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裴的車比馮韬跟馮祺朗他們的車要晚一步到醫院，雲裴找到他們的時候，馮祺朗已經被送進了手術室。
馮韬在手術室的門口不停的焦急的徘徊着，所有的擔憂全部寫在臉上。無形中，他的背似乎也駝了許多，兩髻似乎多了許些白發。
雲裴突然意識到，馮韬比自己最初見的樣子已經蒼老了許多。妻子的離世帶給他沉重了的打擊，要是馮祺朗再出點什麽事，雲裴真不敢相信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男人是否還能挺得過去？
不對，祺朗一定不會出什麽事的，自己不能在這裏詛咒他。
雲裴甩了甩頭，将一些不好的想法甩出腦海。
正是因爲這個動作，讓馮韬注意到了她。
“誰讓你來的，給我滾！”馮韬瞬間變臉，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雲裴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自顧自的往前面多走了幾步，更靠近手術室。
“撲通。”
她幹脆利落的對着馮韬直接跪了下來：“叔叔，求你讓我留下來，至少讓我知道祺朗沒有什麽事，好不好？”
“你知道他有沒有事做什麽？沒事的話，你好趁機下手，讓他在出點事是不是？”
馮韬劈頭蓋臉的一頓痛罵，所有的不喜溢于言表。
“給我走。”
兒子生死未蔔，馮韬心裏要多煩躁就又多煩躁，更不願意在這裏跟雲裴耽誤時間，直接動手趕人。
雲裴當然不會聽他安排，一直抗拒着。馮韬将她推遠，她很快又重新跪着跑上來。
如此反反複複的，馮韬徹底沒了耐心，直接一腳踢在雲裴的肩膀上，怒氣沖沖：“你還要不要臉了？我讓你滾你聽不見嗎？哪有女孩子像你這樣死皮賴臉的，你要是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就算你叫了保安，我也不會離開。叔叔，我求你了讓我呆在這兒吧，隻要祺朗醒了我就會走。”
“雲裴，算我求你了，你快滾吧。我們家真的經不起你折騰了，你害死我妻子還不夠嗎？我隻剩下這一個兒子了，你跟我們家到底有什麽血海深仇，才要這麽報複我們？”馮韬一改剛才強硬的态度，轉過來求雲裴。
這一轉變，讓雲裴措手不及，身體狠狠地顫抖了一下。更重要的，還是因爲他話裏的内容。
“你以爲方茹琳是怎麽樣死的？她是被你害死的，都是你的錯！”
李伊然的話像是詛咒一般在耳邊回響起來，她确實沒有直接對方茹琳下手，可……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就連現在馮祺朗躺在手術室，也有她的原因在。雲裴心裏像是打翻了調味瓶，苦澀至極。
見到臉上的掙紮，猶豫，馮韬便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
他又趕緊下了一劑猛藥，他也直直的對着雲裴跪下來：“算我求你了，别來糾纏我們家祺朗了，好不好？我求你了，我給你磕頭。”
雲裴差點被吓得呼吸暫停，她哪裏真的敢讓馮韬對自己跪下磕頭啊，連忙把人扶起來，無比苦澀道：“叔叔，我求你了，你别這樣。我走，我走就是了。”
“真的，那你快走吧。”
馮韬收住了剛才低聲下氣的模樣，一把推開她，生怕雲裴身上有什麽可怕的病菌似的。說翻臉就翻臉，這速度比翻書還要快，雲裴心裏五味雜陳。
說出話的就像是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她現在除了走，似乎沒有别的辦法。
雲裴正準備邁開腳步，就在這個時候，手術室的門突然被人打開了。雲裴驚喜的回過頭去，馮韬的注意力也立馬轉移到醫生身上。
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道——
“醫生，我兒子怎麽樣？”
“醫生，我男朋友怎麽樣？”
醫生狠狠地瞪了他們倆一眼：“虧你們還想知道病人的情況啊，我們正在手術，你們能不能安靜點？”
好嘛，不是來通知情況，而是來教育他們來了。
空氣似乎在一瞬間凝固，安靜的鴉雀無聲，尴尬慢慢的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馮韬直接将包含責怪跟埋怨的眼神落到雲裴身上，雲裴明白了他的意思。
嘴角扯開一個苦笑，她拿着自己的東西，艱難的将那幾個字說出口：“對不起，那我就不打擾了。叔叔，能不能最後拜托你一件事，如果祺朗沒事的話，請給我發條短信，好嗎？”
回應她的是一陣沉默，還有醫生的不耐煩。
雲裴自讨了個沒去，舔了舔幹燥的唇瓣之後，她終于邁開了自己的腳步。
每一步，都無比的沉重，腳下像是拖這好幾百斤的重量似的。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醫院的門口。人來人往的，她打從心底裏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去往哪裏，又去做些什麽。
因爲雲裴無法欺瞞自己的内心，她并不希望離開，想看着馮祺朗醒過來。可是馮韬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雲裴準備要走，身邊突然響起來了叫自己的聲音。
回過頭去，淩靜晨在向她招手。
“雲裴，我聽說馮家那邊出了車禍，你有沒有怎麽樣？”
“我……”
才剛剛發出一個音節，雲裴就直接暈了過去。淩靜晨吓得差點連呼吸都暫停了，緊忙過去把她扶起來，手才剛剛摸到雲裴的後腦勺，又受到了狠狠地驚吓。
爲什麽會有這麽多的血？她自己就在醫院，難道連這點都沒有察覺到嗎？
淩靜晨心裏氣得快爆炸了，還是将叫醫生過來放在了首位。
雲裴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人也昏昏沉沉的，她夢到了白天的種種，是被吓醒的。現在看着潔白的醫院天花闆，雲裴有些分不清自己現在是在夢中還是身處現實。
一雙微涼的手搭在了她的額頭上，雲裴一愣，呆呆的看着手的主人。
看到對方的全貌之後，一絲失落從心底流經。
是淩靜晨。
她一臉的憤怒：“你自己說說，這個月都是第幾次了，每次我見到你都是半死不活的，有時候我真的懷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
所以老天爺才這麽的懲罰她。
雲裴聽完，愧疚的低下了頭：“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