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以前如何的痛苦,如今的明将軍夫婦感情卻是很平和的,府裏的妾室大概年輕的時候被打怕了,跟在明夫人身邊颔首斂眉,格外的安分穩重。
或許她們心裏都明白,年輕的時候沒有扳倒這位粗糙的明夫人,如今她兒女雙全且都嫁娶的清貴,在鬧騰估計在這将軍府裏就徹底的待不下去了。
這人吶,心裏有趨勢,除非是栽了跟頭才會反省。
明夫人是一品诰命,在這裏還真的沒有幾位夫人是能和她平起平坐的,但是有一個人意外,或許也是因爲這個人的出現,讓于婉甯的心思徹底的按捺不住了,繼而走上了一條可以稱之爲瘋狂作死的道路,且越走越遠,臨死都沒有悔悟反省。
“娘,英國公府的溫雅姨娘來了。”劉芳華攙扶着一個沉靜如水,恬淡清和的女人進來,唐敏認得此人,她正是英國公的妾室溫雅。
今年這位溫姨娘已經四十多歲了,但是看上去保養的極好,神色淡然溫和,氣質靜逸優雅,不論見到幾次都會讓人覺得她是某家的高門太太,絕對不會想到是妾室。
溫姨娘進來之後,隔着數米的距離就福身恭敬的行禮,“溫雅見過夫人!”
再看明夫人見到溫姨娘,趕忙從上首站起來,快步走到溫雅身邊,親自将她攙扶起來,看到她現在的模樣,眼眶也有些濕潤,“你這人呀,和我客氣什麽,你如今終于舍得踏出國公府的大門,也應了我的邀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裏能讓你在這麽多人面前給我行禮。”
溫姨娘被她握着手,也沒有抽出來,笑眯眯的看着明夫人道:“那好,咱們私下裏就可以。”
“小雅,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看着兒媳婦道:“芳華,你帶着夫人小姐們去院子走走吧,娘和這些長輩們說話就行。”
明夫人也不是要趕她們走,隻是她們談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怕她們在這裏悶得慌。
劉芳華也明白明夫人的意思,點點頭就招呼屋子裏年輕的夫人和閨閣小姐出去了,也有幾個留了下來。
在場的幾個夫人和溫姨娘的年紀差不多,此時看到她過來,衆位夫人的臉上都流露出懷念的神色。
“真的沒有想到,還能再看到你出門。”忠義侯陸夫人感慨的說道,“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有二十多年沒有在外走動了吧?”
“可不是,想起當年,真的是讓人懷念啊。”廣義伯府的周夫人也是無限的感歎,“尤記得當年咱們這些姐妹可是結伴逛遍了盛京城周邊的山山水水。”
溫雅斂眉平和的笑道:“妾身現在的身份,哪裏有資格出來。”
“小雅,我不喜歡你這樣說話,咱們了解你的誰不知道,你不爲自己,是爲了身邊的人,難道你不是怕若是在外面露面,會被有心人說你曾經和咱們的關系很不錯,讓咱們這些姐妹丢了身價?”
