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想要怎麽合作。”
“至少今日在這宮裏,不能讓她風光了。”唐敏那邊能想明白的事情,蕭琳如何就不明白,前朝的宮宴有父王和錢相,若是裴錦朝真的無所謂拒絕了她,那麽他的這個官估計也到頭了,到時候她收拾唐敏的機會多得是,可若是答應下來,那麽一切都好說。
隻是前朝那邊沒事,後宮這邊該如何做,她還真的沒有頭緒,畢竟那可是在翊坤宮,而且皇後似乎很喜歡唐敏,成功與失敗,肯定會有人受委屈。
不過隻要不是她蕭琳被抓到把柄,别的她哪裏會在乎。
“娘娘要唐敏死,而我要的隻是裴錦朝,咱們的目的也算一樣,各取所需也無所謂,今日就算設計不到唐敏,至少前朝我還是有幾分機會,如此咱們就勉力而爲吧,畢竟以後機會多得是。”
“好哇!”于婉甯含笑點頭,但是心裏卻也一下子就厭惡了蕭琳。
她心裏同樣愛慕裴錦朝,隻是今生今世都沒有機會了,但是蕭琳卻有,她背景尊貴,父親是王爺,而她也是雲南府高高在上的郡主,若是她站在裴錦朝的立場,估計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蕭琳,也正是因爲如此,她才不喜歡這個事事比她都要高幾等的蕭琳。
隻是現在她卻可以利用蕭琳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随後,兩人低聲的商量一番,然後蕭琳才離開了鹹福宮。
至于于婉甯,眼看着時間不早,也起身換了衣裳,帶着宮婢往翊坤宮去了。
翊坤宮的翔宇殿内,皇後高坐首位,上房兩邊則是分别留着六個位置,這是宮裏僅有的六位妃子。
今日進宮的命婦分别按照丈夫以及自己的诰命品級落了座,這種日子可是不能亂來的,而唐敏卻因爲裴錦朝如今的官職和皇後娘娘的喜愛,占了一個比較靠前的位置,至少在她前面隻有兩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太,而下面則是少将軍夫人劉芳華以及禦史夫人明安甯,倒也是有人可以一起說說話。
宮宴上,無外乎就是歌舞戲曲,别的府裏有紅白喜事也都是要請戲班子的,算起來在盛京裏,和各府的往來,平均每年都要聽不下十多場的戲曲,如此一來倒也不是什麽新鮮的事情了,隻是因爲這裏也沒有什麽别的消遣,不聽戲也沒有什麽好玩的,就像唐敏,平日裏要麽在府裏,出門也幾乎都是受邀去萬佛寺住幾日,再也沒有别的地方去了。
偶爾她也是想着回老家去看看,但是想着那邊的糟心事,也隻是想想就作罷。
唐敏察覺到這期間蕭琳和于婉甯幾次的目光接觸,兩人似乎并不認識,而現在時不時的視線相交,或許是達成了什麽交易。
隻是這邊的事情倒是算不得什麽,畢竟唐敏并不打算讓自己落單,明知道宴無好宴,她怎麽可能還要去給人家制造機會,她現在擔心的是前面。
卻說蕭克見到裴錦朝,也是在心裏贊歎一聲好,不隻是那模樣氣度都很出衆,就連面對自己的時候也是鎮靜自若。
“你就是裴大學士?”麟德殿内,蕭克坐在武将一列的前端,因爲年紀比明陽要大,故而占據了首位,而原本定在今年年底回朝的明将軍卻因爲北方連降大雪,路上給耽擱了,原定計劃在臘月裏趕回來,孰料正月初一至今未歸,好在沿途不斷有快馬傳信回來,隻說再有兩日方歸,否則的話不知道帝王的心裏如何想呢。
文官之列位居王太師之下的裴錦朝抱拳笑道:“正是下官。”
“也當真是英俊不凡,這般年紀就入主朝堂二品大員,可見陛下對你的厚愛。”蕭克想到了那霧蒙蒙的裴夫人,心裏一面想着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一面心底的某處又癢癢的,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或許是嫉妒?
