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宮宴,陛下的親兄弟都會攜妻帶子的出現,今年大概也是皇後最後一次坐在陛下身邊了,隻是裴錦朝說讓她今晚替皇後擋下别的嫔妃和王妃對皇後的刁難,這根本就算不得什麽大事,舉手之勞罷了。
“今晚你陪着公主在宮裏,宮宴就不用去了。”她叮囑身邊的嬷嬷。
嬷嬷點點頭,現在公主還在寝宮内休息,自然是不能陪着娘娘去參加宮宴,不過往年也是如此,因爲每次宮宴結束,陛下總會陪着娘娘和公主,在娴雅宮内再開一個小桌。
“是!”
翊坤宮,齊嬷嬷正在爲皇後精心的打扮着妝容,那一身九鳳宮裝更是奢華奪目,貴氣華麗。
“娘娘,這一日終于來了。”齊嬷嬷看着皇後那經過打扮,而光彩奪目的臉,近二十年的皇後高位,讓她此時顯得雍容無雙。
皇後似乎對鏡子中的人視而不見,站起身,伸開雙臂,讓青檀和齊嬷嬷幫她整理衣裳,外面鸾駕已經等候起來。
“是啊,這一日終于來了。”皇後眸子閃着一抹決絕,“隻是讓你們陪着本宮去赴死,是本宮虧欠了你們。”
齊嬷嬷倒是沒有說什麽,青檀卻跪地哽咽道:“娘娘賜給奴婢的賞賜,足夠奴婢爹娘過上好幾輩子,奴婢沒有後顧之憂了,是奴婢心甘情願的,縱使九泉之下,您依舊是正宮娘娘,奴婢不在您身邊,如何能放心。”
“起來吧,接下來的一切,就需要咱們主仆三人一起面對了。”死有何懼,自兒子死的那日,她就已經是行屍走肉了。
厚重的鳳袍,在光可鑒人的地闆上,留下折射出來的明黃色光影,似那忘川河水一般,緩緩的将她吞沒。
劉彥,既然你不讓我的兒子活,那我今日就讓你斷、子、絕、孫。
鸾駕在乾清宮停下,今年的宮宴是在這裏的偏殿。
“皇後娘娘駕到!”
殿門外的小黃門見到錢皇後,伸長脖子嘶聲高喊,也讓殿内的衆位王爺王妃世子郡主全部都看了過來。
隻是當錢皇後踏進殿門的時候,那儀态萬千,貴氣逼人的樣子,讓很多人都覺得,這個皇後還是曾經的那位,哪裏有被陛下禁足的半點迹象。
出皇帝之外,衆人都起身向她行禮。
皇後扶着齊嬷嬷的手走到陛下身邊,她看着劉彥,笑道:“臣妾給陛下請安。”
“皇後坐吧,今兒是大年夜,不用那麽多的虛禮。”在外人面前,劉彥也是要面子的,沒有難爲皇後半分,也算是答應了太後娘娘。
“謝陛下。”皇後在他身邊坐下,然後常福去外面着人傳膳,流水一般的美食從外面被送進來,這裏面還有每年都爲皇子和公主準備的果泥甜羹,隻因爲他們的年紀都不大,還不到可以喝酒的時候。
皇帝時不時的會看一眼身邊的皇後,經過這幾個月的禁足,她似乎完全看開了一般,再次恢複以往的那個端莊賢良的皇後,這讓他很是滿意。
“你這些日子瘦了很多,今晚要多吃一些。”皇帝開口說道。
皇後眼神柔和的看着皇帝,點點頭笑着應了。
“宸妃今兒怎麽沒有帶佑和過來?”皇後不過就是随口一問,佑和死與活都無所謂,不過就是一個丫頭。
宸妃笑道:“回皇後娘娘,臣妾出來的時候,佑和還在睡覺,早晨起來的比較早,玩的累了。”
而且這宮宴有什麽好的,她根本就不需要在這種時候帶着女兒過來參加這無趣的宴席,還不如等宮宴散了之後,她回去陪着女兒好好的玩一玩。
反正明兒皇後依舊會被禁足,也不用早起去翊坤宮請安。
至于甯妃,則是讓奶娘抱着昭王出席,陛下疼愛昭王,這在宮裏可是有目共睹的,今天這種日子能不帶着過來嘛。
“宮宴上面都是歌舞,就應該讓小孩子來熱鬧熱鬧,不過孩子小的時候就是喜歡睡覺,能吃能睡就是福氣。”
“娘娘說的是。”
宴席上齊,歌舞起,殿内頓時也變得喜慶起來。
諸位王爺偕同王妃和子女依次起身向皇帝皇後拜年,之後就是諸位皇子。
今晚的嫔妃都很安靜,沒有以往的勾心鬥角,大概是知道皇後的情況下,也懶得在這種時候給自己找晦氣。
而且她們也都知道太後的身子很差,左右也不過是就是這幾日的時間,到時候還有的她們折騰,現在還是省點力氣吧。
看着眼前的這些孩子,皇後的表情變得迷離起來。
往年在前面領着這些孩子給他們拜年的都是太子,如今卻輪到二皇子,雖然他們都是無辜的,但是自己的孩子何嘗就不是無辜的,錯就錯在他們投在了帝王家,太子不在,他們一個都别想活。
下面的幾位王爺此時也都是各有自己的心思,他們得到三皇伯的消息,是讓他們在這裏靜觀其變,至于觀什麽變化,難道是和皇後有關?