“溫宜那女人真的是看不出來,當年居然做出那樣的事情,隻是等咱們都知道的時候,你已經……雖然在背後談論是非讓人诟病,說死人的不是,更是讓人當做話柄,但是我哪裏是在乎這些虛禮的人,你應該是最了解我的,溫宜那個女人當真是死有餘辜,她活着就是個惡鬼,專門折磨人的,若是你不在國公府,我還能幫你出氣,當真是造化弄人。”
陸夫人笑道:“好在天理昭彰,現在你在國公府的日子應該也清淨下來了,以後也别整日待在府裏,過些日子咱們就一起去萬佛寺住幾日,也當是聽聽梵音,驅逐周遭的晦氣了。”
溫雅看着身邊的夫人,那清雅的眸子頓時泛紅,背過身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對幾位夫人點點頭,“多謝親姐姐,褚姐姐,楊姐姐,待出發的頭天,給我送個信兒就好。”
“好,保證不會拉下你的。”
于婉甯看的心裏極其的震驚,那日國公府世子爺成親她也在,這位女子可是被國公夫人簽了賣身契的妾室,但是再看看現在,就算是妾室,也依舊得到了在場的幾位命婦的熱切關心,這女子曾經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子,即使身份如今這般的卑微,卻依舊有如此的地位。
雖然姨母也偶爾提過兩句,但是字裏話間,連一句難聽的話都沒有,想想這姨母的苛刻,如今才明白,哪怕是妾室,她也是一位有尊嚴的女子,這和夫家如何無關,完全就是她自己的個人魅力,這女子一言一行都極其的規矩典範,就連言談舉止也是衿貴大方,若說妾室的極緻,那必然非眼前的女子莫屬。
雖然是妾室,但依舊讓人無法看低了去,也依舊沒有因爲那難堪的身份折損她自身的修養和傲骨。
她也想做這樣的女子,不過卻要過得比她還要好,她這樣的身份,就算是有姨母在背後謀算,能嫁的男人也有限,她不想跟着未來的丈夫吃苦,她要的是尊貴的夫婿,哪怕是貴妾也無妨,她的将來絕對會比這位溫姨娘還要精彩。
将軍府的後花園花團錦簇,燦爛奪目。
今兒來府裏的人不少,但是孩子卻沒有多少,團子沒有奶娘,自小就是跟在她的身邊,而且年紀也小,她不放心讓團子自己待在府裏。
來到後花園,團子就在裏面穿梭着鬧起來,中途也摔倒好幾次,香蘭卻沒有上前忙着攙扶,因爲她知道孫少爺不會哭,會自己乖乖的站起來,少夫人似乎也不喜歡她們慣着寵着孫少爺,哪怕是府裏上下都把這孫少爺當成金子捧着。
“這小子以後了不得呀,我家的那個忠兒,可是嬌氣的很,折騰死了。”
“明玉姐嘴上嫌棄,誰看不到你那笑容有多深。”明安甯趴在石桌上,眼神跟着團子,對唐敏道:“我或許應該再生個女兒,給團子當媳婦。”
容秋婵嬌嗔的瞪了她一眼,笑道:“當初你生那倆小子的時候,洗三禮的時候不是說過再也不生了?咱們可都聽到了。”
“真的很疼,可是我家的那寶貝千金年紀太大了,鄧到了她成親的時候,團子還是個小娃娃呢。”
“這盛京的好孩子又不是隻有團子一個,安甯姐的女兒那麽漂亮,還怕以後嫁不出去呀。”唐敏打趣道。
“倒也不是,隻是這團子以後指不定長得多麽禍國殃民呢,現在就這麽漂亮,以後還了得。”明安甯啧啧兩聲,神色頗爲惋惜。
“那你就再生一個把。”容秋婵随意的說道。
明安甯想了想,點點頭道:“你們可不許和我搶。”
“不搶,前提是你要能生出女兒來。”劉芳華打趣着小姑子。
明安甯已經生了一個女兒一對雙生子的兒子,就算是她再想要一個女兒,也要看蘇大人是否還舍得讓這個小嬌妻受生産之苦了,在劉芳華看來,那個視妻如命的姑爺,定然是不會再讓她如願的。
上午朝政結束,明陽對準備回府的裴錦朝道:“中午一起去府裏用午飯吧。”
想着媳婦和兒子還在将軍府,裴錦朝也沒有拒絕,周無極他們已經回去了,因爲上午他還要教導太子,而明陽則是在宮裏和陛下商讨了一些戰事,故而才拖延了這麽久。
兩人結伴來到将軍府,此時距離午飯還有一段時間。
裴錦朝對這裏還是很熟悉的,十年了,将軍府還是和從前一樣,格局并沒有太大的變化,景色也和曾經相差無幾。
如今再次站在這裏,他似乎能感覺到時光好似倒流一般。
明家軍效忠的是皇帝,莫說是現在換了相貌的裴錦朝,就是當年的劉璟想要将明家軍拉攏到自己的麾下,也是毫無可能的,這就是明家軍的相處之道,也是曆代帝王都無法将其完全信任的原因。
回到府裏,明陽就按照平日裏的習慣先去給明夫人請安,而裴錦朝也不意外的跟着他去了明夫人的院子。
當看到裴錦朝的第一眼,于婉甯的一顆心瞬間就陷落進去。
那一身儒雅的朝服,俊逸清隽的五官,沉靜淡漠的氣質,都讓她的芳心顫抖起來。
待他們離開之後,于婉甯都一直無法回過神來,許久之後她才問起身邊的侍女道:“剛才的那位就是明少将軍?當真是英武不凡,和郡主乃天作之合。”
伺候在旁邊的侍女笑道:“正是我們少爺。”
“那旁邊的那位公子呢?”倒是面生的很。
“姑娘說的是裴大人呀?他是端慧公主的夫婿。”
端慧公主?
