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錢瑾之笑道:“裴夫人也喜歡這裏?”
“是啊,很清靜,偶爾來小住倒是可以,雖然我和表哥都喜歡靜。”前面是花草,後面四周是竹林,環境清幽,鳥鳴清脆,“可惜的是晨鍾暮鼓我不喜歡,隻得作罷。”
錢瑾之沒想到她居然會這樣說:“晨鍾暮鼓有何不好?可以讓人心靜。”
“想心靜,不是還有鬧中取靜?哪裏都可以。”
“裴夫人說的有理。”
輕輕的品了一杯茶,她才笑道:“我應該是打擾了二公子吧,方才瞧你好像是要外出。”
“不過是一些小事,稍稍耽擱一些也無礙。”
她點點頭,然後繼續問道:“其實我還是有事想問問二公子的,唐昊在書院學習是否能跟得上?他年紀很大才開始讀書,而且弟子也有些差,我還是比較擔心這個的。”
裴錦朝就知道這位裴夫人不會無緣無故和他喝茶,卻道是爲了唐昊的事情。
“唐昊的底子卻是比别的孩子要差一些,但是他在學院很用功,比别的孩子都能吃苦,而且和同窗相處的也不錯,不過下一屆的科舉恐怕也不能參加,隻能等到六年之後了。”
這點唐敏自然是知道,見識到了裴錦朝的最強大腦,别的人似乎都是笨蛋一樣,唐昊雖然是個聰明的孩子,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夠用。
“如此也好,當年小小年紀的封釉高中二甲第四名,卻也因爲年紀小還沒有出仕,沒想到今年居然高中了狀元,年齡也合适,我也不太想讓昊兒過早的出仕,畢竟年紀還小,心性也太過單純,狀元我是不想了,能安安穩穩的做個父母官也好,那孩子心善,朝堂這渾濁的地方,不是他能待的。”
“唐昊沒有你說的那麽沒用,男人總歸需要曆練的,就看他和同窗能相處的那般融洽就可窺見一二,還是很有能力的。”
“能讓二公子這麽說,我也算是放心了。”她看看時間,站起身道:“我家那小子也快醒了,就先告辭了。”
錢瑾之點點頭,笑道:“裴夫人慢走。”
“二公子留步。”
等看着唐敏消失在竹林外,跟在他身邊的小厮才道:“公子,咱們該回府了。”
“……走吧。”
回到香房,團子那小家夥還在睡覺,唐敏也不管,上前就把這小子給喊醒了,好在團子少爺沒有起床氣,否則的話這個時候非得鬧騰着哭鼻子不可。
“娘親!”小團子揉揉眼睛,滿臉的困頓,迷瞪瞪的看了娘親一眼,然後在被窩裏蠕動了幾下,最後整個人鑽進去,在裏面如同小老鼠一般,不知道在折騰什麽,下一刻卻從唐敏這邊鑽出來,然後紮進娘親的懷裏,“睡覺。”
“你都睡了一個多時辰了,現在起床清醒一下,免得晚上睡不着,爹爹不是還說,晚上要來抱着你一起睡覺的嗎?”把兒子抱在懷裏,那小身子軟軟的,熱乎乎的,未免他着涼,把被子拉在他身上裹着,然後讓香影把他的衣裳在鼎爐變暖着,“下午你想去哪裏玩啊?”
“娘親抱着。”小家夥在娘親的懷裏蹭了蹭,閉着小眼睛,似乎還想要繼續睡,沒辦法,娘親的懷裏香香的,讓他都不想起來,而且……好困。
“嗨,團子少爺,你若是再睡,我可就不帶你出去玩了呀。”
團子少爺繼續閉着眼,蹭呀蹭,蹭呀蹭,不好,又困了。
“娘親……”
“嗯,是是是,知道你好困,起來走動幾下很快就不困了,香影,衣裳好了嗎?”