隻是看現在的皇後,和往年沒什麽不同,倒是不知道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你們的皇長兄不在了,以後就是二皇子你領着弟妹們了,要上行下效,莫要讓你們父皇失望。”
二皇子劉元賢恭敬的點點頭,道:“兒臣謹遵母後教誨。”
“都起來吧,地上涼,莫要傷了身子,今兒是大年夜,你們父皇都說不要那麽多的虛禮。”
諸位皇子起身,各自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皇後則是端起一杯酒,對皇帝道:“陛下,臣妾敬您,祝陛下山河永固,萬代昌隆。”
皇帝聽到這個好兆頭,自然是沒法拒絕,再說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最後的一點尊嚴還是要給皇後留的。
“謝皇後。”劉彥端起酒杯,仰頭喝下,然後看着衆人道:“都别看着了,你們都用吧。”
這期間,大部分都是皇帝和幾位王爺說話,倒是皇後隻是靜靜的吃着眼前的飯菜,偶爾皇帝問起她來,她才會回應幾句。
一直到臨近子時宮宴結束,她才和劉彥行禮,告辭攙扶着齊嬷嬷的手離去。
回到翊坤宮,她整個人如同虛脫一般,倒在床榻上,臉色很快變得蒼白起來。
“娘娘,您不會……”齊嬷嬷吓得也跟着變了臉色,扭頭就要讓青檀傳太醫。
“奶娘!”皇後喊住她,“我沒事,隻是有些累了,讓我休息一會兒吧。”
齊嬷嬷心裏雖然擔心,但是卻看到皇後靜靜的睡過去,而呼吸也沒有斷掉,這才放下心來。
一直到淩晨,宮宴結束還不到一個時辰,在娴雅宮内,陪着宸妃和佑和公主設小宴的皇帝,被接二連三的消息,震的眼冒金星。
“你們說什麽?”他看着眼前幾個内監,都是平日裏跟在幾位皇子身邊的。
“陛陛陛,陛下,三皇子回宮之後,不到兩刻鍾就……沒了!”
“陛下,二皇子也是……”
“沒了?朕的幾個兒子都沒了?八皇子呢?”他心裏湧起一股巨大的戰栗。
皇子是否被他待見是一回事,但是一下子全部都沒了,那足以動搖國之根基了,如今已經四十多歲,膝下的皇子全部身死,他這個皇帝哪裏還配坐在那張龍椅之上。
這邊剛說完,外面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然後就是一身狼狽的甯妃踉跄沖進來,直接撲到在皇帝的腳邊,臉上的淚痕和淩亂的長發,就算是甯妃不開口,皇帝也知道,他最疼愛的八皇子也沒了。
宸妃心裏此時是極度震驚的,不隻是皇子,就連今晚出席宮宴的公主也沒有幸免于難,而今看來,也隻有在宮裏睡覺未參加宮宴的佑和沒有出事,不知道這件事是否會被人聯系到自己的身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太醫呢?給朕宣太醫。”他揮袖,用力的甩掉癱軟在自己腳邊的甯妃,走到錦榻上坐下,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娴雅宮内的宮婢内監全部都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而宸妃也是靜靜的在皇帝不遠處站住,并未上前。
這件事很大,大到足以動搖皇帝屁股下的位置,所以就算是平日裏再受寵,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和皇帝說話,那純粹就是找死。
甯妃整個人都要崩潰了,她這一生真的很凄苦,好不容易生下昭王轉了運,可是這孩子才幾個月就被人給毒死了?