于婉甯想到了那唐敏,模樣倒是很漂亮,孩子也很可愛。
對于她來說,既然已經退而求其次,那選擇的餘地就多了,雖然明少将軍的身份很明顯要高貴很多,但是說實話,她不認爲嫁入将軍府是好事,畢竟上面還有以爲脾氣火爆的明夫人,那舉手投足是可以殺伐果斷的,而且若是在将軍府裏她動了手腳,必定會被人看出來。
而且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心,見到裴大人是跳動的那般厲害,必定是有感覺的。
最重要的是,那位裴大人當真是仙人之姿,俊美的無人可以匹敵。
如此年紀就已經是當朝四品大員,以後誰能保證不會繼續晉升,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這位裴大人的父母都是莊戶人家,而且還不和他們住在一起,府中還沒有其他的妾室,可見他是一個重情的人,這樣的男人自然是最好的。
這個世上,哪裏有不偷腥的男人,厲害如明夫人,身邊不也是有三五個妾室?
聽到裴錦朝過來,唐敏直接把兒子塞到香蘭的手裏,道:“那這小子給他爹送去吧。”
香蘭無語,少夫人總是這樣,但凡是能偷懶的時候,絕對不會勤快一點兒,隻要少爺有閑工夫,保證會看着孫少爺,這樣真的沒有問題嗎?
但是等把團子小少爺送過去的時候,裴錦朝二話沒說,就把兒子接過去,然後父子倆就鬧騰到了一起。
香蘭這才放心的回來。
明陽因爲是主人家,自然是需要忙着招待客人,而裴錦朝而是單手抱着兒子,和陸晟以及周無極走出去,在花園裏尋了一處臨近假山的涼亭說話。
“段雲逸可知道你的身份?”周無極問道。
裴錦朝搖搖頭,“不知道,但就算是不知道,他也不會看着錢淮安掌控朝堂,隻要是能折損錢淮安的爪牙,他是願意盡一己之力的,而且錢淮安也不敢輕易對當朝右相下毒手。”
“這點我倒是知道,若是錢淮安真的對段雲逸下手,估計皇帝就真的要魚死網破了,段雲逸若是出事,朝堂就沒有能壓制得住錢相的人了,而且那家夥的本事,也着實厲害。”
“爹爹……”團子被父親抱着,想要伸手拿桌上的茶碗,奈何人小手短勾不到,你是想渴死自己的兒子不成?
裴錦朝讓沈康自去取了一壺熱水,然後倒了一杯給他。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身邊不喜歡有丫頭伺候。”
拇指給兒子抹掉唇角的水漬,唇畔的笑容卻很是閑淡,“平日日常起居我自己都能料理,但凡有事沈康也就做了,用丫頭做什麽。”
“最重要的是,若是他招惹别的女人,哪怕是丫頭,裴夫人估計都不會放過他。”
周無極默然,之後道:“裴夫人的見解很獨特,上次裴夫人說過,你們和太祖是一樣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裴夫人也和你的現狀是一樣的?”