屋子裏的丫頭們看到這黏糊糊的母女倆人,可是好玩的不得了,她們都恨不得自己在此時取代夫人,讓團子少爺在自己的身上蹭來蹭去。
香影拿着準備好的衣裳走過來,“少夫人,已經好了,熱乎乎的。”
唐敏試了試,然後給兒子穿上衣裳,這才讓香草帶着他去洗臉。
卻說錢瑾之乘馬車往京城走,回到府裏的時候已經是黃昏。
“二少爺,您回來了,夫人在等您。”
“我知道了。”錢瑾之點點頭,往内院去了。
剛走進錢夫人的屋子,就看到她正坐在上首,看着他進來,立馬就拉下臉來。
“怎麽回來這麽晚。”
“在書院耽擱了一點時間,再說對方不是明日才來嗎?母親您未免太過着急了。”上前在下首坐下,“今年不少的學生參加科舉,之後的事情一直忙到現在,母親也别生氣。”
錢夫人哼了一聲:“我有什麽可生氣的,瑾之,你的侄兒都那麽大了,你也别讓娘在這裏日日爲你擔心,早些成家吧,難道你要讓你弟弟走在你前頭不成?你是娘最放心的孩子,這個姑娘是娘親自給你挑選的,書香門第,門楣也高,娘也沒盼着你娶個門當戶對的,隻要能和你琴瑟和鳴,紅袖添香就好,答應娘好不好?”
“娘,若是遇到合适的姑娘我自然就娶回來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不喜熱鬧。”
“當然知道,這也隻是讓你熱鬧一天,以後你孩子的洗三禮,周歲禮什麽的,都有娘給你操持就好。”眼見着兒子似乎有意松口,錢夫人趕忙趁熱打鐵。
裴錦朝心裏就算再不樂意,這眼瞅着自己都要奔三了,其實看到團子那可愛的模樣,他也幻想着自己的孩子是什麽樣子的。
如今……
“娘看着辦吧!”
“哎,這才對嘛,好了好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娘知道你喜歡清靜,也不留你在這裏用晚飯了,明兒那姑娘就會來府上,你躲在碧紗櫥看看就好,若是滿意的話,娘就給你定下來。”
瞧着母親那高興的樣子,錢瑾之心裏再排斥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隻得起身離開。
回到自己的院子,他就一頭紮進書房,晚飯也隻是随意解決了一些。
“少爺,您似乎有心事。”說話的是自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小厮。
“我能有什麽事,夜深了,這裏也不需要你伺候,早些去歇着吧,咱們明日下午就回書院。”
“是,少爺您也别太晚,小的先下去了。”
其實他也不願意回府,平日裏跟着二少爺在書院那日子才叫舒坦,每次回來看到老爺那心裏就害怕,而且這府裏總覺得很逼仄,看着很寬敞,可心裏就是覺得不舒坦。
書房内恢複平靜,錢瑾之看着手中的書,好久都沒有翻開一頁。
他明白唐敏的與衆不同,以一介農女的身份成爲現在盛京城無人不曉的端慧公主,而且其夫君還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如今更是太子講師,如此低的起點,如此高的成就,當真是罕見。
平心而論,美人他見得太多,若是在當年遇到唐敏的是他,他相信自己絕對不會對這個女人多看一眼的,而今……
有些人,就算是惦記上了,也終究都不是自己的。
他喜歡的那個女子,也隻是存在于從别人口中聽說來的,虛幻的她而已。
真正适合她的也隻有那位裴大人,絲毫不遜色于他,而且還非常的寵愛她,府中莫說妾室,連通房都沒有。
若是他是否能做到?
錢瑾之苦笑,若是他心裏裝着一個女子的話,也是能做到的,隻是可惜了即将要嫁給他的女子了。
裴錦朝來打萬佛寺的是已經是下午的申時過半,剛一進門,那正在和唐敏玩鬧的團子看到自家的爹爹進來,直接光着腳丫沖過去。
“爹爹,抱!”