“下官汗顔。”裴錦朝繼續含笑。
“本王聽聞裴大人府中甚是幹淨,連妾室都沒有,莫不是裴夫人不喜?”開口說話的是洛王劉瑜,這些藩王都有自己的封地,而隻有齊王,因爲是陛下僅剩的兩個兄弟之一,再加上多年前江北一行斷了腿,故而才可以一直居住在京城。
裴錦朝面色如常,笑道:“下官很敬重内子,因此才不願意看到她難過,至于妾室,下官覺得有内子一人足矣,府中幹淨些,污穢的事情也少些,如此下官才能把心思更多的放到朝堂上來。”
“裴大人此言差矣,男子三妻四妾再尋常不過,後宅女子多了方能多子多福,這乃最大的孝道,如今裴大人成親數載,卻隻有一子,着實有些單薄了。”蕭克眯着眼,頗爲強勢霸道。
“這件事倒也怨不得内子,實則是下官身子羸弱,如今經太醫和坊間的大夫多方診治,方才不再虛喘,後宅女子多了,恐下官力不從心,而且内子柔順和善,下官也怕她被别的女子給欺負了去。”
“蕭王爺還是莫要打趣裴大人了,整個盛京誰不知道兩人青梅竹馬,且裴夫人還是在裴大人差點活不過二十的年紀嫁與他,可見兩人的情誼,莫說是妾室,恐怕就算是陛下要逼婚,裴大人都能一頭撞死明志。”周無極心思通透,知道今日蕭克巴望着裴錦朝是什麽意思,他的那位郡主今年都十八歲了,依舊是小姑獨處,而今進京不就是爲了尋一親事?
若是太高貴的門楣,蕭克遠在雲南恐會鞭長莫及,女兒受了委屈也幫襯不了,而一般的官家恐怕也配不上武陽郡主。
高門嫁女,低頭娶婦,武陽郡主這般的身份和年紀,本身就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如今恐怕是看上了這位朝中的新貴,畢竟儀表堂堂,清隽雅緻,且如此年紀就已經位居二品。
如今錢相和蕭王爺是綁在一起的,裴錦朝擢升的如此之快,明面上都是錢相在提攜,若是以後錢相成功了,裴錦朝的未來也是不可限量的,所以在蕭王爺想來,這門親事總歸是比上暫且不足,比下卻高出許多,再合适不過。
“武陽回去之後曾和本王誇贊過裴夫人,女子還是要爲夫家多多考慮才是。”這意思就是說唐敏善妒,難當正妻典範。
裴錦朝不卑不亢,“下官敬愛内子,非内子不肯爲下官添人,而是下官除内子之外,再也看不上别的女子,若說嫉妒,實則是下官這邊的問題才是。”
“如此說來,裴大人也當真是愛妻如命了。”蕭克眯起眼,是了,他也嫉妒,從未有一個女子讓他置身于霧中一般,迷迷不可安神。
“讓王爺見笑。”
蕭克心裏有些生氣,他的女兒是他的掌中寶,這幾年爲了一個裴錦朝愣是沒有嫁人,以至于耽擱在現在,若是就此罷休,他女兒三年的好年華豈不是白白的糟蹋了?誰來心疼他的女兒。
愛妻如命?那也要你的妻子對你也同樣才可以。
他知道唐敏不過就是個鄉村女子,這樣的女子大多向往奢華富貴,他堂堂平南王還比不上眼前這個小白臉?
既然裴錦朝不要他的寶貝女兒,那幹脆連他的妻子都别想要了。
期間,蕭克沒有再難爲裴錦朝,反倒是和身邊的武将喝的很是酣暢,以至于臨走的時候都有些眼神迷離,搖搖晃晃,還是被蕭震霆給攙扶着走了。
站在麟德殿前的漢白玉台階上,周無極看着遠處的蕭克,輕聲道:“蕭克不是個好相與的人,接下來你可要有完全之策,否則的話不知道何時就會掉進他的圈套裏。”
“我這邊倒是無礙,隻是敏敏那邊,恐怕要多派些人手保護了。”
翔宇殿内,歌舞升平,很是熱鬧。
席間于婉甯幾次和唐敏搭話,但是都被皇後和宸妃給打斷了。
她知道皇後喜歡唐敏,而且皇後也知道她和唐敏之間的矛盾和恩怨,但是宸妃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宸妃也想巴結唐敏?可是宸妃深得帝心,巴結唐敏能有什麽好處?