到底是哪個天殺的如此心狠手辣,連一個那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然而她埋怨别人的時候,卻沒有想到當年她也利用過還是個孩子的裴君曜。
“姐姐,是不是你?”她瞥見那一抹紫色的衣角,整個人突然有些癫狂起來。
宸妃眨眨眼,看着眼前的甯妃,幾秒鍾之後才詫異的問道:“妹妹說什麽?”
“我說是不是你殺死了我的兒子。”甯妃心裏恨極宸妃,若是這個宮裏沒有她的話,陛下必然會寵愛自己的,她喜歡的是裴錦朝那沒錯,但是卻也喜歡身爲宮妃所帶來的權勢,因爲她是甯妃,昭王的母親,所以那位大嫂現在在于家如同兔子一般,哪裏還有曾經的頤指氣使,肆無忌憚。
兒子是她的保命符,富貴路,如今兒子沒了,她身子也虧了,還如何走上那條青雲路。
當初生兒子的時候,就是她害的自己早産,如今宸妃這是嫉妒了。
宸妃卻不禁用憐憫的眼光看着甯妃,道:“妹妹是失去昭王,心内着急痛苦,故而頭腦有些不清醒,本宮不和你計較,以後這樣沒有根據的話莫要亂說了。”
“我亂說?若是真的那自然是好的,可是姐姐,幾位皇子和公主,可是隻活下了姐姐這麽一個孩子,是誰這種時候都會想到是姐姐下的毒手吧?”
“連妹妹都能想到,如此拙劣的手段我自然是不會用的,再說那皇子和公主都沒了,對我有什麽好處?”宸妃看了眼陛下,見她瞅着自己的表情似乎也有些被甯妃給說動了,這讓宸妃的心也有些亂。
“我沒有姐姐想的那麽深遠,是否有好處若是我能看得到,我的兒子今日就不會死,姐姐你當真是好狠毒的心腸呐。”
宸妃歎口氣,擡頭看着甯妃那狼狽的樣子,“聽妹妹的話似乎是認定了我就是兇手,可有證據嗎?佑和今晚是沒有出席宮宴,但是以往的兩年也同樣沒有出席,而且這宮宴是你我二人共同布置的。妹妹心裏也明白,本宮身邊隻有佑和一個女兒,妹妹身邊卻有昭王這麽一個備受陛下疼愛的皇子,若是真的說起動機,難道不是妹妹比我還要理由充分嗎?就算是爲昭王掃清前面的絆腳石,妹妹這手段未免也有些太惡毒了,幾位公主可都是無辜的。”
“你胡說,我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如今輪到甯妃有些手足無措了,她就是害怕陛下會聽信了宸妃的話,“陛下,您要相信臣妾,臣妾是斷然不敢做出這等殘忍的事情的。”
“都給朕閉嘴,現在一切都還沒有定論,你們就在朕的耳邊互相攀咬,是不是你們朕自然會調查清楚,若是真的和你們其中的某人有幹系,小心你們脖子上的腦袋。”皇帝看着甯妃,這副模樣可當真是讓人倒盡了味道,大年夜的都不得安生,“滾回鹹福宮待着。”
聽到皇帝這麽說,伺候着她過來的兩個宮婢趕忙上前攙扶着甯妃,小心翼翼的離開了娴雅宮。
宸妃看着甯妃離去的身影,歎口氣道:“若真的是臣妾,臣妾自然心甘情願的任憑陛下發落,絕不求饒。佑和還在裏面睡覺,臣妾先進去看看。”
太醫院李太醫很快帶着衆人出現在娴雅宮。
“李太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最好給朕老老實實的回答,否則朕會讓你血濺娴雅宮。”
李太醫心裏也是哀歎着倒黴,幾位皇子和公主幾乎都是在同一時間死亡的,而且都是身中同一種劇毒,那種毒并不常見,至少在宮裏是沒有的,必然是從外面帶進來的,這每日采買的人那麽多,想要問出個什麽來,就有些難了。
“回陛下,諸位皇子和公主都是身中劇毒,這種毒叫雙魂追命,在服用下去的那一刻就已經藥石罔效,詭異的是這種毒卻不會讓人立馬斃命,而是會在兩個時辰之後毒發身亡,死的無聲無息。臣等接到内監的消息是已經是子時,必然是在宮宴上被人下到飲食之中的。”
