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盛京嗎?”陳氏掀開馬車的簾子,看向外面,那挺拔的城門,讓她看的目瞪口呆。
“是啊。”其中一個丫頭難得的說了一句話。
她們母女自從坐上馬車,陳氏就舔着臉想和這幾個丫頭說話套近乎,誰想她們根本就不願意搭理她們母女,現在估計是想着好不容易到了盛京,她們就能離開了,這才給臉開了口。
“我們小姐說,會送你們三位去裴府。”那騎馬的護衛過來說了一句話就回去了。
陳氏聽到這裏,臉上的喜悅之情就掩飾不住了,她們不知道去裴府的路,而且對方似乎很有身份,這樣他們三人被送過去的話,唐敏礙于面子是絕對不會對他們不好的。
陳氏似乎深信這一點。
此時,唐武夫婦在這裏已經住了兩天,這兩天裴錦朝派人出去找過大房的下落,但是始終都沒有消息,所以裴錦朝認定他們三人還沒有抵京。
“你說他們會不會沒有來京城?”張氏在府裏住了兩日,每天都被下人伺候的非常舒服,這讓兩人始終都提心吊膽的,他們是真的住不慣這裏的奢華日子,而且家裏就剩下謙兒媳婦伺候着兩位老人,他們夫妻倆也不放心。
唐敏也不知道,她對大房那對反複無常的夫妻倆并不太懂,但是絕對不是好人,這一點她還是可以肯定的。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爹娘是不是擔心家裏的二老?”
“可不是,你奶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了,家裏離不開人照顧。”
“沒有請大夫看看嗎?”
“請了,大夫說就是上了年紀了,人上了年紀慢慢的全身都是病,這隻能好好的将養着,也算不得病。”
老太太今年六十多歲了,在這個年代已經算得上是高齡了,有病也是很正常的。
午飯過後,唐敏陪着裴錦朝在院子裏的涼亭裏喝茶。
“你覺得他們回來京城嗎?”
“肯定會的。”裴錦朝笑的自信,“他們的性格屬于那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格。”
“……難道你這不是褒獎嗎?”唐敏歪着小腦袋問道。
“另外一種意義上的褒獎,沒有滿足他們心裏的,得到他們想要的,他們會終日裏過不順心的,既然他們帶着唐欣,這京城裴府,是他們唯一的目的地。”
這邊剛說完,郭管家就走了過來。
“少爺,少奶奶,平南王家的三小姐在外求見。”
唐敏擡頭看着郭管家,“平南王?”
“平南王是大榮朝唯一的異性王爺,手握二十萬大軍,常年駐守在雲南府,和明家軍一南一北。”
“那這位平南王家的二小姐,來咱們府上做什麽?”唐敏疑惑的問道,還叮囑郭管家先把人請進來。
裴錦朝拉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前院走去,“你知道,再有一個月,就是秀女入宮的日子。”
“你的意思是說,這位平南王府的二小姐是要進宮爲妃的?”
“恐怕是。”
來到前廳,一眼就看到三個衣衫褴褛的人,唐敏一下子就笑了。
“沒想到你們居然真的來了。”她緩緩的走上前,在上首的位子上坐下,“這位想必就是平南王府的武陽郡主吧?請坐。”
“武陽謝公主殿下。”她在下首的位置坐下,然後一擡頭就看到了眼前那個風光霁月的男人,眸色不禁微微一變。
“郡主不必多禮,請入座。”她看着下面香影給她倒入一杯茶,然後才緩緩開口道:“适才聽表哥說,郡主此次進京是爲了下個月的秀女入宮一事。”
武陽擡頭不自覺地看了眼裴錦朝,但是很快移開,笑道:“今年入宮的秀女确有武陽,此次進京也是爲了三月的選秀而來。”
“今兒在京郊幾十裏外遇到這三位,因見得這位姑娘穿着杭綢,卻一身灰塵撲撲,故而讓護衛去詢問一番,誰料他們居然是進京尋公主的,這才捎帶着他們一路過來。”說罷,她站起身,沖着唐敏盈盈俯身,臉上的表情溫和而恬淡,“既然人已經送到了,那武陽就先告辭。”
“郡主慢走。”唐敏看了眼身邊的香影道:“替我送送郡主。”
“是,少夫人。”香影上前來,福身笑道:“郡主請。”
待武陽郡主離開,唐敏才把視線轉向唐文三人,而看到唐欣那看着裴錦朝貪婪愛慕的眼神,不禁笑道:“逃妾?堂姐也知道逃妾的下場?”
