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衆人怆然若失,疲于奔命,一路上人心惶惶,再也沒有了此前的踟蹰滿志。
現在他們對完成任務再也沒有了信心,有的隻是無限的驚慌和失措。
本來他們到此地已是抱了決死之心,哪怕拼盡自己這條性命,也要爲仙盟和地仙洲除此外道巨擘,但當屢受挫折之後,突然發現,根本沒有可能實現,卻又像是突然洩了心氣,再也沒有之前的鬥志。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現在便是處在衰退的時期。
方維其突然停了下來,猛的一拳錘在身旁走廊的牆壁上,滿臉不甘道:“諸位,我們決不能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你們可知,這次仙盟爲了斬首此獠,做了多少準備,付出多少犧牲?”
韓慶道:“我知,仙盟爲了今日之進攻,召集各大宗門決死之士,不惜以毀損根基的魔道邪法快速提升,短時間内達到可以和結丹或者元嬰修士一戰的半步修爲,複又請動天劍門天道四劍,神劍門劍聖閣下等重器或者大能,還有羅吉道友那般的志願修士情甘犧牲!”
“甚至爲了此事,我們還放棄了此前支援前線戰場,拯救億萬生民性命的機會……”
“如若我們無功而返,不但那些已經損失無法彌補,就連自己這一關都過不去,這将會成爲我們道心之中永久的魔障,再無可能說什麽道心通明,無愧無悔!”
方維其道:“既如此,何不放手一搏,盡我們最大的努力繼續進攻?”
靈清妍美眸一閃,卻是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可我們現在被困在大陣之内,這陣法似乎擁有着壓制修爲之效,到底應該怎麽做?”
方維其道:“偃者道果,無非實物積累,隻要我們盡可能的破壞其物資,消耗其财力,終究能夠對其造成打擊!”
“不死之身,毫無破綻又如何,虛空造物又如何,隻要他還無法憑空煉制靈蘊寶材,那就永遠都要受限于物質的顯化!”
衆人聞言,眼前一亮,盡皆感覺方長老不愧是方長老,如此危難時刻,頭腦仍然保持清醒。
他這一席話,的确道盡了偃者的秘密,也道盡了李塵的秘密。
正所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再強的偃者,想要将其影響力推行至諸天萬界,也不得不通過這種形式來傳播。
這與那些遠古傳說之中的仙魔,神祇之流感召顯化,也是同樣的道理。
神體破敗,香火散盡,即爲殒落,即便仍然在冥冥之中保留着一份不死不滅的種子,仍然死而不僵,也要失去對物質界的顯化投射能力。
他們既然已經來到了此間,就絕無可能空手而歸,唯有選擇破壞物質,才是最爲正确的選擇。
這放在法道其實也是同理,法道的戰争潛力,同樣要依靠物質來決定,如若沒有了靈峰福地,天材地寶,或許仍然還有人能夠憑着絕佳的天資悟性修煉有成,但是整個勢力的戰争潛力大大降低,很有可能,幾百上千年内,都無力再發動大規模的戰争。
人生能有多少個幾百上千年?很有可能,一代強者,就這麽庸碌無爲的度此殘生,再無作爲。
這其實也相當于變相實現了斬首的目的。
“你很不錯,隻不過,我并不會讓你們輕易得逞。”
虛空中,李塵的聲音飄了過來。
方維其憤然而道:“這裏到處都是他的耳目,我們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沒有時間了,速速行動!”
衆人對這個結果毫無意外,自從知曉李塵很有可能已經斬去自我,踏入傳說之中的合道煉真之境後,就已經對此有所預料了。
他們把李塵分布式元神的混沌疊加狀态稱作斬卻自我,雖不中,亦不遠。
從某種意義而言,李塵還真的确就是在修煉法道的斬三屍之術。
機械心智,無善無惡,身化天道,斬卻自我,這是殊途同歸的道理。
他們雖然不知李塵此刻正在鹿台感應整個物化天國的戰況,但既然已入道境,那就肯定擁有着監視全境,變相實現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本領。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沒有這等能力,偃者們在各地遍布各種機關監測器件,也可以監視他們的行動。
于是衆人紛紛調轉頭,往此前發現的那些備用胎體室沖去。
無論遇到什麽,都是打爛,砸碎,瘋狂的破壞。
短短片刻功夫,一個又一個的機關傀儡與備用機體遭到了破壞,諸多設備,儀器,也在這些仙盟修士的攻擊之下化爲廢品。
“還真是歪打正着!”
鹿台中,李塵半躺在如同雲霧的缥缈光雲之上,感受着衆人逐漸穿過生化實驗室,向主巢大廳的方向靠攏而去的場景,不由也是輕歎一聲。
就連他都不得不承認,方維其之言極有道理。
事已至此,這位仙盟的長老作出了一個異常明智的選擇。
這樣做的确可以給他帶來破壞和威脅,遠勝于其他任何手段。
不過,這同樣也是取死之道。
李塵原本根本就沒有殺心,因爲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對沒有任何威脅的蝼蟻生出惡意,哪怕它意外闖進了自己的房間,最多也就是随手碾死,而不會去刻意追殺。
可若是蝼蟻化成了蟑螂,老鼠,亦或者白蟻,四處搗亂破壞,那就隻能徹底打殺了。
“不過,他們似乎留有後手……”
“此前急于找到我的真身,究竟意欲爲何,是否要将計就計,給他們一個機會?”
就在這時,衆人終于來到了已經敞開的主巢大廳門口,突然發現此間的不同。
“這裏是什麽地方?”
從外往裏觀察,可見其中有個巨大的光柱,柱體之内,天樞所化的光球靜靜懸浮,靈子化的光子雲霧散發着宛若靈魂的氣息。
四周是被玄光幻影陣照映成爲星空投影的漆黑背景,其中繁星燦爛,照映出了萬千星辰。
而在這一幕宛若浩瀚虛空的背景之下,一個無頭的人影端坐在中央的機關飛椅上,氣度深沉,淵渟嶽峙。
兩名侍從模樣的豔麗少女左右侍立,正在緩緩拔劍出鞘,沿着虛空的台階緩步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