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丫鬟婆子相擁,受着院子裏仆役的禮,柳芬面目表情,實際她的臉色并不好,這兩日天未亮就被梧秋院的婆婆喊去立規矩,句句指桑罵槐然而她卻不能反駁,不單因爲她是國公府的老夫人更是她的婆婆。
不論她說什麽,她都受着。
走過前院穿過月拱門,柳芬沒走抄手遊廊,直接穿過半大的庭院回到正房。
門未關卻挂着藏藍色的簾子,密密實實一絲風都漏不進去。早有小丫鬟快走幾步撩起簾子讓自家主子走過。
簾子打開涼風出來,歪坐在抱廈的榻上手裏拿着一本《女戒》的顧燕鳳擡頭,見識自家娘親回來,遺傳了柳芬美貌的她軟下眉梢,下了榻淺笑接過丫鬟手裏溫度剛好的蓋碗,道,“娘,你回來了。”
“恩。”揮了揮手,柳芬沒什麽精力屋子的丫鬟婆子自動退下,隻留下她的心腹齊嬷嬷和素雲,然後才接過女兒手裏的蓋碗,抿了口卻是眉頭微皺,道,“怎坐在抱廈?人來人往的都是冷風,莫要受了涼。”
“想想你二妹妹,從小沒少喝藥,這麽些年來身上的藥味連脂粉都壓不下去。”
“娘。”顧燕鳳扶着柳芬走到正廳,嬌嗔道,“我自小身體健康,便是偶爾受了寒,豈能跟二妹妹相比?”
“您又不是不知二妹妹藥罐子之名早就在京裏傳遍了。這麽些年多少藥材花下去也不見得她好起來,可見是個無底洞。”
聽得顧燕鳳之言,柳芬美眸橫掃卻不見責備,嘴角軟軟笑容滿是寵溺,道,“她性子是個軟綿的,這麽些年住在那種地方竟也是一句不說,若不是前兩日在老祖宗面前走了神——”
言及此,柳芬不再往下說,都是陰私之事柳芬不想就讓自己女兒接觸的太深。
“也要她有機會。”顧燕鳳眉色飛揚,貼心的給柳芬捏肩膀,悠悠道,“娘掌管着整個國公府,她不過是一個爹不親娘不愛的藥罐子,老祖宗常年禮佛除去每月初一十五可見,她的話誰會信?”
“娘之前也是好意爲她父母的院子修繕,才讓她搬出去,她要是去老祖宗面前告狀可不就是枉做小人?再有前幾年咱們府裏周轉不靈,府裏除了老祖宗那月錢都縮減了,又不是她一人,即便她告去老祖宗那,可是翻不了身。”
然而就算日後長房襲了爵位,也改不了顧燕鳳是老國公的長孫女這事,這樣的環境下柳芬再不願也沒法子讓顧燕鳳保持赤子之心,何況她日後也是嫁去夫家做正房夫人,太過軟弱未來豈不是要被别人欺負去!
柳芬心頭頗有些沒滋味可也有自豪,她的女兒就是這麽優秀。
怕了拍顧燕鳳的手,叮囑道,“這些日子你離顧今夕那丫頭遠些。”
突然聽到母親之言,顧燕鳳沒有藏住神色變化,頗爲不滿道,“爲什麽?”
保家衛國,母親是巾帼不讓須眉。
腦海中晃過顧今夕之言,柳芬按下心頭泛起的疑惑,嚴厲道,“十天前你在園子裏做得事,不要以爲天衣無縫沒人知道。究竟是不是她推你,你躲避及時她不小心撲了空,我心裏清楚!”
“我—我隻是—”從小到大柳芬很少擺臉色給顧燕鳳看,現在聽得自家娘親爲顧今夕那個不知什麽死的藥罐子斥責她,心中不平一扭身在柳芬最遠的凳子上坐下,扯着帕子咬牙冷然道,“即便不是天衣無縫,但阖府的丫鬟婆子都認定是顧今夕自找!要不是流柒反應及時,摔進水坑裏的就是我!”
“你—”柳芬看着顧燕鳳,到底還是舍不得罵女兒,隻是無奈的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随你随你。不過這些日子你給我安分在屋子裏待着,那丫頭已經在老祖宗面前挂了号,而且她爹娘—你就在自己房裏好好研究琴棋書畫!”
“娘!”這是在禁锢她!顧燕鳳不複,憑什麽,這府裏難道隻有顧今夕可以走動!隻有她是國公府的小姐,難道她就不是了嗎!
見顧燕鳳面上全是不滿神色,柳芬揉了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不虞繼續此話題,便對素雲道,“昨晚二爺宿在你那?”
結果顧燕鳳的活,素雲力度恰到好處的給柳芬捏肩,語氣柔軟不争分毫,道,“昨夜二爺回來将要子時,見夫人已經睡下二爺才宿在婢子屋裏。”
“現在二爺還睡着?”
“是,婢子出來時二爺還睡着。”素雲小心斟酌道,“夫人可是擔心二爺的身子?老人都說一日之計在于晨,婢子想早膳也是極爲重要的,還是夫人最是心疼二爺。”
“二爺無肉不歡,叫小廚房做鍋雞絲粥,水晶南瓜包在配些小菜。”看了眼房間裏的沙漏,柳芬抿了抿唇,繼續道,“二爺辰時該醒了。”
“婢子這就去小廚房,讓他們溫着等二爺醒了就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