裴錦朝幾步上前,直接将兒子撈起來抱在懷裏,一手還握着他的小腳丫,給他拍去腳底幾乎不存在的灰塵,“你急什麽?小心着涼。”
唐敏把床榻上的棋子黑白子分别裝進棋罐裏,笑道:“來的時候可看到山門前的花燈了?他早就等着急了,就等你過來帶他出去玩呢。團子先别纏着爹爹,待會吃完飯在出去玩。”
她起身下榻,把棋罐擱在小檀木桌上,這才把兒子抱起來重新擱在床榻上,“先去洗漱換身衣裳吧,齋飯已經準備好就等你了,香草,開飯吧。”
“是,少夫人。”
裴錦朝也沒有說什麽,去洗漱換了一套簡單的衣裳,然後就出來和他們母子一起用了一頓齋飯。
晚飯過後,他披上披風,把兒子裹在懷裏,看着她道:“你不一起出去?”
“我就不去了,表哥回來的時候可以給我帶點好吃的,糖炒栗子和……”
“烤紅薯是吧?知道你喜歡吃。”裴錦朝接住她的話,“都會給你帶回來的。”
“嗯,那你們快走吧,早去早回,晚上太冷,别玩太久。”
“娘親,走了!”團子趴在父親的懷裏,沖着母親眨眼睛,沒辦法,一雙小胳膊全部被父親給圈在懷裏。
唐敏看着兒子那可愛的小臉,笑道:“知道了,去吧,别太調皮呀。”
“哦!”
她今天下午可是陪着兒子玩的厲害,現在全身累的要命,還真是沒有精力繼續去看花燈。
“香蘭,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香蘭轉身出去,卻在門外遇到了銀子。
銀子看到香蘭,趕忙上前來笑道:“香蘭姐,少夫人在裏面嗎?”
“在啊,怎麽你自己回來了?小舅爺和金子呢?”
銀子笑道:“我就回來和少夫人說的,小公子在外面遇到了少爺和孫少爺,說是要陪着一起逛逛花燈,到時候一起回來,讓少夫人不要擔心。”
“知道了,你趕緊過去伺候着吧,我會告訴少夫人的。”
“哎,好嘞,多謝香蘭姐,我先走了。”
外面,雖然隻是寺廟的山門,但是站在山門前看過去,卻蜿蜒而下,彙聚成一片燦爛的燈海,極其的好看。
對裴錦朝來說沒有什麽吸引力,但是對于團子來說,這再好看不過了,一直探着身子想要下去走,奈何自家老爹一點面子都不給。
身後撫了撫兒子的後背,将他扣進懷裏,聲音低沉道:“别亂動,現在人太多,萬一不小心走丢了,你娘要難過了。”
聽到娘親會難過,團子難得的思考了一下,這才作罷,乖乖的縮在父親懷裏,他走到哪裏,自己看哪裏就是了,沒辦法,誰讓他年紀最小。
這一晚上,團子可是玩的很瘋,幾乎看到什麽東西都想要買,而且也全部都如願了。
他家的老爹可是有票子,而且還疼兒子。
其實這些事情對于裴錦朝來說也算不得什麽,兩輩子才有了這個一個寶貝疙瘩,怎麽能不疼愛。
有的時候媳婦訓斥兒子,還是他這個做爹的看不過眼,上前護着兒子,結果卻是父子倆一起被念叨,裴錦朝何其的無辜,他自小到大可都是一個讓人放心的孩子。
在半途遇到唐昊之後,這個兒子更是鬧騰的厲害,以至于回來的時候,就連他的手裏都拎着東西。
“唐昊,讓香草和香影給團子洗澡之後,你抱着他睡覺吧。”走進院中,裴錦朝交代妻弟。
在唐昊休課的時候,總會抱着這個小子睡覺的,這似乎都已經是習慣了。
“好嘞。”唐昊架住團子的腋窩,帶着他就往自己的房裏沖,“今兒晚上要聞團子的小臭腳。”
“不臭!”團子笑嘻嘻的反駁道,“舅舅臭!”