“飲食之中?那爲何中毒的隻有朕的子女?”皇帝根本就不相信,這必然是針對一場他的女子展開的陰謀。
李太醫也苦惱,他們隻是太醫,又不是查案高手,這種事情哪裏會清楚。
外面,齊嬷嬷獨身一人前來,進來之後雙膝跪地,沖着皇帝磕了三個頭,然後道:“陛下,娘娘請陛下您去翊坤宮一趟。”
“去什麽去?朕哪裏有那閑工夫去看她,讓她老老實實的在翊坤宮待着。”皇帝震怒,早已經忘記當年喜歡錢皇後的時候,是如何得到齊嬷嬷的照顧的。
齊嬷嬷表情不變,再次磕了三個頭,“娘娘遣奴婢來請陛下,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陛下您談,請陛下移駕,娘娘……也沒剩下多少時間了。”
沒多少時間了?皇帝蹙眉。
“你這是什麽意思?”
齊嬷嬷伏地掩面道:“奴婢來之前,娘娘就服下了追命散,也隻剩下不到半個時辰,奴婢這一來一回,娘娘至多還有兩刻鍾可活。”
劉彥一聽,整個人如遭電擊。
又是追命散,這也就是說,他的子女全部都是毀在了錢佩兒的手裏?
想到這裏,他豁然站起身,大跨步往外走,常福也是心驚膽戰的跟在背後,高聲道:“擺駕翊坤宮。”
翊坤宮内,皇後一襲潔白的素衣靜靜的躺在錦榻上,屋内雖然暖意融融,卻讓站在旁邊的青檀臉色煞白。
她不知道此時娘娘懷着一種什麽樣的心情等待着陛下,青檀隻是覺得心口裏激蕩着的是無法消散的悲傷。
身爲娘娘的心腹,她自然也知道娘娘和陛下曾經是多麽的濃情蜜意,然而再多的情誼,也比不得新鮮的女子來來往往。
這十多年來,娘娘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這翊坤宮裏度過的,一個人面對着偌大的奢華宮殿,精緻的膳食,舒服的床榻。
然而這些東西再好,一個人卻始終都會孤單。
“陛下……”
“别喊了。”常福公公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陛下的震怒給打算,然後青檀就看到狹帶着一身怒氣和戾氣的陛下推開殿門沖了進來,“錢佩兒,你到底想怎樣?”
錢皇後睜開眼看着床帳,就算是此時皇帝已經站在床邊,她也懶得看一眼。
“想怎樣?讓你斷子絕孫而已。”
“你說什麽?”皇帝震怒,一把攥着皇後的衣襟将她拎起來,看到那張淡漠的臉以及沒有任何情感的眼神,他的心裏也有些不自在,然後将她重新甩出去,“你好歹毒的心腸,他們可都是喚你嫡母。”
“他們就算是喚我祖宗也沒用,在你殺死了我的親生兒子之後,居然還想着塞給我一群庶子庶女?天底下哪裏有這樣的好事。我心腸歹毒?哈哈哈……”皇後張狂的笑了起來,“我若是心腸歹毒的話,連你都一起毒死了,劉彥,你應該慶幸,慶幸我現在有多恨你,絕對不想和你一起踏上那黃泉路。歹毒的是你,我的哲兒可是喚了你十幾年的父皇,身體裏留着你的血,他死的時候,是否知道要他命的是他的親生父親,應該是知道的吧,畢竟若是沒有你這個皇帝的授意,誰敢在東宮要他的命。”
看到皇帝那震驚的表情,錢皇後挪下錦榻,光着腳在殿内慢慢的走動。
“仁和四年,睿親王府被滅門數月之後,你可否記得我差點死在翊坤宮,那是我父親動的手腳,想要毒死的是你,卻被我提前的道消息,代你受難,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應該救你。而今母後纏綿病榻,命不久矣,你以爲母後一死你的龍椅還能坐穩?劉彥,你的氣數盡了,而今我不過是比你先走一步罷了。當年我對你傾心相付,若有來生,我必不會在于你有任何瓜葛。”
