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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殿前歡第一百零四章君之賤上

(有錯字,大錯字,在困擾着我……前幾日有位朋友在書評區提醒過我,深表感謝,隻是其時沒有加精,此時又忘了您的ID,真是不好意思。最最關鍵的是,昨天停電,我雖有本子卻失網絡,急着去同學家更新,把章節名寫錯了,什麽辛酸淚,本來應該是荒唐事的,真真不好意思。

今天在看月票榜,慶餘年排在老書第四,噢,不!尖叫中,第五了……比前三少了兩百多票,拼命搖,拼命搖,從你們的罐子裏把票搖出來……)

……

……

太子與範閑從血緣上來說是兄弟,二者之間并沒有不可化解的仇恨,那些終究是長輩們的事情。太子也曾經向範閑表示過和解的意願,隻是範閑不可能相信而已,最關鍵的是,範閑清楚,太子沒有足夠的力量和強大的心神來打倒自己。

所以範閑這半年來的所有行動,最大的目标其實是長公主,沒有想到皇帝最後隻是将其幽禁,卻要趕在前頭将太子廢掉,這個事實讓範閑琢磨許久,總覺得在順序上有些問題,以皇帝老子這多年來在天下角鬥場中的浸淫,應該不會犯這種錯誤才是。

不管順序有沒有錯誤,廢儲之事在慶國的朝野上下,終究是轟轟烈烈地展開了。轟轟烈烈這個詞也許用的并不準确,所謂風起于萍末,曆史上任何一件大事,在開頭的時候,或許都隻是官場上一些不起眼的風聲。

在數月之前,東宮失火,太子往南诏,這已經就是風聲。

而當監察院的八處扔出一些陳年故事,太理寺忽然動了興趣對當年征北軍冬襖的事情重新調查,戶部開始配合研究那些銀子究竟去了哪裏……風聲便漸漸的大了起來。

去年春和景明之時,太子與二皇子兩派爲了打擊範閑,便曾經調查過戶部,最後找到的最大漏洞,便是征北軍冬襖的問題,但太子當時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查到最後竟然是查到了自己的頭上。幸虧陛下後來收了手,太子才避免了顔面無光的下場。

可如今朝廷将這件舊事重提,朝堂上下的臣子們都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太子方面早就已經沒有太多的忠派角色,陛下是準備讓太子扔誰出來贖罪呢?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依然沒有大臣想到陛下會直接讓太子承擔這個罪責,所以當大理寺與監察院将辛其物索拿入獄後,都以爲這件事情暫時就這樣了了。

沒有想到辛其物入獄不過三天,便又被放了出來,這位東宮的心腹,太子的近臣,因爲與範閑關系好的緣故,在監察院裏并沒有受什麽折磨,也沒有将太子供将出來。

饒是如此,監察院與大理寺依然咬住了太子,将密奏呈入禦書房中,又在一次禦書房會議裏,呈現在了門下中書,六部尚書那些慶國權力中心人物的眼前。

舒蕪與胡大學士替太子求情,甚至做保,才讓皇帝消了僞裝出來的怒氣。但是散朝之後,這兩位大學士再一次聚在一起飲酒時,卻忍不住長噓短歎了起來。

陛下是真的決心廢儲了,可他們二位身爲門下中書大學士,必須要保太子,這和派别無關,隻是他們身爲純臣必須要表示出來的态度,太子一天是儲君,他們就要當半個帝王看待,皇帝也不會苛責于此。

最關鍵的是,以胡舒二人爲代表的朝中大臣們,都認爲太子當年或許荒唐糊塗,但這兩年着實進益不少,爲了避免朝中因皇權争奪而産生大的震蕩,爲了提前防範遠在江南的範閑參合到這些事情當中,他們真的很希望陛下能夠将心定下來,将慶國将來遙遠的前途定下來。

不論從哪個角度看,如今的太子,都是慶國最好的選擇,既避免了慶國的内耗,又防止了監察院……那年輕人的獨大。

慶國皇帝不是昏君,知道君臣之間制衡給慶國帶來的好處,也料到了廢儲之事一定會引起極大的反對聲浪,所以他暫時選擇了沉默,似乎在第一次風波後,他廢儲的念頭被打消了。

然而胡舒大學士以及所有的大臣們都清楚地知道,自家這位陛下是個不輕易下決斷的人,可一旦他做出了選擇,那不論會面對怎樣的困難,他都會堅持到底。

果不其然,沒過幾天,江南路總督薛清大人的明折送到了宮中,于大朝會之上當廷念出,字字句句,隐指東宮,其間暗藏之意,衆人皆知。

舒蕪勃然大怒,雖知此勢逆而不能回,依舊出列破口大罵薛清有不臣之心,滿口胡謅不臣之語。

皇帝憐舒蕪年老體弱,令其回府休養三月,未予絲毫責罰。

另六路總督明折又至,語氣或重或輕,或明或暗,但都隐諱地表達了自己的态度。

此時的情況已經漸漸明了,皇帝有心廢儲,七路總督迫于聖威上書相應,隻有朝中那些尚書正卿一流的大臣們被夾在中間,他們便是想反對,也覺得上有天遮,下有刺起,渾身上下好不難受。