“好,舅舅臭,今晚就讓你聞聞。”唐昊見他可愛的樣子,就想逗他,甥舅倆笑嘻嘻的打鬧着回去了。
而裴錦朝拿着糖炒栗子和烤紅薯回到房間,唐敏正穿着裏衣,坐在被窩裏翻看着“經書”,雖然其中的内容有些食色性也,然而在寺院裏絕對不能口不擇言。
他進來,屋外丫頭就進來,給他準備好水就靜悄悄的離開,這個時候她們就可以睡覺了。
少爺和少夫人是不會再讓他們進來伺候的。
看到他帶回來的小吃,唐敏擱下書,伸出手道:“表哥,抱!”
裴錦朝無語,寵溺的沖她笑了笑,從旁邊屏風取來外套,上前披在她身上,然後将她抱到軟榻上坐下,還順便尋了一個平日裏團子用的小薄被給她蓋在腿上。
“他今晚跟着唐昊去睡了,你先吃,我沐浴。”
“嗯!”
糖炒栗子和烤紅薯現在還冒着熱氣,大概是怕涼了,臨回來之前才買的。
在這寒氣的臨冬天氣,吃點熱騰騰的烤紅薯,全身上下都是暖的舒服。
她吃了一塊烤紅薯,幾顆糖炒栗子就擱下了,不過卻也給裴錦朝剝了幾顆放在旁邊。
他沐浴出來,手裏還端着一個銅盆,上前來道:“吃完了就洗洗手。”
“我給你也剝了幾個,很香很甜。”她把手浸在水盆裏,仰起臉笑眯眯的看着他。
裴錦朝點點頭,然後待她洗完,把水送進洗浴間,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丫頭正墊着腳丫往床榻走,裴錦朝幾步上前,從後面一把撈起驚呼的小妻子,上前就将她擱到床榻上,翻身壓了上去。
“佛門聖地,豈可做這等羞恥之事,枉表哥你還是侍讀學士,當真是丢了聖人的顔面。”
裴錦朝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的解着她的衣帶,漂亮的眸子笑眯眯的在她臉上身上遊曳,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唇角的笑容更深,幾乎要粹出蜜來。
“聖人也有七情六欲!”低頭懲罰似的咬了一下她雪白的耳垂,笑聲低啞而性感,“夫人也有!”
唐敏察覺到他的手在自己腰上撫摸,帶着酥麻和微癢,“公子,奴家着實不想亵渎神佛。”
“無礙!”俯身輕啄了一口那嬌嫩的紅唇,“小娘子要拒絕爺的求歡嗎?”
“爺您俊美濯濯,如雲如仙,奴家愛慕的緊,隻是舉頭三尺有神明……”
“既然不拒絕,那也别怕!”裴錦朝将她拉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看着頭頂的床幔道:“咱們二尺之上是床帳,神明看不到!”
“……!”這樣也行?唐敏咋舌傻眼,“那奴家依了公子便是!”
“這才乖!”他眯起眼,手指穿過腋下,輕撫着她的脊椎骨,那戰栗的小姑娘如此的讓他心醉神迷,“爺會疼愛你的。很疼很疼。”
一夜,唐敏睡得昏昏沉沉,不知道何時,臉上傳來一陣瘙癢。
她不耐煩的揮手拍開,卻聽到兒子那稚嫩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娘親,吃飯了。”
唐敏豁然睜開眼,看到兒子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然後疲憊的揉了揉眉心,之後伸出胳膊把兒子拉進被窩裏。
“團子乖,讓娘親再睡會兒!”
豈料現在團子少爺可是精神的很,根本就躺不住,伸出小爪子捏捏娘親的臉,撓撓娘親的脖子。
“娘親,爹爹說要讓我看着你吃早飯的。”
“你爹爹呢?”她半夢半醒的嘟囔道。
“爹爹去找皇爺爺了。”
“哦!”