“那個小敏啊,你大姐在張家過得不好,你沒見她都被那一家子磋磨的瘦成啥樣啦?小敏啊,你可要救救你大姐呀。”陳氏滿臉帶淚,若不是旁邊香草站在她的面前,指不定就沖上來了。
唐敏沒有回答她,而是看着他們,沉聲道:“大伯和大伯娘可知道?逃妾是要被杖殺的。”
……
“你說啥?杖殺?”陳氏一下子激動起來,聲音也變得尖銳高亢。
“大伯娘不懂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信堂姐連這一點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吃定了我會幫你們?”唐敏難得發火,也絲毫沒有發現她家表哥看着她是那眼底的笑意有多濃郁。
唐欣因爲這句話,表情一下子變得駭然起來。
而陳氏哪怕是個笨蛋,此時看到女兒的表情也知道,唐敏說的是真的。
“磋磨?過得不好?”唐敏冷笑,“過得不好就對了,若是一個妾室想要過的好,那讓嫡妻如何自處?你可知道寵妾滅妻的下場?你可知道在富貴人家,哪怕是妾室再受寵,嫡妻的地位也不可動搖,這又是爲什麽?大伯娘,妾就是妾,一日爲妾,終身做不得正妻,當初這個可有人告訴過你們?”
“沒有,沒有啊?小敏,你可要救救你大姐,我們真的不知道呀。”陳氏變得激動起來,“大伯娘求你,現在也隻有你能救你大姐了。”
“你們來京城,目的是什麽,咱們心知肚明。”唐敏平靜的看着他們,“說是對你們失望,還沒有到那種程度,因爲自始至終我就知道你們是不會改變的,沒有希望自然談不上失望,若是你們想說當初是我搶了堂姐嫁給表哥的機會,你們可以随便去說,若是你想說我這公主的身份也是搶了堂姐的,也請随意,但是還希望你們能明白一件事,若是我在京城聽到任何不實的謠言,京畿衙門可不是個擺設。”
陳氏還想說什麽,但是卻被唐欣給制止了。
“妹妹說得對,這次是我的不是,隻是我的兒子沒了,夫家對我也不管不問,我這身子已經破敗的厲害,我不想死在張家,這才求了母親來尋妹妹,希望妹妹能幫我指一條明路,哪怕是青燈古佛,我也是願意的。不管當初我做了什麽,咱們畢竟是姐妹一場,難道你真的要看着我被張家帶回去殺掉嗎?”
“我自然不願意看到你死,不說是你,就是任何一個人我都不希望死,隻是你可明白,人生在世,總要爲自己所做的付出代價。”唐敏靜靜的看着唐欣,看到香影從外面進來,對她道:“你讓人去吧清荷院收拾一下,今兒大老爺一家要在這裏歇息。”
“是!”
