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燕鳳面上滿是關心,眼底冷意凜凜,柳芬抿了口茶,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淺笑嫣嫣道,“夕丫頭可是有什麽難處?也是,這些丫鬟婆子慣是把自己當主子的,夕丫頭還小鎮不住也是自然的。”
老夫人握着顧今夕的手,斜眼冷看了下柳芬,一臉關懷道,“你二嬸雖然小門小戶出生,但管家也是好的,要是真有什麽難處,可别憋在心裏。”
聽得老夫人之言,柳芬捏着帕子的手一緊,修剪得體的指甲死死壓着掌心肉,心中悶氣怒火直升卻隻能忍着。
自她嫁入國公府,老夫人就一直拿她的出生說事!若非這些年她讨好伺候殷勤,恐怕範雯萱去邊疆府裏的管家權會落到三房手裏。
指甲嵌入掌心,柳芬強壓着憤怒,嘴角噙着恰到好處的弧度,關切道,“可是院子裏的丫鬟婆子伺候不順心?”
“要是不順心跟二嬸說,二嬸把她們打發出去。”
這話說得隐晦,可不就是指安婆子那件事?!
但前後連貫下來若她真是原主,說不定就真的感激涕零了。
再一口将這件事說出來,到最後還是便宜了他們。
好在她早有準備。
“勞老祖宗、二嬸關心。”顧今夕低着頭,臉頰時白是紅,扭着帕子好一會才道,“本不想讓老祖宗和二嬸勞累,要不是二姐姐看到,我真不想把這件事告訴長輩。”
帕子成麻花,顧今夕白着臉看着老夫人,繼續道,“孫管事說,安婆子祖上就在府裏做事,是府裏的老人了。于是我就想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請溫大夫給她看看,沒想到……”
說到這,顧今夕的臉色更白了,看得老夫人更是心痛,連忙詢問道,“她到底得了什麽病?”
磨磨蹭蹭,終于老夫人的臉色開始急躁起來,顧今夕才吞吞吐吐道,“……溫大夫說是癫痫。”
老夫人和柳芬臉色一變,顧燕鳳隻是聽說過卻沒見到癫痫發病時的恐怖,懵懵懂懂也暗恨顧今夕又逃過一劫。
“昨日,孫管事來報,說是安婆子發病咬到舌頭死了。”
“既然你知道她有羊癫瘋,怎麽不派人照看!”柳芬斂了笑,看着顧今夕眼底滿是冷意,嘴上說得是義正言辭,“日後要是哪個嚼舌根的傳出去,豈不是白累了你的名聲!”
“我…我派人照看了,是住在安婆子隔壁的丫鬟。”帕子扭成麻花緊緊的纏住手指,顧今夕一急眼眶發紅眼裏淚珠滾動,一顆顆落下,“誰能想到那天那丫鬟家裏人找上來。”
“怎麽不偏不巧剛好那時那丫鬟的家人找上門?”眉頭一皺,柳芬疑惑道,卻是準備将那丫鬟家人找上門說成是顧今夕故意安排的。
顧燕鳳眼一亮,連忙接着自家娘親的話,道,“人命關天,那丫鬟不知道羊癫瘋是離不得人的嗎?”
看得柳芬和顧燕鳳咄咄逼人之勢,顧今夕身子一縮,下意識躲在老夫人身後,弱弱道,“溫大夫開得藥有讓人昏睡的成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們關心此事,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逼迫夕丫頭認殺人罪。”見顧今夕害怕躲到自己身後,老夫人拐杖重重敲擊地面,一句話打了柳芬和顧燕鳳母女倆,讓她們心中積怨不已。
“下面欺主,難不成還要我夕丫頭自降身份去賠罪不成!”老夫人面色不佳,淡淡道,“我不管那婆子到底是怎麽死的,既然她有癫痫,也不知道她的兒女是不是幹淨的,索性将他們全家都打發出去。”
“齊嬷嬷,你帶人,讓安婆子一家老小都走人,省得在府裏礙眼。”
得了老夫人的令,齊嬷嬷看了眼自家主子,見自家主子點頭她眼底喜色一閃,暗地瞪了眼素雲,高聲應道,“是。”
齊嬷嬷帶着幾個丫鬟婆子雄赳赳氣昂昂的離去,而這件事因着老夫人插手也落下了帷幕。
柳芬和顧燕鳳捏着帕子繼續逗老夫人笑。
“老祖宗~”顧庭晏每次都是人未至聲先到,聽到他的聲音,老夫人臉上帶起了喜色。
就看顧庭晏将他母親和嬷嬷丫鬟甩在身後,一路小跑過來,紮成馬尾的烏發占着露水。
老夫人一瞧,心都提上來了,趕緊道,“哎喲,小心些,萬嬷嬷,快把我們家的小祖宗抱起來,摔倒了可怎麽辦!”
“嘿嘿。”顧庭晏嘿嘿笑着不讓萬嬷嬷抱,隻是站在簾子旁,賊笑的看着老夫人,故作高深道,“老祖宗,您猜,孫兒和誰一起來的。”
老夫人樂得和小孫子耍,揮手讓萬嬷嬷回來,又讓顧今夕在自己旁邊坐下,略略思考,笑道,“可是你外家的小表哥來了。”
“不是不是。”顧庭晏搖頭,挺着小胸脯雙手叉腰氣勢十足,随後看着顧今夕、顧燕鳳和柳芬,眼珠子一轉,笑嘻嘻道,“二嬸、大姐姐和夕姐姐也來猜猜。”
“猜中了可有獎?”顧今夕看着顧庭晏,那小模樣賊精賊精的,于是她故意道,“若是将你的零食作爲彩頭,我和二嬸、大姐姐就猜一猜,若不是,我們就看着吧。”
柳芬拿着帕子掩嘴笑道,“雖然二伯母不貪你那點零食,但要是沒有彩頭,我們可都不猜。”
“别看你大姐姐,”柳芬目光流轉,繼續笑道,“我是她娘親,替她做主了。”
“哎呀,娘,你說得好似我和二妹妹饞二弟弟的零嘴很久一樣。”顧燕鳳揶揄的看着顧庭晏,看到小家夥眉頭皺得緊緊的,一張白嫩嫩的笑臉皺成花。
“看你們娘三,盡欺負晏兒。”老夫人‘看’不下去了,明明嘴角含笑卻佯作嚴肅道,“快告訴老祖宗,是誰來了,省得這三人惦記你的零嘴。”
顧庭晏對着二伯母柳芬和顧燕鳳、顧今夕兩位姐姐做了鬼臉,對于他們趁火打劫表達了深刻的鄙視。
然後他抓住簾子,挺着小胸脯努力做嚴肅狀,道,“是瑞表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