團子發現娘親問完之後,就沒有了動靜。
“娘親!”
“娘親……”
“娘親,娘親,娘親……”
一直過了約麽有一刻鍾的時間,唐敏終于受不住兒子這連番的疲勞轟炸,終于是精疲力盡的起身,然後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這才算是清醒了過來。
“香草,什麽時辰了?”坐在餐桌前,看着眼前的齋飯,真的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香草看了看道:“少夫人,已經巳時初了。”
嗯,九點,真好。
裴錦朝折騰她到寅時過半才睡下,五個小時依舊讓她疲乏的很,他倒是精神。
古有采陽補陰,他們這完全就是相反。
“咦,大姐你剛起來呀?”唐昊從外面進來,看到正在拿着湯勺喝粥的團子,笑道:“早上不是和你爹用過了?走啊,舅舅帶你出去玩?”
團子一聽就來了精神,剛要爬下椅子準備跑,卻聽到身邊的娘親清了清嗓子,讓小家夥的屁股瞬間黏在了椅子上。
“舅舅,粥!”他指指自己的碗。
唐昊了然,上前拿起他的碗,大口的喝完,然後抱着團子就往外走。
“知道,不浪費糧食嘛,舅舅給你喝完了,咱們走吧。”
“哦!”團子揮舞着小拳頭,歡快的應道,然後任由着舅舅抱着他跑了。
唐敏也沒有理會那甥舅倆人,自顧在這邊慢慢的吃着,香影則是給唐敏倒了一杯清茶笑道:“孫少爺也不怕冷。”
“小孩子,火力旺,唐昊自小也是個調皮搗蛋的,上山掏鳥窩,下水摸魚蝦,哪裏都少不了他,在村子裏就是孩子王。”
她頓了頓,繼續道:“這樣也好,小孩子就是要活的快樂,等年紀大了,身上的責任重,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讓他玩了。”
“孫少爺懂事着呢,奴婢們心裏也疼他。”
“翠紅今年年紀也不小了,是應該給她尋個婆家了,你們和她平日裏能說着真心話,替我問問她,總不能一輩子耗在府裏,浪費了大好年華。”
香影點點頭笑道:“奴婢曉得了,隻是以往聽翠紅姐說,她是不願意離開府裏的,總是擔心自己以後尋不到好夫君,還不如就在府裏尋個小厮婚配了,以後可以一直跟在少夫人身邊,其實奴婢也是這麽想的。”
“你和她們不同,她們出身貧寒,你自小也是跟着爹娘讀過書,我倒是想留你們在身邊,卻也不能委屈了你們,女子哪裏有不嫁人的,以後老了總是需要一個說知心話的人的。”現代丁克家族不少,但是不結婚的卻也沒有多麽普遍,就算不結婚,也是要尋一個同居人。
香影見她用完早飯,上前來開始收拾。
“而且總是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才好,你們是從我這裏出去的,與别家的下人不同,也莫要覺得低人一等。”
“才不會!”香影趕忙笑着回道:“奴婢是真心的願意伺候少夫人的,一點都沒有勉強,而且奴婢也知道咱們府裏的下人日子過的舒坦,比起在别的府裏提心吊膽,少夫人差不多是把咱們當一般姑娘家養着了。”
“你倒是會說好聽的,你的脾氣和翠紅一樣,都很穩重,香草雖然性子比較跳脫,但也是個好姑娘,既然都是好姑娘,怎麽能讓你們在我身邊一輩子,你現在還小,過兩年若是遇到合适的,就和我說,賣身契都會給你們的。”
“是,若是奴婢不願意嫁人,少夫人您也不能敢奴婢走,離開府裏奴婢可就真的沒地方可以去了。”香影趕忙說道。
唐敏失笑,“這幾年你手裏存的銀子說不上多,可是要置辦宅子田莊和店鋪也差不多了,再說我趕你走做什麽。”
得到肯定答複,香影這才放下心來。