“這兩日你們現在府裏休息,大伯,我爹娘已經在京城裏等了你們兩日,是老爺子和老太太得知你們帶着堂姐逃離張家,這才讓他們二人千裏迢迢的從桃花村來到京城,若是你們依舊執迷不悟,恐怕到時候老爺子也不會再認你們的,屆時若将你們大房趕出唐家,試問你們大房還剩下什麽?大哥自小也非常疼我,但是爲了讓大姐不嫁給表哥,當初可是将我死死的留在了唐家,他可是你們的長子,如今更是爲你們生下了長孫,如何決定,希望你們好自爲之。這次若是你們不跟着爹娘回去,結果如何,不用我說,你們心裏應該也清楚。”
他們還想要說什麽,卻直接被香草給請走了。
臨走的時候,唐欣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裴錦朝,那眼神要多纏綿就有多纏綿,情真意切到讓人……無語。
等他們走了之後,唐敏才瞪了裴錦朝一眼,低喃道:“真是禍害。”
裴錦朝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把拉住唐敏,将她拽進懷裏,“你呀,應該說紅顔禍水才對。”
“是啊,你就是紅顔禍水,唐欣不算,我看那位郡主都對你有意思。”說完看到他張開嘴剛要說什麽,伸手在他小腹上戳了戳,“我的眼神可是很犀利的,女人的直覺,别認爲我在說着玩,若是日後多了一個或者幾個妹妹……”
“你要那麽多的妹妹做什麽?不是已經有了唐穎?女人可不能太貪心。”
唐敏眯起眼笑的開心,這個家夥,表達愛意的方式還真是特别。
“嘉州府的事情處理的如何了?”
“那邊有段大人,應該不會有問題的,隻是後續的事情會比較麻煩。”
“那好吧,你在外面一切小心就是,家裏的這攤子事兒,也夠讓人焦頭爛額的。”
“你自己能處理?”那一家子人,比無賴都要無賴,對付這種人,和他們講道理是沒用的,就要用強硬的手段。
他很擔心,這個看似什麽都不在意的小妻子,真的能強硬起來?
“當然可以,這可是後宅的事情,我可是個稱職的妻子。”她換來沈健,讓他派人去打聽一下,張家是否有人來京城,“咱們還是别太多的插手,不是還有張家嘛,隻要咱們不管的話,我瞧着大房還是很忌憚張家的。”
“我覺得這次張家不會來京城。”裴錦朝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唐敏的希望,“咱們在京城,他們過來如何帶走唐欣?而且孩子死了,張炳坤對她也沒有絲毫的情誼,想要杖殺唐敏,在咱們看來很不現實,張家也知道這點,他們或許會對外宣稱,唐欣已經死了,或者說隻是一個妾罷了,你不說我不說,誰會去關心一個妾室的生死。”
唐敏嚴肅的看着裴錦朝,“你沒有和我開玩笑?”
“若你希望是玩笑的話,可以當做沒有聽到。”
“不。”唐敏搖搖頭,“隻要我想讓他們回去,他們一家就得給我乖乖的回去,我的家裏絕對不能有他們的身影。”
“好,你說了算。”
莫說是出嫁的女兒就是那潑出去的水,除非是紅白喜事,平時若是公婆或者丈夫不允,身爲妻子也是不能随随便便就回娘家的,更何況這還是隔了一房的大伯長輩,更沒有讓他們在這裏白吃白喝的道理。
上次唐欣叫嚣着唐敏搶了她的位置,這樣的女人若是被說出去,她足以被萬人唾罵而死,又不是女土匪,莫非還想要強搶民男不成?若是他裴錦朝真的不願意,娶了休掉就好,或者是擱置在一邊,哪裏是唐欣那上下兩片嘴唇一碰,說黑就是黑,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就算是身爲皇室公主,也不敢當衆說出這樣的話來,既然唐欣不要臉,他也沒有必要給那個女人留顔面。
敢讓他的小媳婦一時不痛快,她就要做好一輩子不痛快的準備,他裴錦朝從來都不是一個心善之人。
唐武夫婦看到大房一家進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大嫂,你們出來咋不說一聲,趕緊和我們回去吧。”
“回去幹啥?”陳氏翻了翻白眼,“回去繼續讓那張家的人磋磨我閨女?你閨女現在嫁得好了,你沒啥好擔心的,咋不想想我?”
“當初也不是我讓唐欣嫁到張家去的。”張氏真是不願意和陳氏争執,但是到現在他們都覺得是自己的女兒搶了唐欣的位置?這是何道理?
陳氏的嘴皮子一向厲害,而且這幾十年,她似乎也欺負張氏欺負的習慣了,哪怕現在二房過得比他們家要好,她也始終都學不會擺正自己的位置。
“當初唐敏不是也不願意嫁給朝哥兒嗎?爲了這樣還撞了牆,那就死扛到底呀,要不是你們,現在這狀元夫人和公主的位子都是我家閨女的,我哪裏肯讓我閨女去給别人做妾?”