然而舒蕪雖然被請回府,門下中書卻依然發揮着慶國皇帝允許他們發揮的正流作用,朝中的大臣們,膽子大的在朝會上斟酌詞語,表示着反對的意見,膽子小的保持着沉默……沒有一位大臣在皇帝的暗示下,奮勇上書,請陛下易儲。

是的,就算再喜歡拍馬屁的人,也很難做出這種事情,滿朝文武,滿京都的百姓都在看着這些官員,太子并沒有犯什麽大錯,卻要被廢,實在是說不過去,日後更無法在史書上解釋。

這次朝會散後,幾名文臣的代表來到了舒府,小心翼翼地征求着舒大學士的意見,反正陛下清楚這些事情,他們也不怕有人奏自己結黨。

舒蕪穿着一身布袍子,沉默許久後,笑着說道:“天下萬事萬物,總要講究一個道理,尤其是儲君之事,上涉天意,下涉萬民,若理不通,則斷不能奉……範閑曾經說過,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此乃國事,并不是天子家事,舒蕪身爲臣子,上要替陛下解憂,旁要替慶國除慮。聖心無需揣摩,便問己心便是。”

“陛下心意已定,怎奈何?”

舒蕪捉着颌下的胡須,像平日裏那般嘻嘻哈哈說道:“先生曾經說過,君有亂命,臣不能受。”

他口中的先生,自然就是那位已經辭世近兩年的莊墨韓莊大家。文臣分頭回家,各自沉默不語。

其實皇帝如果想暗示臣子們上書,還有很多方法,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那些朝中的代言人,但很奇妙的是,自從風波起,除了戶部尚書範建外,皇帝便從來沒有宣召過哪位大臣單獨入宮。所以臣子們也在疑惑,是不是陛下的心意還沒有定下來——他們不是七路總督那種陛下的家奴角色,更不敢胡亂上書。

朝廷陷入了一種尴尬的沉默對峙之中,而身在東宮,處于事件正中心的太子殿下,卻依舊溫和恬靜,似乎沒有将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的派系裏根本沒有什麽得力的人,今次卻赢得了這麽多文臣的支持,這可以說是一種意外之喜,卻也是一種……意外之驚。

所以太子在暗自感激之餘,愈發沉默。

……

……

而在這次廢儲風波之中,有兩個置身事外的年輕人,最吸引群臣的目光。這兩位年輕權貴模樣氣質都有些相近,而且與太子的關系都很複雜,偏生時至今日,他們的表現相當出乎人們的意料。

第一個自然是範閑,如今在人們的眼中,他是地地道道的三皇子派,而且他本身又是陛下的私生子,身份太過敏感。可是七路總督上書前後,他在江南保持着死一般的沉默,日常的進宮帖子,根本沒有一絲字眼提到此事,隻是在内庫與周邊的日常事務上繞圈子。而監察院雖然從戶部查到了東宮,但力度明顯也沒有群臣們想像的那般強烈,所有人都看的清楚,監察院在京都的行動,和範閑沒有什麽關系。

以至于人們忽然想到一椿事情,陛下将範閑扔到江南,是不是也有将他與監察院割裂開來的想法?而一向表面溫柔、内心堅毅的範提司,爲什麽不肯抓住這個機會痛打落水狗?

第二個便是二皇子。在範閑入京之前,這位二皇子一直深受陛下寵愛,在陛下諸子中第一個封王,在朝中周納了一大堆文臣相伴左右,後來衆人又知長公主明裏保的太子,暗裏保的是他……這位二皇子不簡單,隐隐與太子分庭抗禮,所謂奪儲,其實最先前指就是他。

可是這半年裏京都大事不斷,卻似乎與這位二皇子都沒有什麽關聯,長公主被幽禁後,二皇子一點事兒沒有,反而是太子被陛下放逐了一道。

如今太子被廢之勢危急,按理講,二皇子應該是受益最大之人,他理所應當有所行動才是。就算他爲了避嫌,爲了讨陛下歡心,謹持孝悌二字,一直保持沉默也便罷了,可是他居然……親自上書替太子辯解征北軍冬襖一案,更暗中發動了派系中的官員,站在了皇帝心思的對立面。

當然,他在朝中的勢力基本上已經被範閑的兩次戰役打的稀裏嘩啦了,可經營這麽多年,總還有些說話的嘴,最關鍵的是,他娶了葉靈兒之後,便等若成了葉家的半個主子,他替太子說話,确實有些作用。