她是罪臣之後,父母都是奴才,而她卻是家生子,後來父母相繼被打死,她也因爲前任主子家的小少爺對她有垂涎,而被當家太太發賣,之後才來到了裴家。
裴家的日子有多舒服,隻有身在其中的下人才明白,别的府邸,各處管事下人都是能貪錢的絕對不手軟,但是在裴府不存在這樣的事情,隻因爲平日少夫人的打賞很多,出手也大房,再說這衣裳的料子也都很是精緻,吃的喝的也絕對不存在發馊的飯菜,平日裏能伺候的活兒還真的不多,大節小節府裏的下人都能聚在一起,好吃好喝的管飽,别人家裏哪有這樣的好事。
雖然裴府裏的下人領的銀子不一樣,但是也都差不到哪裏去,誰手頭忙可以去幫幫,至于說誰欺負誰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畢竟府裏就這麽三位主子,而且少爺和少夫人也絕對不是好糊弄的。
這一日,裴錦朝都沒有回來,而她則是和馮明玉一起去大殿内聽一位高僧講經,雖然唐敏聽不懂,卻也不會犯困。
而在次日回到府裏,唐敏就聽到了錢二公子定親的消息,想到那日在竹林偶遇,他似乎是有事,這才恍然。
“原來是這樣啊!”她輕聲笑道,“差點耽擱了錢二公子的好事。”
“什麽意思?”裴錦朝換了一身衣裳,邊整理袖口,似乎是要準備出府。
“就是前天上午在萬佛寺的竹林遇到錢二公子,他似乎是準備離開,倒是因爲我的出現,稍稍耽擱了一點兒時間,沒想到居然是回府相親。”
裴錦朝一頓,然後道:“他确實在那邊有一處竹舍。”
“嗯!”唐敏微微揚眉,“我以爲表哥會吃醋。”
“我是不喜歡你和别的男人獨處!”裴錦朝很實誠的點點頭,“你有什麽意見?”
“沒意見!”唐敏笑容燦爛的好似那漆黑夜空中的星辰,灼灼而奪目,“表哥,你再對我霸道一點。”
裴錦朝知道自己這媳婦恐怕又是什麽附體了,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而冷冽,上前兩步,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拇指則是輕輕摸索着她粉嫩的唇瓣,聲音黯啞的讓人心悸卻難以抵抗。
“記住,你是我的女人,不許和别的男人黏黏糊糊的,否則看我怎麽收拾你。”
剛說完,這姑娘就一頭紮進他的懷裏,纖細的手臂圈住他的腰身。
“人家知道了,表哥你好霸氣!”那聲音裏的崇拜和纏綿缱绻……
噗——
裴爺破功了!
轉身大跨步往門口走,而就在唐敏以爲他要出門的時候,卻見到裴爺甩手關上門,回身抱起媳婦就往榻上去了。
“你以後注意點,今兒我還有事要出門,就耽擱一下吧。”
造孽呀,就不應該和她瞎胡鬧,現在好了,耽誤事了吧?
“耽擱一下……”最後兩個字,唐敏說的咬牙。
裴錦朝沉默的盯了媳婦好一會兒,才歎口氣道:“耽擱一兩個時辰!”
“嗯!”
一番鬧騰之後,裴錦朝重新沐浴更衣,坐上馬車就離開了。
臨走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也有些累,這幾日太過放縱。
隻是想到媳婦那嬌媚的樣子,裴錦朝在心裏默念一遍:看開點,有這個不害臊的媳婦在身邊,我真他媽的看别的女人都厭煩,挺好挺好,以後也不會鬧家暴了。
“公子,奴家累極了,您輕點,饒了奴家!”
耳邊,小媳婦那嬌滴滴的聲音不斷的回響飄蕩。
裴錦朝任命的低頭看了看某處,然後撇開眼。
“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他低喃。
外面,沈康耳尖的捕捉到這句話,不解的問道:“少主,可是有情況?”