太後的身子很是虛弱,如今不過就是熬壽數罷了,幾時死都是死,太醫的意思是最久拖不了一兩年,少則三兩月,到時候唐敏身邊也就隻剩下一個皇後,至于皇後在後宮的地位,誰心裏不和明鏡似的,那根本就和沒地位是一樣的。
如此想來,就有些讓于婉甯不明所以了。
話插不上,而唐敏中途也離開兩次,不過身邊總有劉芳華幾個人三兩個一起離開,就算是想下手,也要想到足夠的借口才可以,再說了那幾位夫人浸淫後宅多年,腌臜手段也見得不少,豈是蠢笨之人能被随意支走。
一直到午膳結束,外面相繼有衆夫人們的貼身侍女進來伺候着她們更衣離開,于婉甯心裏也隻能扼腕作罷。
不過她也沒有放棄,宮裏不好下手,宮外卻沒有那麽多的顧忌,蕭琳爲了得到裴錦朝,勢必不會容得下唐敏,她就隻需要在宮裏等好消息就是。
“少夫人,少爺在宮門前等您。”香蘭上前給她披上披風。
“知道,咱們待會兒去太後那邊辭行然後再出宮。”她上前對正在和錢夫人說話的皇後道:“娘娘,那我先去看看太後她老人家,這就要出宮了,您這邊可還有事需要我幫忙?”
“宮裏那麽多人,哪裏用得着你在這裏忙前忙後的,外面冷,别耽擱太久,早些回去吧。”皇後看着唐敏笑着叮囑她離開,而臨走前唐敏和錢夫人互相見禮,就裹着狐裘離開了。
“皇後倒是很喜歡這位端慧公主。”錢夫人笑道。
皇後握着錢夫人的手,輕聲道:“母親,在這宮裏,已經沒人肯和本宮說上幾句玩笑話真心話了,也就是小敏,偶爾進宮來和本宮說說話,否則這日子真的是難過。”
錢夫人心裏如何就好受了,自己這個女兒自小就懂事,而且還和陛下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當時前太子也曾求娶過自己的女兒,隻是女兒卻一心要和陛下在一起,如今呢?
其實也不能完全怪陛下,也是她的父親,爲了自己的前程連女兒的生死都置之度外,當今太子可是他的親外孫。
但是這又如何,就算是親外孫,也終究不是姓錢!
唐敏去壽康宮探望了太後,陪着她說了一會兒的話,這才離開皇宮。
“今日可還好?”看到唐敏,裴錦朝将她扶上馬車,然後他自己也鑽了進來。
唐敏點點頭,沉吟道:“我懷疑蕭琳和甯貴人有了牽扯,隻是我今日未曾單獨走動,倒也沒有什麽事情發生,表哥那邊,蕭克可有難爲你?”
“不用擔心我,這婚事隻有娶不到的,還沒有推不掉的,現在還未到他們肆無忌憚的時候,隻要咱們提前把話堵死,蕭克還不至于太過強硬,隻是……”他并沒有說完,這隻是男人的一種直覺,在沒有得到證實的時候,他還不想妄加揣測,“以後你出門的話,可就要好好的派人護着了。”
“嗯,我也怕出意外,小心駛得萬年船,總不能讓他們給鑽了空子。”
回到府裏,兩人就去了檀香院。
祖孫三人早就用過午飯了,看到他們回來,趕忙招呼他們進來暖和着。
“怎樣,沒出事吧?”鄒氏緊忙問道。
唐敏解下披風遞到秀清手裏,笑道:“娘擔心什麽呀,今日宮裏可都是有頭有臉的夫人,當着皇後的面兒,她們還能做出讓自己丢臉的事情來不成,您别擔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
“回來就好,能不擔心嘛。”鄒氏指了指在那邊困得打呵欠的團子笑道:“你們沒回來,團子就是不肯睡覺,好了,現在困了吧?快去睡吧。”
說罷,上前領着團子去了裏間,哄着她睡覺去了。
一刻鍾之後出來,她拉着唐敏倒了暖閣,道:“初六就是這孩子的生辰了,今年想咋過?”
“小孩子的生辰不用太重,就咱們一家人過着就好,讓廚房給他做一碗長壽面,娘也不用太忙碌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鄒氏點點頭,“今年我和你爹就早些回去了,初七早上就走,今年想着多養一些雞鴨,估計鎮子上也能有不少的媳婦子養活,也算是添個口嚼。”
“好哇,等天兒暖和了,就把團子送過去你們那邊,今年就三歲了,明年也該啓蒙了。”唐敏想着說道。
對于孫子讀書的大事,鄒氏可是看的很重,任何事能比得過孫子的前程重要嗎?