“若是太祖的事情是真的,敏敏的情況和太祖是相同的,我換了皮囊,他們則是換了裏子。”他把腿上的兒子放到旁邊的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那日你們走後,敏敏和我分析了一下,她認爲先祖應該是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接下來我應該要去一趟将軍府的書房,看看這裏是否有百年前的典籍,裏面應該記載了一些東西。”
“也好,若是如此的話,待新朝來臨,勢必将會是一番盛世。”周無極點點頭。
陸晟在旁邊時不時的逗弄幾下團子,想着那表弟妹給這孩子取得乳名兒簡直就是最貼切不過了,瞧着白白嫩嫩的模樣,可不就是一個團子模樣嘛。
團子嘴裏喊着“走開”,真搞不明白這個大叔怎麽如此無聊,沒看到他正在專心的吃着點心嗎?
“想必那位就是戶部侍郎夫人的外甥女于婉甯了。”陸晟瞥眼看到涼亭下不遠處的錦鯉池邊走過來一個女子,因爲陸晟有武功在身,故而能看的清楚。
周無極和裴錦朝也隻是看到一個略微有些模糊的人罷了,算不得多麽的清晰,不過五官還是能看的稍稍明朗一些。
裴錦朝單手撐着頭,眼神散漫的看着那帶着兩個丫頭的女子,步态妩媚,眉眼柔和,唇角還帶着一種讓人“别扭”的笑容,總之用一句敏敏的話來說,就是“作”!
似乎是故意爲之。
尤其是那動作,是不是撩撩頭發,甩動一下衣袖裙裾,瞎嘚瑟什麽?
“你居然喜歡那樣的女子?”裴錦朝涼涼的問道。
“還是算了,身份太低我還是看不上的,而且那模樣,也沒那心思。”他已經有兩個可以偶爾解悶的妾室了,也沒必須要在往府裏塞人,也不看看他都快要四十歲了,長孫都有了。
“不過她居然落了單,大概是那相貌有些惹人注意吧,不是我亂說,這女人的模樣倒是有五分像曾經的世子妃,尤其是那眼睛,極其的傳神。”一個人的眼睛像了,那其他的就顯得暗淡許多,也會格外的相像。
“我看她是想做點什麽,然後在這裏能爲自己謀的一份良緣吧。”裴錦朝真的是一語中的。
這都要歸功于自己的媳婦,晚上恩愛過後,若是還有體力,她可是沒少給自己灌輸“一夫一妻”制的觀念,也說了不少女人的那些陰私手段,無非就是落水,下藥和投懷送抱。
而妾室進了府,也無非就是什麽……裝作綠茶白蓮。
白蓮他知道,綠茶也知道,但是這結合在一起,他還真的有些摸不着頭腦。
不過他卻知道,這是罵人的話。
“她好像敏敏說的白蓮花,綠茶婊!”裴錦朝姿态悠閑的品着茶,說出來的話卻身邊的兩個人聽不懂。
“什麽意思?”陸晟好奇的問道。
裴錦朝整理了一下所了解的,才開口道:“好像是說,表面看上去純潔無暇,清新淡雅,實際上裏子卻已經黑透了,類似于表裏不一的人?大概是。”
“人家都沒有和你說過話,你怎麽就知道人家裏子已經黑透了?嘴巴别這麽毒好不好。”
“敏敏從來不會把自己置于險境,哪怕是在各府做客,她也從來不會讓自己落單,也不會來到水邊,萬一不小心掉下去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她出門在外,我一直都很放心,女人的算計她是絕對不會中招的。”裴錦朝沉吟道:“若是她對付起别人來……恐怕對方就不會那麽好過了。”
“如此說來,裴夫人才是……”
“嗯?”裴錦朝一擡眸,眼神淩厲的看着陸晟,讓他湧到嘴邊的話,瞬間憋了回去。
“裴夫人才是真真正正的好女子!”陸晟摸摸鼻子,心裏給自己點了一根蠟,糟糕,差點就觸到了這大爺的黴頭。
周無極看着他們兩人的相處模式,似乎是回到了從前那般,明明現在的陸晟,足以打趴下一百個裴錦朝,而且年紀也差了十多歲,但是那種骨子裏的情分和習慣,卻不是會輕易改變和消磨掉的。
于婉甯走在錦鯉池邊,在池邊的護欄邊坐下,從身邊丫頭的手裏取過魚餌,慢慢的撒進池塘裏,各色的錦鯉頓時簇擁着上前,盤旋在魚餌周邊,如同水中的精靈在舞蹈一般,很是漂亮。