“不肯的話,當初你們收錢怎麽收的那麽痛快?”唐敏含笑的聲音從後面傳進來。
聽到這聲音,陳氏的身子劇烈的顫抖了一下,然後回頭緊張的盯着唐敏。
“當初給表哥沖喜的确實是唐欣,若是她點頭同意的話,如何能輪得到我?現在看着他出息了,你們就要後悔了?莫說唐欣現在就是殘花敗柳,就是個清白的黃花大閨女,表哥也是不會看得上她的。而且這公主的身份可不是看在表哥的面子上,還希望你們搞清楚。”
“另外,我可是唐家出嫁的閨女,按理說唐家的事情都已經與我無關,莫說沒有嶽父嶽母住在女婿府上的道理,更何況還是隔房,我若是趕你們出去,我看看這個京城誰敢多嘴嚼舌根,住在我的府上,還要編排着我以及我的爹娘,你們大房當真是一點臉面都不要了。”
“既然如此的話,我何必還要給你們留面子,你們若是不回去,沒關系,我自會派人通知張家,我就不信,唐欣坐下這等敗壞門楣,恬不知恥的事情,老爺子和老太太還能護着她,到時候不沉塘,就是她的命大。”
張氏瞧着眼前的氣氛有些凝重,上前來拉着唐敏坐下後道:“别氣了,我和你爹這兩日就帶他們回去。”
“帶他們回去做什麽?”唐敏揚起下巴,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三人,“他們這種做爹娘的,也當真是世間少有。謙哥對他們孝順,他們不屑一顧,唐欣如此的寡廉鮮恥,他們卻千裏迢迢的來到京城尋我幫忙,讓我怎麽幫?這般拎不清的一對爹娘,誰靠着誰倒黴,而且妾就是妾,難不成在夫家還要享受做嫡妻的待遇不成?真以爲她這個女兒是天女轉世?如今已經分家了,大房還和我有什麽幹系?誰給你們的自信認爲我會幫你們?别忘記這十多年你們的大房是如何欺負二房的,别真的以爲貴人多忘事。”
“香蘭香雪。”她喚來兩個大丫頭,“給我好好的看着他們三個,明兒就派人把他們給我送走,若是他們路上再敢作什麽幺蛾子,給我打到老實爲之,務必要将他們送回桃花村,若是路上不小心跑了,拿着我的腰牌,沿途尋各地的州縣衙門。我倒是要看看,他們這次還能逃到哪裏去。”
“是,少夫人。”
“娘,老爺子和老太太現在和你們一起住嗎?”唐敏沒有理會被自己吓到的大房三人,他們在唐敏說完之後,就被幾個丫頭給直接攥着手臂給帶走了。
“嗯,新房子也蓋好了,很寬敞,謙兒那孩子留在了老宅,兩家隔得也不遠。”
“那我和你說的,你們可都明白?既然分家了,就别再摻和在一起了,大房愛如何就如何,你們不是佛祖,無法做到普度衆生。我現在還沒有做母親,無法體會你們的心情,但若我是一個母親,我就絕對不會看到我的子女走到這一步,到底是什麽樣的父愛和母愛,能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步步走到這種境地?能看着自己的兒子娶回那樣一個妻子?若是表哥真的活不到二十歲,當初你們又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逼着我嫁給表哥的?哪怕我現在很幸福,也改變不了你們當初爲了所謂的孝順而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女兒近乎往火坑裏推的結果,回去告訴那兩位老人,若是他們再繼續這樣下去,就讓他們老老實實的跟着大房去過,别在那裏繼續惡心人。”
“遇到事就從老家趕來京城尋我幫忙,他們以爲自己是什麽東西。”
“爹,您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但是對某些人若繼續這般的遷就,他們隻會變本加厲,親兄弟又如何,他何曾把你當做親兄弟過,你現在有妻有子,唐昊在書院更是用功讀書,難道你真的要讓他們連累自己的兒子不成?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若是你依舊這般縱容,到時候弟妹出了什麽事情,你們别來找我,我沒有一直替别人擦屁股的義務。”
“在家裏,是不是老爺子和老太太說什麽,你們二位都不會發表任何意見,更不會反對?您可是二房的頂梁柱,若是連您都彎了,讓我娘和弟妹如何自處?您可曾想過,娘跟了您十多年,爲您生兒育女,可曾過上幾天好日子?”