所以唐敏一說,鄒氏就忙不疊的點頭答應。
“這個确實耽誤不得,咱們家現在條件好了,就不能委屈了團子,當初朝哥兒可都是自己看的,娘也沒想着他能這麽出息,就是想着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好,現在輪到團子,可是要好好的請先生教導才行。”
其實在盛京說起博學多才,首選裴錦朝,這是唐敏想的。
但是裴錦朝也曾和她說起過,錢瑾之的學問,也是不遑多讓的,若是真的參加科舉,這狀元是否還能輪到他都是未知數。
原本以爲,這個正月裏隻需要參加那次宮宴,餘下的日子就隻等着上元節,和表哥兩人去看花燈就足夠了,奈何卻接到了幾張請柬。
分别是長公主府的,左相府以及将軍府的。
長公主府是肯定要去的,今年長公主也隻是在宮宴上露了一面,其餘的時間都是在壽康宮陪着太後,而明家也必然是要去的,畢竟是劉芳華親自下的帖子,至于左相府的錢夫人……
說實話,唐敏并不想去,隻因爲她覺得這次的宴請沒有好事,席間肯定會發生了一點什麽,去的話她心裏膈應,可是不去的話,三份請柬她去了兩家,卻獨獨撇開錢夫人那邊,莫說錢夫人如何想,就是皇後心裏也會覺得不舒服。
如今還真的是兩難了。
三份請柬分别是初八,初十和十二,倒是都互相錯開了,這就是高門大戶的耳目聰穎。
晚上,她洗完澡,正坐在梳妝鏡前擦拭着頭發。
“你說左相府的請柬,不去的話恐怕娘娘那邊會有想法,去的話我擔心會發生意外。”
裴錦朝擱下手裏的書,倚在床柱上,看着頭頂的承塵,“是什麽日子?”
“十二!”
裴錦朝暗想,唐敏這次去必然不可能是錢夫人的意思,隻因爲錢夫人應該了解唐敏的性子,一般不太熟悉的宴席她是不會出席的,當然回禮也會準備的很鄭重,倒也是讓那些夫人挑不到錯處,這次居然在正月裏送上請柬,這也是和錢夫人以往的行爲有些不符,正月裏一向都很忙,尤其是左相府,錢淮安的門生衆多,都是趁着正月裏空閑的時候走動,一般在上元節之前,他們府裏是不會開設宴請女子的酒宴的,這次的宴請恐怕和平南王脫離不了幹系。
裴錦朝自然不願意讓媳婦去,但是她說的也有道理,去的話會發生意外的幾率很大。
尤其是唐敏身邊的四個丫頭武功不俗,暴露的話恐怕會被平南王抓到把柄,也讓錢淮安對他心生忌憚。
“去之後别單獨行動,做任何事都要和她們幾個人在一起,那日明家和蘇家的夫人應該也都會去。”他安慰道:“别擔心,我會和你同去的。”
“表哥去了也要小心,萬一被人賴上,我可是不會生氣的。”她看着鏡中的自己,眉心居然蹙到了一起,随即放松心情,笑道:“也不用糾結,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至少我覺得若是平南王真的要爲女出頭,錢相應該是不會插手的。”
就算真的出了事,她也不怕丢人,誰能鬥得過誰還不知曉呢。
“你到底是生氣還是不生氣!”裴錦朝扔下書,赤腳下榻将媳婦抱起來走回去。
床幔依次放下,随即滿室的春光。
長公主是要在初九那日就要離開盛京,故而把宴請定在了初八,而劉芳華那邊估計是因爲明将軍從邊關回來,府中有男客宴請,所以也想要宴請女客,就定在了初十,藩王必須要在上元節之後離開京城,不得延誤,因此相府就定在了十二?