雖然是看着池中的錦鯉,但是眼神卻時不時的透過稍稍阻擋的遮蔽物看着上房的涼亭,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裴錦朝,她可是在将軍府找了好幾處地方,才發現他出現在這裏,如何能不把握機會。
她的年紀不小了,及笄禮也就在這兩個月裏,若是還不爲自己籌謀,表哥勢必不會再等下去。
想到被表哥那又蠢又好色的胖子玷污,她的胃裏就是一陣折騰,真是太惡心了。
“小姐,您真的要這樣做嗎?”佩兒擔心的看着唐敏,雖然小姐說裴家人丁簡單,但是正妻可是當朝的端慧公主,哪怕是太後娘娘的義女,那身份也是擺在那裏的。
“那你說我還有别的選擇嗎?”于婉甯看着偶有池魚躍起的水面,“我身份低微,想要嫁入高門大戶做正妻是不可能的,若是姨母家尊貴那還有可能,可是姨丈也隻是一個三品官,在京城這種地方,三品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官而已,及笄禮就在這兩個月了,若是我再不行動,表哥那邊我恐怕是難以應付了。佩兒,欣兒,我現在沒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你們希望我就這樣狼狽的回家不成?”
欣兒趕忙搖搖頭,“小姐不能回去,若是就這樣回去,少夫人指不定要如何的折磨小姐呢。”
“是啊!”雖然于家在南直隸也是富貴人家,但是她的大嫂可是官家嫡女,哪怕是個五品官的嫡次女,那也是低嫁,她的爹娘和兄弟都是敬着。
所以她勢必要高嫁,這也是爹娘把她送到京城的原因。
不過區區一外放的五品官嫡次女罷了,嚣張什麽?早晚有一日她要讓那個賤女人跪倒在她的腳下。
“可是小姐要如何做?”
“先慢慢來吧,那些幼稚的手段我是不會做的,任何事情就怕發生意外。”
有些事情急不來,一着急的話很可能會發生無法控制的事情。
中午的宴席上,因爲兒子不在身邊,唐敏倒是可以安安靜靜的吃頓飯,而且今兒府裏也準備了桂花釀,口感極佳,這讓唐敏很是喜歡,不免也就多喝了兩杯,反正裴錦朝在這裏,回去的時候哪怕是醉了也沒有問題。
吃飯的時候自然會閑聊,不知不覺的話題就扯到了妾室的頭上。
“若是說起來,咱們這幾個裏面,也就是蘇大人和裴大人的府上沒有妾室,蘇大人那是一直都在等着安甯長大,小敏也是和你家表哥青梅竹馬吧?”容秋婵說道。
唐敏支着頭,優雅的輕抿一口桂花釀,笑道:“也算不得青梅竹馬,你們都知道表哥自小身子不好,平日裏也是很少走親戚的,成親之間也隻是見過幾次而已,隻是在每年過年的時候串串門,平日裏表哥可是都躺在床上養病。”
“瞧着你和裴大人那般的恩愛,倒也真看不出來,不過咱們的小敏這般好,裴大人能娶到你,也是他上輩子燒了高香了。”
上輩子燒了高香?上輩子恐怕他是少給了林慧音吧,哪裏是燒給他的。
不過誰沒有過曾經,她也是一樣,再說唐敏也從來都沒有在意過。
“隻是男人嘛,指不定那一日就有意無意的會犯渾,也要防着那些貼上來的女人,有的女子可是無恥的很。”溫玉嬌說着話語氣有些淡。
“玉嬌姐府裏難道發生了什麽?”唐敏問道。
溫玉嬌笑道:“那倒是沒有,隻是差一點罷了,也是身邊養了一個不熟的,而且子恒也不願意招惹那些個女人。”
“其實你氣什麽,周大人的爲人誰不知道,自從你嫁進去,他不是連通房的屋裏也不去了,至多也就是提了妾室,就這麽養着而已。”劉芳華笑道:“其實咱們幾個也是嫁的還不錯的,也不用抱怨,你們非要和這兩個人比什麽呀,已經比其他大多數的男人要好得多。”
平日和妻子相處的不錯,也隻是在每月那不方便的幾日才會去妾室或者是通房哪裏。
“我的府裏是容不下妾室的,表哥也知道我是妒婦。”唐敏斂眉笑的沉靜,“當然若是有喜歡的了,他也可以納進來。”
隻是若是真的碰了别的女人,以後就永遠别想碰她了,永遠都别想!