唐敏走了,但是卻讓唐文整個人都蔫了。
張氏知道女兒這是在爲自己抱不平,她心裏欣慰的同時,也酸澀的難受。
女兒說的沒錯,她在唐家十幾年,都是做牛做馬的,每日裏是做不完的活計,聽不完的訓斥,她爲丈夫生下兩個女兒一個兒子,長女性格很壞,這是家裏家外都公認的。
但是作爲母親,她心裏很清楚,女兒這是因爲她太軟弱,這才變得強硬起來,在唐家很多次都是她護着自己這個做母親的。
唐欣不願意走,這是肯定的,她知道這次回去,死或許不可能,但是想要再離開張家,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就算張炳坤不把她當回事,也絕對會把她囚禁在張家到死。
隻是她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二月裏的氣候變得溫暖很多,裴府花園裏的花開的正嬌豔。
唐敏既然發了話,她離開裴府大門是不可能的,但是在府裏走動,那兩個下人倒是沒有限制自由。
她不能回去,絕對不能,可是在這裏,她真不知道該如何求助。
作爲逃妾,不管逃到哪裏,除非你真的能躲一輩子,否則的話被發現,絕對是難逃一死。
唐敏不會幫她的,這一點唐欣很清楚,她可以讓自己不被張家杖殺,但是卻也會讓張家把她牢牢的鎖在張家那個牢籠裏。
隻是一晚上的時間,她什麽都想不出來。
壽康宮,唐敏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太後正在和一個女孩子說話。
“小敏給母後請安。”唐敏上前行禮,然後就被太後給喊起來,“這是平南王蕭家的武陽。”
“見過公主,咱們又見面了。”武陽站起身笑眯眯的看着唐敏,“在雲南的時候,就聽說公主深得太後的喜愛,如今一見果然是如此呢。”
太後看看眼前兩個嬌滴滴的姑娘,問道:“原來你們已經見過面了?”
唐敏含笑點頭。
武陽郡主則笑道:“昨日進城的時候,在城外遇到了三個趕路的人,因見其中一女子穿着杭綢,就讓護衛去問了一下,這才知道他們是來京城尋親的。”
太後微微眯起眼,“哦?是來尋小敏的?”
“是啊。”唐敏笑着承認,“是大伯和大伯娘帶着堂姐進京來尋我,隻是堂姐剛沒了孩子,就被大伯他們千裏迢迢的從荊州府帶到京城,這未免有些不合适。”
太後知道唐敏的事情,她既然要認義女,如何不将她的背景調查清楚,她的那個堂姐是什麽爲人,太後心裏很明白,無非就是見這孩子過的好了,想要來京城分一杯羹占個便宜。
而且那個唐欣還是個妾室,妾室出逃,那可是要被杖殺的。
“我記得你那個堂姐可是嫁人了,這次來京城尋你做什麽?你們兩房分家了沒有?”太後見不得她給小敏的榮耀,被别的人觊觎,更何況那還是個妾。
“在堂姐嫁人沒多久之後,大伯一家就鬧着和祖父祖母分了家,現在祖父和祖母和爹娘一起過日子,倒也悠閑自得,這次突然進京尋女兒,想必事出有因吧。”
太後點點頭,既然有原因,就問清楚打發他們回去吧,女兒出嫁沒有連娘家的隔房都要養活的道理。”
武陽郡主這是聽明白了,太後是站在唐敏那邊的,看來外界傳言不假,太後對這個義女當真是極其的寵愛。
“這些倒還是其次,畢竟以後撐起唐家門楣的是唐昊,現在他在錢二公子的書院讀書,聽說還是很刻苦的,女兒就怕萬一出了什麽事,會連累到唐昊。”
“你這孩子就是想得多,都已經分家了,一房是一房,能影響到哪裏去,左右還有哀家在,若是你那弟弟當真是個可造之材,皇帝還能埋沒了人才不成?”