這三家在盛京都是很有分量的,别家自然也不能鋪張設宴,而那些王爺王妃雖然在盛京也有自己的地方,卻也給予了長公主足夠的尊重,酒宴就順帶着沾了長公主的光。
這些亂七八糟的彎彎繞繞都是唐敏後來才學的,在盛京就算是宴請你也要提前挑選好時間,不預約的話,可能人家會沒有空。
長公主府的宴請,和上次的差不多,隻是這次來的人着實不少,今年的藩王和王妃都攜子女一起來了,讓偌大的長公主府極其的熱鬧。
衆人都知道長公主的脾氣直爽,若是看不順眼哪怕是陛下她也能高聲呵斥兩句,别的人就更别說了,因此雖然蕭琳也随着母親一起過來,倒也沒有在今日尋唐敏的麻煩,這酒宴也很熱鬧平穩的結束。
回到府裏,想到接下來還有兩個宴席需要出席,她就覺得全身的骨頭都酥了,這個時候她就想着表哥若是登基的話,她可就是皇後了,那個時候若是不喜歡的話,隻需要每年初一的時候舉辦一次宮宴就好,年三十的家宴估計到時候隻有他們夫妻和孩子,這樣多輕松。
不過到時候,公婆到底會得到什麽封号?太後和太上皇那是不可能的,想一想就知道了,若是裴錦朝的身份暴露,那個時候無論是朝臣還是天下人的眼裏,他們都不會是當今陛下的父母,而且按照她的想法,公婆應該是死活都不會生活在宮裏的。
甩甩頭,整個人沉在浴桶裏,溫熱的水沒過頭頂,何必要想以後的事情,現在的難關還沒有過去呢。
今日的将軍府倒是比往日還要熱鬧,隻因爲明将軍明戰從北境回來,雖說到了三月裏會和軍饷一起回北境,但是至少還能在盛京待三個月。不過,這也讓整個将軍府的人都似乎瞬間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睛锃亮,氣色紅潤,連走路的腳步都變得輕盈許多。
平南王雖然也是手掌十萬大軍,然而和明家軍比起來也就有些小家子氣,再加上明家有太祖傳下來的丹書鐵券,更有數道聖旨庇護着明家的後世子孫,其中那“不得以莫須有的罪名”以及“證據不足不得妄斷”等等細節的說明,可以看得出來明家軍在太祖眼裏是何等的忠貞和重要。
唐敏是很尊重明家的人的,隻因爲他們用熱血和膽識鑄就了大榮朝的百年榮耀,如今大榮朝百姓的安居樂業,明家軍是不二的英雄。
而百年來,明家沒有出過一個逆臣賊子,足以說明家風是何等的嚴謹,說是家風,實則更像是用軍法治家。
唐敏在府門前就被劉芳華帶到了後院,是沒有機會見到明将軍的,雖然她心裏很好奇,但是卻也不急切,早晚都能見到,何必急在這一時。
裴府很少設宴,也就是在團子洗三和周歲禮的時候辦過,她還是喜歡清靜,雖然府裏有下人,但是各處的裝點布置哪裏能少的了她?
就看看平日裏參加的宴席,小到杯盞茶碗,大到酒宴的菜色和口味,點心是鹹的甜的,都需要考慮進去,也是有的人還真喜歡忙活,不嫌累的慌。
其實在盛京的那些名門太太,若是每年你們不參加個十次八次的宴請,你都不好意思出門。
一走進暖閣,唐敏就被容秋婵給喊了過去。
“幾位姐姐怎麽來的這般早。”唐敏看着馮明玉笑道:“明玉姐說你呢,每次宴請你保證比我早到。”
“左右在府裏也沒趣,還不如早點過來,畢竟都熟識,看看是否有可以幫忙的。”馮明玉看了看她身後,道:“怎麽沒有把團子帶過來?”