“沒事,走你的。”裴錦朝沒好氣的回了一句,然後就閉上眼假寐。
沈康吃了一個閉門羹,摸摸鼻子不再言語,心裏還暗忖少主到底怎麽了,明明臨出門的時候可是面色紅潤,春光滿面的。
難道是和少夫人鬧别扭了?不能啊,剛才他還看到少主大白天的關緊了寝室的房門!
裴錦朝這次去了周府,和周無極不知道說什麽,一直到晚飯時分才回來。
“爹爹……”剛從馬車上下來,坐在門口,雙手托着下巴的兒子就飛奔過來。
未免他摔倒,裴錦朝緊走幾步,把兒子抱起來,看着他紅彤彤的小臉,皺眉問道:“外面這麽冷,怎麽不在屋裏待着?”
“娘親不理我,我難過。”團子少爺嘟着小嘴和父親告狀。
裴錦朝不解,看着香蘭道:“少夫人怎麽了?”
香蘭眼角抽搐幾下,然後回道:“少夫人到現在都沒起身。”
這意思裴錦朝如何能不懂,今兒下午可是把她折騰的不輕,起不來也是應該的,能起來是他不夠努力。
“你娘這幾日累了,你也别過去打擾她,爹教你寫字去。”
“那好吧。”雖然這樣也不錯,可是他就是不開森,“娘親是大懶蟲!”
“……兒子說的沒錯。”某爹覺得兒子還是看的最清楚的。
自從錢二公子定親,京城裏也鬧出了不少的笑話,聽聞好些個姑娘都不呆在府裏,而是派身邊的人打探那位公子到底在哪裏,然後會急匆匆的和對方來個偶遇,掉個帕子啦,扭到腳踝啦,設計一個小插曲啦,好幾日都沒有消停,讓錢瑾之的頭都大了。
“你是故意的吧?”錢瑾之看了眼身邊的陸晟。
陸晟哈哈笑道:“别冤枉人啊,我告你诽謗。這也不能怪我,如今盛京城,盛雲涵成親,就剩下你還獨身一人,如今你也要成親,那些愛慕你的姑娘沒在你家門前上吊,你就該給佛祖添一大筆香油錢了,是你自己長得招人,居然怪别人?”
“若非我娘苦苦相逼,我倒是樂的清靜自在。”
“你也别不識趣了,也不看看都多大年紀了,我和你這麽大的時候,媛兒都兩三歲了,也該爲你娘想想了,若是我兒子到了你這年紀還不成親,我也着急。”
“我有在意的女子了!”他輕歎一口氣。
“那就和你爹娘說明白,娶回來就是,反正你家也用不着你撐門楣。”陸晟說的渾不在意。
錢瑾之卻哭笑道:“她已經成親了。”
“……!”陸晟默,好一會兒才吐出三個字,“你有病!”
“隻是在意,并未到非得到她不可的程度,而且我也不想讓她爲難……或許她根本就不會爲難,我畢竟是個不想幹的人。”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所以我才答應下來。”
“那你的妻子以後可不好過了。”陸晟一針見血,“就你這種性格的,看似溫潤儒雅,是所有女子心中最好的丈夫人選,實則對情愛一事最是無情,别問我怎麽這麽精準的剖析你,爺我可是成親很久的人,你這點心思我能不明白?”
錢瑾之搖搖頭,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
“我會對她好的。”
“嗯,這個我信。”
“所以這樣也沒什麽不好,有些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哪怕是沒有錯過,也不可能是我的。”
“既然你這麽明白,就看開點,免得讓自己難受。”
“會的!”錢瑾之點點頭,現在也說不上就是喜歡她,隻是在意而已,因爲是第一次在意一個女子,所以才讓他心情有些焦躁,娶妻之後就好了,他見過那女子,溫婉娴雅,知書達理,作爲妻子再合适不過了,至于别的,他沒奢求,也沒期待。
陸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你也别沮喪,這人哪,還是要接觸之後才能了解不是,既然那女子是你自己選定的妻子人選,就說明是符合你的,而你心裏在意的那個女子既然已經成親,那是和你無緣,若是有緣,你們早就在一起了……等等,你喜歡的女子是誰?”