說罷,她看着齊嬷嬷和青檀,眼眶泛紅,啞聲道:“奶娘,青檀,讓你們陪我一起走了,若有來生,我必然不會讓你們再陪我踏入這肮髒之地。”
說完,整個人就軟軟的癱在地上。
“娘娘!”齊嬷嬷和青檀上前來扶着錢皇後,卻看到她已經氣若遊絲。
齊嬷嬷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下來,哽咽道:“娘娘,您騙了奴婢,您先前不是說沒有服用毒藥的嘛。”
“咳咳……”她輕輕的咳嗽,覺得整個人身上輕飄飄的,根本察覺不到疼痛,“隻是沒有複發而已,現在我堅持不住了,不然肯定還要好好的罵他一頓。”
“娘娘,您先去吧,奴婢這就來陪您,太子殿下定然是不放心娘娘您的,咱們很快就要見到他了。”
劉彥閉上眼睛,耳邊是兩聲悶哼,等好一會兒再睜開眼,翊坤宮寝殿内血腥味彌漫,齊嬷嬷和青檀均已經自盡侍主。
皇帝不發話,常福就不敢有任何的舉動,而今看到眼前相擁而去的主仆三人,常福也是頓覺滿目瘡痍。
“陛下!”他見到皇帝久久沒有反應過來,不禁輕聲喚道。
皇帝看着眼前的三人,突然似乎一身的力氣被抽空一般,慢慢的擡腳往外走,“着人收斂,棺椁葬入……妃陵!”
“是!”死者爲大,然而皇後卻沒有死後的哀榮,或許陛下這樣做正好順了娘娘的心意,隻是不知道接下來,這宮裏又會如何的腥風血雨起來了。
錢益之看着頭頂那清冷的彎月,遠處似有濃重的黑雲逐漸湧來,相信用不了一個時辰,這彎月就會被完全遮蔽。
“兩個女人換取天下,那老不死的還真是會做生意,他居然是打鐵匠的後代也真是可惜了,容家都不一定敢做這樣的大局。”
錢瑾之端着酒杯,低頭看着湖中的影子,偶爾有魚漂浮上來,激蕩起漣漪,讓那彎月很快破碎,好一會兒複又重現。
“你接下來準備如何?”在錢家,大概也隻有錢瑾之才知道,這個弟弟絕對不是個外面盛傳的那位纨绔公子,他比自己更加的善于隐藏,卻也比自己更加的喜歡自由。
錢益之給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然後伸開胳膊将那窗戶全部推開,寒意瘋狂的湧入室内,好在鼎爐内溫度極高極旺,倒也不是冷的厲害。
“還能如何,隻能盡量的别讓自己摻和進那老不死的局中,這一看就是必敗無疑,他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真以爲控制了滿朝文武就能問鼎天下了?若天下是這麽簡單的事情,還要别的人做什麽,劉彥是無能草包這不假,但是那老家夥的對手,絕對不是個泛泛之輩。烏合之衆聚集的再多也終究都是烏合之衆,成不了氣候,從這點我倒是認同他真的是打鐵匠的後代了,沒腦子。”他擡手點了點自己的額頭,“要知道真正的聰明人是絕對不會站隊的,因爲他們有底氣,有頭腦。總之二哥,咱們兄弟倆還會自求多福吧,希望被他掀翻之後,下一位劉家的帝王,不會株連咱們滿門。不過就算是株連也無所謂,咱們不冤,誰讓當年他也慫恿着那個草包滅了睿王爺的滿門呢。”
“可是他終究是我們的父親。”錢瑾之無限的感慨和無奈,雖然如此,卻也不能真的由着他肆無忌憚的将天下玩弄于鼓掌之間,若是面臨着選擇,他和三弟是不會站在父親那邊的。
而他們自小疼愛到大的妹妹,恐怕會因爲平南王府的牽連,而不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