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是在這十裏八鄉的第一輛馬車,畢竟但凡是家裏有點閑錢的莊戶人家是用不上的,有着這麽多的錢真的比不上買幾頭牛,至少農忙的時候可是少不了的勞動力。
裴家有兩頭牛,裴海強可是照料的很好。
因爲裴錦朝的身子不好,所以即使現在是農忙,裴氏夫婦也沒有讓她下地幹活,隻是把家裏的事情都交給了唐敏,也幸虧是這樣,否則的話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唐敏是個五谷不分的,什麽時候種什麽,什麽時候收什麽,她概是一竅不通。
瞧見兩人從車裏拎出來大大小小的包裹,唐敏趕忙上前幫忙接過來。
“娘這都是買的什麽?”唐敏随口問道。
鄒氏笑呵呵的道:“明兒你們倆就要回門,這都是給你帶的回門禮。”
“這也太多了。”
“多啥?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給你帶了兩塊布料,還有給你弟妹的點心,都是些用得上的。”鄒氏婆媳倆人走進廚房,把手裏的東西都歸置了,然後就看到竈台上的大瓷盆裏醒着的一塊面團,“這是要做啥?家裏可不是沒有白面膜了,敏兒不知道,你表哥自小就貴賤,粗糧他平時很少吃,就是玉米面糊糊也要娘逼着才行。”
唐敏暗中微微一挑眉,笑道:“表哥身子不好,吃飯可是要緊張着點,今兒的豬肉都賣了嗎?”
“咱們家的豬肉都是好的,而且你爹也常年都在鎮子上賣豬肉,大部分都是老主顧,很快就賣完了,這次不過就是在鎮上看了一處房子,想着你們這一成親,總要給你們置辦着産業。”
她有些意外的看着鄒氏,“和娘住在一起就可以。”
“傻孩子。”鄒氏笑看着她,“娘就你表哥一個孩子,他自小就養着貴重,幹不來重活,現在總要爲你們以後多打算打算,你表哥這幾年就喜歡看書,沒有師傅也能自個在家裏琢磨出來,等他身子利索了,就讓他去鎮子上的書院讀書,以後能考個功名自然是好的,若是考不上也不能讓你們一輩子待在村子裏。”
不得不說,鄒氏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人,唐敏原本可是懸着一顆心,如今隻是成親的第二天,她就似乎喜歡上了這個古代的婆婆。
哪怕沒有讀過書,卻心裏自有一杆秤,知道什麽是好的。
當晚一家人用飯的時候,裴錦朝說家裏太熱,想帶着唐敏去外面住些日子。
唐敏本以爲無論如何鄒氏也要仔細的詢問一番的,卻不想人家連一個字都沒有詢問,就直接點頭答應了,這讓唐敏非常的意外。
回到房裏,唐敏給裴錦朝準備了衣裳,自己則是坐在外面晾幹頭發。
“今晚的花卷是你做的?”裴錦朝的聲音從簾子裏面傳出來。
“嗯。”裏面放的蔥花,植物油和細鹽。
“倒是沒想到,你做飯還不錯。”他的聲音帶着笑。
“表哥喜歡就好。”
當晚,裴錦朝也隻是折騰了她兩回,兩人就歇下了,畢竟第二天是回門的日子。
若非如此,唐敏認爲他沒有個三四回是絕對不會睡下的。
想着現在身子還沒好的裴錦朝就有如此的體力,若是等他身子好了的話,自己豈不是要每天雙腿打顫兒?
真不知道她是不幸還是性福。
這一日,天氣似乎有些陰,看到那東方連太陽都沒有,唐敏不禁有些皺眉。
“今兒不會下雨吧?”她有些擔心的問道。
裴錦朝取了一件薄衫給她披在肩膀上,“不想回去?”
“回不回也沒差多少,這都是老規矩不是?我隻是不放心爹娘和弟妹。”
“敏敏……”他想着是不是把那件事和她說說,卻話到嘴邊,突然覺得爲時尚早,也有些不合時宜。
“嗯?”回頭看着身後那一張帥氣的面孔,微微歪着腦袋,眼神充滿了詢問。
“若是下過雨的話,天氣就涼爽了,也不會這般悶熱。”
唐敏慢半拍的點點頭,她瞬間就明白,适才他想要說的絕對不是這句話,隻是她也并沒有興趣打破砂鍋問到底,畢竟他昨天的“警告”言猶在耳。
“你現在房裏休息,我去前面幫娘做早飯。”穿好身上的衣衫,她沖着裴錦朝安慰一笑,然後就往前邊去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裴錦朝才暗中舒了一口氣。
他突然發現,這個新婚妻子似乎有一顆七竅玲珑心,有些事情她知道自己不該問,卻不會死纏爛打的問出口。
回到書房,一身黑衣的男子已經候在哪裏。
“公子,他出京了往衢州去了。”
裴錦朝眸色一沉,随後似乎又想到了什麽,那抹厲色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衢州接連兩年大旱,顆粒無收,這次想必是代天巡狩,你讓趙吏去安排一下,這次就算留不下他的命,也要将他的兩條腿留在那裏。”他的聲音透着一股肅殺,讓跪在他面前的男子脊背湧上一股戰栗。
留下兩條腿,那位的前程也算是毀了。
男子領命很快就消失在這座普通的小院,而裴錦朝卻也重新開始翻閱起眼前的書冊。
早飯過後,裴氏夫婦就送走了兒子兒媳,因爲今兒回門,裴海強不方便登門,所以就找了一個村子裏的侄子幫忙趕車,中午唐家也不在乎多添一個人吃飯。
坐穩之後,裴錦朝掀開車簾,對外面的少年道:“六弟,等下午用過飯後,你把我和你嫂子送到後面桃花山的莊子裏,然後你自己駕車回來就好。”
裴家六郎回頭看着裴錦朝笑道:“三哥又要去找那位周大公子呀?”
“嗯,你嫂子怕熱,我們去莊子裏住幾天。”
六郎透過掀開的一半的簾子,自然看不到坐在另外一邊的唐敏,但是三哥成親那日,他确實見到的,當真是好模樣,他看了都覺得臉紅心跳的。
“嫂子是個帶福氣的,才嫁過來兩天,三哥的氣色看着就好了很多,放心吧,我知道了。”
裴錦朝放下車簾,靠在車壁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對面的唐敏。
本來她是想忽略那刺刺的眼光的,卻不料對方太過肆無忌憚,根本就不懂得收斂。
擡頭嬌嗔的瞪了他一眼,“你盯着我做什麽?”
“這不是在車裏,就是我想做什麽也做不了。”
唐敏:“……”
這男人簡直就是一個無賴,他真的是含蓄的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