錢瑾之看着窗外那蕭條的景色,不知道今年何時下雪,“問那麽多做什麽。”
“是不能說,還是不敢說?難道你喜歡的是宮裏的那位?”他瞪大眼,真的是這樣?畢竟可是大榮朝的第一美人啊。
“别亂說,我和她沒有幹系,當初在入宮前她母親也曾經想過和我家議親,被我回絕了。”
“哎喲,回絕呀?那麽漂亮的小姑娘要……你居然還回絕?感情你心裏的女子更漂亮是吧?誰呀?”
若不是他很注意壓低音調,錢瑾之真的想打死這家夥算了。
“咱們能别再讨論這個話題了嗎?”
陸晟抿唇,“你不說讓我心裏幹着急。”
“那急死好了。”
見他是真的不會說,陸晟也沒有繼續問,那樣就太不知趣了。
其實本來也就是玩笑而已,那女子已經成親,被别人知道可是要毀清譽的。
外面,香影端着繡架從外面進來,先在外面暖了身子,才走進來笑道:“少夫人,坊間傳聞,說是錢家的二少奶奶還未進門,就被别的女人捷足先登了。”
唐敏正在暖閣裏畫衣裳樣子,聞言擡頭看了香影一眼,低頭邊畫邊問道:“哪家的女子那麽豪放。”
“這倒是有趣了。”香影走到旁邊的繡墩上坐下,熟練的穿針引線,“好像是前兩日錢二公子從書院回府,在城郊救下一女子,那女子爲報答救命恩人,居然直接去了相府門前跪着請求錢夫人讓她貼身伺候二公子,現在鬧得差不多整個京城都知道了。”
也就是少夫人這般不喜歡外面雜亂事情的人,才會沒有聽聞。
“既然爲了報答救命恩人,她就應該嫁給那位救了他的錢家小厮才對。”
香影擡頭看了眼唐敏,笑道:“還真的是讓少夫人給說找了,當時二公子就是這麽說的,說是救了她的是他身邊的小厮,他會爲兩人保媒,隻是那女子居然在相府門前尋死明志,說此生非二公子不可,甯願跟在他身邊做個粗使丫頭。”
“那姑娘也是缺心眼兒,堂堂相府還能被一個丫頭給威脅了?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隻是這件事終究是讓那位未過門的二少奶奶受了委屈,果然是紅顔禍水。”唐敏擱下筆,看着眼前的花樣,畫技沒有什麽進步,但是花樣卻與以往不同,明年肯定又能收入不少,“怎麽處理的?”
“聽說是允了!”香影回道:“允了妾室!”
“哦!”唐敏點點頭,把手中的花樣擱在一邊,等表格回來給她重新描繪,随即取過另外一張紙,準備繼續,卻在中途停下,“允了妾室?”
“是,是陛下親自允的,隻說錢二公子至今快三十還獨身一人,身邊就應該有人照顧,就讓錢二公子收了那姑娘,隻是随口說的,不算聖旨也不算口谕,所以那女子隻是簽了身契的妾室,算不得什麽大事。”
唐敏卻突然笑了,“陛下也當真是個妙人兒。”
平日裏不是和錢瑾之看着關系挺不錯的嗎?怎麽關鍵時刻坑隊友?這頭腦也是沒誰了。
本來不過是人家相府的小事罷了,甚至連小事都算不上,就沖着錢瑾之在京城貴女圈的名望,那女子吊死在相府,估計衆多的千金也隻會爲錢瑾之叫屈,好心救人卻被賴上,然而現在……
專業坑隊友三十年,錢二公子隻能自求多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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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求後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