“被表哥帶過去了,表哥也知道我出門在外總是和你們在一起,帶着團子不方便。”唐敏的公婆都已經回莊子去了,孩子自然是出門要帶着,雖然府裏有孫老,但是孫老這些日子似乎很忙。
容秋婵笑道:“怎麽會不方便,帶過來就是了。”
“就是因爲有你們在才不方便,别把我兒子玩壞了。”唐敏嗔笑的瞪了容秋婵一眼,然後打眼看到不遠處的椅子上,蕭琳正陪着平南王妃一起,聽着她母親和明夫人說話。
蕭琳似乎也察覺到了唐敏的視線,擡頭看着她,唇角溢出一抹高傲的笑容,然後很快收回視線。
唐敏無語,這姑娘是不是有毛病?有什麽可高傲的?真以爲是個外姓王就要上天不成?誰不知道外姓王是最讓今上忌憚的,可是他們倒好,不安安分分的待在雲南,居然還和錢家聯姻,然後來到京城頗爲有些大大咧咧,說的好聽是性格豪放,說的難聽點是目中無人。
如今看來,這位郡主的脾氣倒是不像平南王妃,反而是像極了那位平南王,想到當日宮宴平南王那股視線,她就覺得身上浮出雞皮疙瘩,惡心的想吐。
“你去送長公主了?”馮明玉問道。
“嗯,隻是送到城門而已,長公主去了萬佛寺。”
“每次長公主離京都會先去萬佛寺祭拜一番的,這也已經是慣例了。”
“這是爲何?”唐敏不解。
明安甯壓低聲音說道:“先太子妃就是在萬佛寺自缢身亡的。”
說起這位先太子妃,唐敏就想到了幾年前和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前太子之女,現在連叫什麽都忘記了,隻是每年在宮裏都遇不到她,隻是聽說她整日在公主府禮佛,平日裏幾乎從不外出。
“聽說死後三日方才被寺院的僧衆發現,當時的場面可是很凄慘的,舌頭伸出來老長,雖然沒見過,但是光聽說起來就格外的滲人。”
其實如今想想那位公主也是夠倒黴的,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父母,後來就連驸馬爺都死了,整個公主府似乎沒有多少下人,身邊也隻有一位奶娘貼身伺候着。
她不知道爲何太後從不在她面前提及這位公主,當年的事情應該不會隻是奪嫡那麽簡單吧,肯定還有别的事情,否則的話太後不會不顧念着長子長孫女,而任由着她在公主府内自生自滅。
話說這樣性情的女人性子肯定很偏激,難怪當日她那般的嚣張跋扈。
說罷,明安甯咽下最後一塊兒糕點,拍拍手站起身道:“你們坐着,我去幫着嫂子待客。”
“你早就應該去了,明明就是嫁在京城的姑奶奶,回一趟娘家還真的把自己當客人了。”馮明玉打趣道,然後揮手讓她離開了。
溫玉嬌素白纖手遞給唐敏一塊糕點,道:“這是果泥餡兒的,嘗嘗吧,很清口不膩味,瞧你就對這些内宅事兒感興趣,何不在自己府裏設宴招待咱們去,等那些夫人散了之後,府裏下人指不定聽到多少閑話兒呢。”
“我就是嫌麻煩,招待好了那倒沒什麽,若是有點差池我才郁悶呢,沒事的話我倒是可以畫畫衣裳的樣子,要麽就是聽聽曲兒,再不就是陪着兒子在府裏玩玩,何必要對着那些夫人笑僵了臉,你們不嫌折騰,我還嫌累呢。後日還要去相府,你們去嗎?”
三人都點點頭,表示收到了相府的請柬,隻是容秋婵卻笑道:“我和朗哥很多年沒有回外祖母家看看了,這次朗哥和陛下告了一段日子的假,明日就要走,這相府倒是去不成了。”
“這倒是可以理解,不過你外家不就是在臨近的府城?”馮明玉道。
“我外祖母是正月十三的壽辰,九十大壽,回去晚了怕耽擱,這走一趟就需要差不多兩日的時間,若是參加了相府的酒宴,必定是趕不回去的。”
“這樣就别耽擱了,倒也是頭次聽說,等我準備點東西你帶走,也算是咱們相交一場的情分。”
“那好!”
唐敏歎口氣贊歎道:“九十的高壽,在大榮朝也着實罕見了。”
“是啊,牙齒都掉光了,頭發也沒剩下多少,唯一還好的就是能聽到别人說話,不過自己說話卻不太利索。”
很快賓客皆到,長輩們都去了東邊的暖閣,唐敏她們則是在西暖閣。
明将軍是初二中午快馬加鞭回到盛京的,回來之後連盔甲都沒有卸掉,直接進宮面聖,一直到黃昏方才回到府中。
明将軍的性子和唐敏倒是有些像,也不喜歡熱鬧,平日裏在家的時候也都是和在軍營沒有太大的區别,無非就是練功和看兵書。
之所以同意也是因爲夫人的意思,再加上明陽告訴他,裴夫人能讀懂當年太祖留給明家先祖的那封信,還說那是一封遺書。
明将軍隻以爲兒子在胡謅,畢竟若是遺書的話,怎麽會是那種讓人瞧着頭昏眼花的鬼畫符,這也看不懂啊,有這樣讓人看不懂的遺書嗎?