唐敏欣慰,沖着太後俏生生的道:“母後說的是。”
自從唐敏進來,太後似乎就顧不上武陽郡主,她在這裏坐着也沒意思,遂站起身對太後道:“太後娘娘,不知臣女可否去拜見一下皇後娘娘。”
“你這孩子,去吧,中午和皇後來哀家這裏用午膳。”
“是,臣女告退。”
待武陽郡主離開,太後才招呼唐敏在自己的身邊坐下。
“你準備怎麽處理這件事?”
“母後可能不知道,堂姐前年嫁給了老家鎮子上的一個富戶人家做妾室,這次離開沒有經過那位夫家的允許,似乎是偷偷跑出來的。”唐敏歎口氣繼續道:“女兒知道這樣做的下場,但是終究是一家人,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被杖殺,所以想着明兒讓府中的人把他們送回去,爲此祖父和祖母氣的厲害,特意派了爹娘來京城尋找。”
太後如何不知道,就因爲知道,才憐惜唐敏。
“那就送回去吧,留在京城對你來說,始終是影響不好。”
“女兒知道。”今天早上許公公來府裏傳達太後的口谕,說是讓她進宮,然後就看到了武陽郡主,大概她在太後面前說了什麽話。
“母後要不要聽故事?”
太後頓時就來了興緻,“這次要說什麽故事?你可是好些日子都沒有進宮給哀家說故事聽了。”
“您想聽妖精鬼怪的故事嗎?”
“你這丫頭,難道不知道宮裏不得妄語怪力亂神嗎?”太後在她粉嫩的小臉上捏了一把,“不過哀家喜歡聽,就算知道是假的,哀家也喜歡聽。”
“那您算是找對人了,平日裏表哥上朝政務繁忙的時候,女兒就喜歡胡思亂想這些個怪力亂神的事兒,不過今兒就給母後說一個三世情緣的故事吧。”
“你說!”太後親自給唐敏倒了一碗茶,遞上去,“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唐敏乖巧的喝了兩口,才開口說道:“這個故事說的是天上的花神和素娥仙女的女兒芍藥仙子和天宮第一戰神的愛情故事,芍藥仙子天真爛漫,作爲花神的女兒,天生體帶異香,容貌絕豔傾城,是天宮的第一美人兒,某一日仙魔大戰爆發……”
太後上了年紀,總是喜歡追憶往事,隻是她的往事都不見得多麽的值得懷念,反而大部分你都是一些難過的事情,所以唐敏的故事總能帶給她一些很深的感觸,雖然過程曲折,但是大部分的結局總是能讓她感動落淚之際,會心一笑。
“天界不容他們的愛情存在,故而兩人被打落凡間貶爲凡人,在凡間男子成爲了忽悠天下的戰神王爺,而芍藥仙子則成了制香世家的千金,奈何商女卑微,他們之間的感情依舊是坎坷艱難,而且當時的戰神王爺在凡間已有了王妃,而那仙子也有了自小就愛慕她的青梅竹馬……”
故事很長,卻也似乎很短,一直到唐敏語調停歇,太後看到眼前突然出現的雪白絹帕,才突然回過神來。
太後接過絹帕擦拭了一下眼角沁出的淚花兒,笑道:“雖然過程很痛苦,曆經兩世堅信挫折,好在最後還是能重逢。隻是這第二世當真是讓讓人心痛難過,若不是她的父親,估計這仙子恐怕就要灰飛煙滅了。”
“是啊,花神自損千年修爲,才護住了女兒的元神,父愛情深。而那位王爺也在心愛的女人死後,自刎身亡,也算得上是情深意重了。隻是這種情深意重,女兒卻不喜歡。”
“爲何?”如此情深,爲何這丫頭居然還不喜?
“自然是因爲,活着的時候不懂得互相溝通理解,死後跟着離開,又有何用?有生之年才是最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