太子的兩個兄弟,兩個最大的敵人,在太子最危險的時候,用不同的方式表示了支持,這真是一個很奇妙美妙玄妙的局面。

想必慶國皇帝這時候的心情一定很複雜。

……

……

而在廢儲之事尚未進入高潮時,天下間最兇險的三處邊境之一上,卻已經發生了一次高潮,驚得本已人心惶惶的慶國朝臣反而變得亢奮起來。

最兇險的三處邊境是北齊與北蠻之間的邊境,南慶與西胡之間的邊境,以及……南慶與北齊之間的邊境。

極北之地連續三年暴雪,凍的北蠻牛死馬斃,隻好全族繞天脈遷移,曆經萬裏苦征,終于從北齊的北方繞到了南慶的西方,隻是爲此付出了全族人口十去七八的悲慘代價。

這是曆史上的一件大事,對于當世來說,更是産生了極深遠的影響。首先是北齊人再也不用擔心背後那些野蠻高大的荒原蠻人,他們終于可以騰出手來應付一下南邊的慶人——那隻手,自然就是一代名将上杉虎。

而西胡在用了兩年時間消化掉北蠻來投部落之後,實力陡然急增。因爲北蠻活下來的人雖然少,但可以熬住萬裏奔波,無食無藥之苦的族人,都是千裏挑一的精銳青年男女了。

慶國腹背受敵,壓力劇增。

這才有了定州葉家的急援西線,而靖王世子李弘成,此時正在西方和那些胡人們捉迷藏。

北方燕小乙也提前回營,用強大的軍力,壓制着上杉虎的謀略與北齊人的壞主意。

而這次邊境線的高潮,正是爆發在北線,征北大都督燕小乙與一代名将上杉虎之間。

當上杉虎領軍後撤,給燕小乙留下空間時間去思考去準備時,燕小乙卻是根本沒有去思考自己在慶國的後路,去準備迎接慶國皇帝的逮捕,直接揮兵北上,挾兩萬精銳,沿滄州燕京中縫一線,突擊北營!

兵不厭詐,兵勢疾如飓風,燕小乙完美地貫徹了這一宗旨,根本沒有向樞密院請示,也來不及等候慶國皇帝的旨意,便親率大軍,殺将過去。

而此時,那位在沙場上向來算無遺策的上杉虎,明顯沒有料到燕小乙自身難保之際,居然還有心思出兵來伐。

其時北齊軍隊正緩撤五十餘裏,紮營未穩,驟遇夜襲,損傷慘重。而南慶軍隊,總共隻付了五千條人命。

是爲滄州大捷。

在人們的印象中,這似乎是上杉虎第一次吃敗仗。

當消息傳回京都後,不論是被命令休養的舒大學士,還是在街上賣酒水的百姓,都激動了起來,深埋在慶國人血液中的好戰與拓邊熱情,被這一次“無恥”地大捷調動到了頂點。

一直飄蕩在京都上空的那片烏雲,似乎也不再那麽刺眼,人們都在想,有了這麽大好的消息,陛下總不至于還要堅持自己的荒謬,與人們的情緒做出相反的事情,實在不是什麽太好的選擇。

随着戰報的來臨,馬上來臨的便是北齊皇帝的國書,在書中北齊皇帝大怒痛罵,言道兩國交好,爾等卻如何如何,十分無恥。

收到國書之後,慶國皇帝隻是笑了笑,便将這件事情交給鴻胪寺與禮部去處理。如今的天下,國境的劃分總是那麽模糊,誰進了誰的國土,總是一個很難說清楚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誤會,過些日子再道歉好了,反正殺了的人也不可能再活過來。

皇帝微笑對身旁的洪公公說道:“燕小乙不錯,知道用正确的方式來向朕闡明他存在的意義。”

是的,沒有存在意義的人,那就不應該再存在下去。

比如太子。

所以大理寺繼續審問冬襖一案,監察院繼續挖掘太子做過的所有錯事,最無恥的是八處,似乎準備要将太子小時候調戲宮女的事情都寫成回憶錄。

廢儲之事并沒有因爲燕小乙獲得的大勝而中斷,隻是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又在群臣失望的注視下,緩慢而不容置疑地推行起來。

……

……

這一切與範閑都沒有關系。

他這個時候在一艘民船之上,看着手裏的院報發呆,心想皇帝老子果然比自己還要不要臉一些,看來再過些時日,薛清曾經提到的祭天便要開始了,不知道到時候京都裏那座安靜的慶廟會是什麽模樣。

找到太子有可廢之理,然後祭天求谕——皇帝乃天子,太子自然是天的孫子,如果老天爺認爲這個孫子不乖,那老天爺的兒子也隻好照辦。

這要寫将出來,在史書上會漂亮許多。

真真無恥之極。

範閑搖了搖頭,将院報放下。自從薛清開始上書,他便逃離了蘇州,未回杭州,未至梧州,隻是喬裝打扮,化成民衆上了民船,下意識裏想離這個政治漩渦越遠越好。

他也知道二皇子上書保太子的事情,心想老二的心也真夠狠的。

他又想到滄州大捷一事,眼瞳裏閃過一絲疑惑,對于兵事這種東西,他向來一竅不通,隻是總覺得像上杉虎那種恐怖的角色,怎麽會在燕小乙手上吃這麽大個虧?最關鍵的是,輕啓戰事,此乃大罪,臣子百姓們可以像看戲一樣的高興,皇帝怎麽也會像白癡一樣地高興?(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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