這前後矛盾的話,幾個女人都聽明白了畫外音。
而在鄰桌的于婉甯也是聽到了這話,心裏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似端慧公主這般眼裏揉不得沙子的女人,可是很容易吃虧的。
午飯過後,在做的賓客依次離開,而裴錦朝則是派人來喊唐敏,說是他們要在這裏耽擱一會兒,準備去将軍府的書房看看。
唐敏不喜歡看古代的正規書籍,全部都是晦澀難懂的文言文,平日裏她也不過就是看看民間小本,來到京城她可是去一些書肆買了不少的話本,寝室隔斷的書架上,塞了近百本。
裴錦朝不喜歡看這個,除非是看到她正讀的入神的時候,才會瞅兩眼,好幾次都看到她讀的地方都是很激情澎湃,也沒少取笑她。
在前院看到裴錦朝的時候,居然還見到了于婉甯,她正和一個女孩子說的淺笑倩兮,那女孩子她認識,是将軍府大姑奶奶的嫡長女柳薰兒,也是明陽的外甥女,這幾日一直都住在将軍府裏,今年隻有十三歲,性格活潑,深的明夫人的寵愛。
她一出現,就發現于婉甯有意無意的把視線放到自己身上,而唐敏對這位姑娘沒有好感,也沒有理會。
劉芳華看到柳薰兒,道:“小丫頭,你怎麽拍到你外祖父的院子裏來了。”
柳薰兒上前拉着劉芳華的手笑道:“熏兒來外祖父的房裏尋幾本書,舅母别趕我走。”
“我趕你走做什麽,你外祖父的書房裏可沒有女孩子看的書,去和你外祖母要吧,于姑娘未和嚴夫人一起離開嗎?”
于婉甯的表情有些尴尬的看着柳薰兒,而柳薰兒笑着解釋道:“我和于姐姐一起用午飯,看上了于姐姐繡帕上的花樣兒,母親快過生辰了,我特意讓于姐姐留下教我呢。”
說罷,她上前拉着于婉甯對劉芳華道:“既然外祖父這裏沒有,我就去外祖母哪裏,舅母我們走了。”
“别亂跑,小心摔着。”劉芳華在後面叮囑。
“知道了,舅母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柳薰兒回頭沖着她做了一個鬼臉,就和于婉甯親密的離開了。
唐敏回頭看着兩人的背影,不意外的和于婉甯對視上,她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頓時吓得對方收回視線。
“這位于姑娘真是有意思。”
劉芳華點點頭,唇角的笑容也是再了然不過。
“也不知道誰家的公子要倒黴了,你可要看住了你家的表哥。”
“芳華姐怎麽不說說看住你家的少将軍?”唐敏笑着打趣道。
“我這邊她估計是沒有那個膽量,若是真的敢用手段進來,母親是不會放過她的,将軍府的門楣可不是誰都敢玷污的,而父親和母親可是把家族的榮辱看的比什麽都重要,除非她真的甘敢有那個膽量,倒是可以試試。
“我這邊難道就可以随意欺負了?明家的門楣太高,裴家的大門卻是地獄,不過要是她真的有本事進來也好,看我不玩死她。”
這般不矜持的言論,倒是讓劉芳華對唐敏有了一些改觀,感情這個姑娘也不是隻有那溫水般的脾氣呀,她心裏突然莫名的有些期待。
當然這期待是看着那一心往上爬的于婉甯如何被折磨的心态,若是這丫頭真的鬥不過于婉甯,她完全可以幫忙,畢竟是将門世家,暗中處理掉一個女人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明将軍的書房很肅穆,走進去如同置身于圖書館,藏書很是豐富,但是其中有大半都是軍事戰略方面的書籍。
