“來來回回就這幾個人。”這裏是太極宮,之前的話範迩升說得太明已經逾越,幸好這裏是顧今夕的院子,沒得那些亂七八糟的眼線。
“此事你不必再探查,陛下和皇貴妃都已經交代下去了。”
可範迩升不知道,現在的顧今夕,以前也是摸爬滾打過的,有些事她心裏也是門清的。
“就是不知給我送膳食的宮女能不能找到。”
“看吧,過幾天禦花園的九天池就該有宮女失足溺水死了。”
背起藥箱,範迩升做離開的樣子,卻是和顧今夕說道,“昨晚我借給你洗胃催吐,逼了大半毒素,後半夜的藥方最是溫潤養胃的,你不必擔心對身子不好。”
“不過面子上還是要做做,反正都喝了這麽些天的白粥了,也不差這幾天。”
于是,範迩升範禦醫沒有理會自家外甥女兒驚愕的表情,背筆直大步的離開寝室。
這廂範迩升才出了寝室,那廂暖閣裏,司銘瑞和司璇琉正坐着。
見範迩升出來,司璇琉當即道,“範禦醫,表妹的身體可好?”
“已無大礙,隻是要多喝清粥。”範迩升不卑不亢,道,“微臣出來時看到桌子上擺着人參雞肉粥,人參雖好但不宜多補,顧小姐還是吃些清淡的素粥更宜身體。”
于是在寝室裏的顧今夕并不知道她家高貴冷豔的舅舅大人,已經替她定了膳食。
“那……”顧言曦欲問顧今夕體内的毒素如何了,可一想這事章帝表示不宜聲張。
“娘娘放心。微臣已經開了藥,三天後就是全面停藥,隻是顧小姐自娘胎裏帶來的毒,身子骨比常人弱些,最好還是尋些女兒家可以學的,強身健體,日後……恩,也輕松些。”
全面停藥就是毒素已除!
顧言曦眼裏一喜,複又聽得範迩升刻意模糊的話語,她也是生養了兩個孩子的人,自是知道範迩升的意思。
練練筋骨,等身體好起來,日後成親生子,也輕松安全些。
于是顧言曦開始琢磨,說來還有丙火乙木命的丫鬟沒找到。
她也該給夕丫頭謀劃謀劃了,免得被人鑽了空子,得不償失。
“本宮知道了。”顧言曦嘴角挂着恰到好處的弧度,道,“楊玫,送範禦醫。”
“不敢勞煩娘娘身邊的姑姑親自送行,微臣還要去甘露殿回陛下話。”
顧言曦眉色一揚,算是收下範迩升的好意。
“母妃。”
“剛才你三皇兄的話,你該好好聽聽,你身邊的那個宮女,是該處理了。”
司璇琉一怔,不由道,“當初母妃也贊同女兒留下她。”
“母妃的意思,那初珍是通過沁妙進來的!”司銘瑞一點就透,眉色微沉道。
“這麽說初珍是千荷宮的人!”
“初珍這棋子放得太明顯了,賢妃素來驕傲,卻不會做這麽蠢笨的事。”
“或者是初珍自己搭上沁妙。”司璇琉給顧言曦倒了茶,道,“這麽些年,女兒也瞧得明白,沁妙素來愛财,初珍給沁妙些許金銀,以她在女兒身邊的體面,下面的人自然會稍作安排。”
“母妃,兒子方才莽撞了,現在想來這沁妙還是繼續放在妹妹身邊最好。”司銘瑞看了眼裏屋,紗窗朦胧他依舊看不清裏面人如何。
最佳微微下拉,道,“處理了沁妙打草驚蛇,讓千荷宮對我們有了防備,倒不如放着,以後我們想透露什麽消息給那邊,就讓她傳過去。”
“母妃身邊素來謹慎,而且兒子擔心,就算尋了由頭處理了沁妙,那邊不在妹妹身邊放人,反而放在表妹身邊……”
話未盡,顧言曦和司璇琉也明白司銘瑞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