不過不管如何,既然有人能看懂,他就想要弄明白,但是一進京就單獨請裴錦朝過來未免有些突兀,雖然他是粗漢子武将,但是腦子卻也很是靈活,否則也不會有大榮朝的“不敗戰神”這等赫赫威名。
如此一來,這宴請就不會太過刻意了,而且他在邊關數年,這次回來宴請一番,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願意來就來,不來拉倒,當他稀罕似的。
“你就是裴錦朝?”一雙炯炯虎目的明戰看着裴錦朝,“你這什麽身子骨,怎麽這麽弱?”
裴錦朝苦笑,汗顔道:“晚輩自小就體弱,如今還算是好的。”
“嗯,沒事也要練練,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我那小孫子都能掄倒你。”
“爹,裴大人是書生,您不能用看軍中将士的眼光看他呀。”明陽被老爹的話整的也是窘迫。
而裴錦朝卻沒有任何的不耐,眼神裏反倒是贊同和虛心,這讓暗中觀察他的明戰很是滿意。
他故作生氣的瞪了明陽一眼,“爲父讓你留在京城,可不是讓你整日裏除了上朝就是遊手好閑的,接下來我會每日考校你的武功。”
說罷,就聽到明陽的哀嚎聲,“爹啊,我都已經是做爹的人了,你好歹也在您的孫子面前,給兒子留點顔面。”
“顔面是自己掙的,不是别人給的,丢人也怨不了我。”
衆人瞧着五十多歲的明将軍依然這般的精神,自然心裏有不少真心爲他高興的。
那邊這些朝中老臣說起話來,自然就沒有他們年輕一輩的事兒,裴錦朝則是抱着在他懷裏乖巧的過分的兒子,和明陽等人離開了正堂,自去找地方閑聊。
“裴夫人,怎麽不見你的兒子?”蕭琳和錢錦繡走過來,也沒有詢問就在她們旁邊坐下。
“自是随他父親去了。”唐敏看着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的錢錦繡,笑道:“感情世子夫人又有了身孕,恭喜了。”
錢錦繡略微點點頭,“多謝裴夫人。”
馮明玉和溫玉嬌面面相觑,弄不明白她們倆跑這裏來做什麽,畢竟這邊的年紀都比她們大,這也說不到一起不是?
“令公子的年齡今年也不過兩三歲吧,居然要讓裴大人帶着,也着實辛苦,裴大人果然很疼愛夫人。”
“他們是父子。”這有什麽大不了的?這樣就叫疼愛她了?這姑娘想的還真是有趣。
“這正經的大戶人家,孩子未長大之前,哪裏有随着父親一起入席的。”
“哦,莫非郡主不知道,我們裴家底蘊淡薄,可不是什麽正經的大戶人家。”當面埋汰她?還真是臉大。
蕭琳勾唇嗤笑,“這點我自然知曉,如今裴大人可是朝中新貴,裴夫人身爲裴大人的正妻,理當爲他分憂,而不是在今日這等莊重的場面,讓令公子還賴着父親,憑白讓人覺得裴夫人不夠賢惠,也讓人覺得裴大人懼内!居然在這樣的場合,還要讓做父親的帶着孩子。”
“郡主眼光倒是不錯,他确實懼内,否則的話你以爲單單憑借着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後宅就會連一個通房或者妾室都沒有?而且賢惠與否,别人的評價與我何幹,我賢惠了也不過就是博個美名兒在被人嘴皮子上下之間說說罷了,不賢惠也如此,既然沒有太大的幹系,賢惠又如何,潑辣又如何,感情一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别人豈能用三言兩語就能歸結的了的?日子又不是别人幫着過的,郡主還未嫁人,這種事兒也應該看開點,郡主想要的恐怕是好名聲吧?而我要的隻是關起門來自己的日子好過罷了,咱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裴夫人當真是一張利嘴!”蕭琳微微眯起眸子,不善的看着她。
“郡主過獎了,一張利嘴都阻止不了那些觊觎别人丈夫的女人前赴後繼,明裏暗裏的耍陰招,若是再軟弱一點,我這正妻豈不是要主動退位讓賢了?”
“你……”蕭琳按捺下心底湧上來的怒火,她今日不和這個女人争短長,待後日,後日必定要讓她好看。
整不死這個女人,她就不姓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