當然也是有一些别的書冊,經史子集之類的。
盛京城,名門能延續百年的其實并不算多,就連現在主掌朝堂的錢家也不過發迹了四五十年,還是因爲皇太後的關系。
而比起藏書,除了皇宮大内,明家在文武百官之中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
裴錦朝在書架前遊走,看着這裏的書籍,大多都是他曾經見到過的。
“明陽,你爹的書房不是還有一個咱們誰都看不懂的信嗎?取出來讓裴大人瞧瞧,畢竟是三元及第。”
明陽皺了皺眉,“曾經曲老爺子不也是三元及第?他就沒有看懂,再說那是太祖賜給我們明家的,自然是極其貴重之物,誰知道父親放在什麽地方。”
“你去問問呀。”陸晟瞪了他一眼。
而周無極也早就聽聞明家有一本謎一般的手書,那是曾經太祖禦賜下來的,隻是上面的字誰都看不懂,包括曾經的當世名儒曲老爺子。
隻是自從知道了裴錦朝的身份,也知道了唐敏的身份,他心裏也升起了一絲的希望,或許眼前的女子真的能解讀當年太祖賜給明家的那份手書呢?
“是啊明陽,我們就隻是看一眼,會很小心的,若是不放心,是否可以請明夫人來幫忙。”明将軍現在鎮守漠北,已經有兩年沒有回來了。
明陽見兩個好友這般的不死心,隻得想了想道:“你們在這裏等等,我去問一下母親。”
待明陽離開,陸晟湊到唐敏身邊,低聲道:“若是你真的能看懂,那就好了,當年這封太祖的手書交給明家先祖的時候,據說可是舉朝嘩然,很多人都猜測這裏面藏得是巨大的寶藏。”
“寶藏?”唐敏訝異,中國上下五千年,關于各種寶藏的傳聞可是從未停止過,難道在這裏她真的能看到所謂的金山銀山不成?
想想就覺得有些激動。
“是啊,寶藏。”陸晟點點頭,“隻是因爲誰都看不懂,而且上面也沒有任何的地理标識,故而衆人才歇了這份心思。”
“那明家豈不是經常遭賊?”
“誰敢來赫赫威名的明家偷東西,不要命了?在将軍府内可是有三百家丁,都是明家世代培養的精銳,武功絕對不會比大内的差,被抓到必死無疑,這早就不是什麽新鮮事兒了。”
明陽約麽一刻鍾之後回來,進來之後他就走到一面牆,從裏面抽出一個隐藏型的盒子,盒子裏面套着盒子,如此套了四層。
而在最裏面的錦盒裏面,放着幾張紙,紙張早已經泛黃,卻出了折疊的痕迹之外,并沒有其他的損壞折損,保存的很是完整,就連上面的自己也是清晰的很,不用說這種寫字的墨,必然是極品端硯。
明陽很小心的取出那幾張折疊的很厚的紙,然後攤開在他們的面前,隻是上面的自己彎彎曲曲,密密麻麻,而且讀寫的順序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皺起了眉。
除了唐敏是個例外。
“遺囑?”她低聲喃喃自語,最上面的一個詞,居然是“will”。
所有人的視線突然全部都聚焦到唐敏的身上,尤其是周無極,更是震驚的差點沒跳起來。
若是唐敏能認得出這份手書,那就隻能說明一點。
她和太祖是來自同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