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換在以前,胡媚娘說不定就欣喜答應了,不過這幾個月間,李塵以胡澤身份與之交流頗多,早就叮囑過,萬萬不可陪着康平帝發蠢,平白無故挑動群臣神經。
胡媚娘可是先帝遺孀,當朝太後!雖然皇室之亂,早已爲朝野所知,但如此有悖人倫常理之事,還是盡力避免爲好。
此媚娘非彼媚娘,也根本沒有成爲女皇武則天的實力。
康平帝不知胡澤早已勸過胡媚娘,感動得一塌糊塗:“媚娘如此深明大義,朕真不知何以爲報。”
胡媚娘慵懶道:“陛下若真有心,就廢了蕭皇後吧,她是聖京名門蕭家之女,将來必成津兒阻礙,甚至這一次冊封太子,她也要有所不滿。”
康平帝面色一沉,但卻不是對着胡媚娘,而是其口中的蕭皇後:“這個賤人,她敢?”
在胡媚娘高超的宮鬥技術挑撥之下,康平帝與蕭皇後早已起了嫌隙,蕭家自己也犯了幾個不大不小的錯誤,被康平帝認爲是外戚幹政的先兆,萬分警惕提防。
如今他屬意太子津,一心一意要扶持其上位,又怎麽會把昔日的夫妻名分放在眼内。
“她若爲皇後,就是在那裏不言不動,群臣也要看着她和她的兒子,無所謂敢不敢。”胡媚娘适時拱了一下火。
康平帝驚道:“确實有理,如此看來,我非廢後不可了!”
康平帝說着,親自抱起躺在一旁的太子津。
說也奇怪,原本哭啼不休的太子津感應到自己被康平帝抱起之後,立刻就不哭了,咿呀着朝康平帝伸出了手,面上綻放笑容。
一股仿若實質的血脈相連之感油然而生,康平帝越看越喜愛,愈發的感覺與此子親近了。
他并不知道,這是李塵造物所産的類激素物質在分泌。
如今這太子津身上正在散發強烈而又無形的特殊信息素,借由真實不虛的血脈聯系,與康平帝發生化學反應。
常人都是因着荷爾蒙的分泌而堕入愛河,男女彼此傾慕,相依相愛,但卻誤以爲是自由意志的擇取。
實則不然。
人心原本無謂靈魂與精神,一切都是物質構成與物質反應,這種類似荷爾蒙的特殊激素所産生的并非愛情,而是銘刻于生命本能之中,催發舔犢情深的愛護本能。
這是最爲高明的蠱惑,康平帝,甚至本身也精通魅惑之術的胡媚娘都堕入了深深的愛子之請,無法自拔。
但這卻又是根植于人身的本能,他們絲毫沒有察覺異常,聖京城中時常激發,用于檢測達官貴人精神狀态的手段也根本無從分辨。
畢竟,誰也不可能把愛子之心認作是精神異常,被人蠱惑了。
大乾始祖不會想到,後世偃者的手段已經深入本質,單從物質變化也能影響精神。
設計聖京城中守護大陣的奇人異士同樣不會想到,最堅固的堡壘終于還是被人從内部攻破,關鍵位置替換了關鍵人物,一切防禦和檢測手段都變得形同虛設。
心中懷着對這個兒子的喜愛,康平帝愈發堅定了廢後的決心。
在這一刻,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他的父愛。
……
“太子津終于出生了,廢後……這康平帝還真是急我所急,想我所想,那就讓他放手去做吧。”
“我沒有必要與蕭家爲首的聖京名門正面交鋒,真要搞得一團亂麻,再以和事佬身份出來收拾殘局也不遲!”
“反正我這一化身的人設是儒雅妖王,青蓮好友,自當能夠在妖族與儒道之間左右逢源,獲得最大的利益。”
李塵這邊在聖京安排不少後手,因此雖然率軍在外,也很快得知了此事,包括康平帝想要廢後,扶持太子津上位的想法。
這種關鍵之事,胡媚娘也不會瞞着胡澤,第一時間密信送往,與之商量。
李塵很快就以胡澤名義鼓勵一番,應許他們所想。
但他接着又假惺惺地叮囑了一番,萬勿因爲廢後之事鬧得不可開交。
實際上這完全就是廢話,蕭家并非尋常家族,當初康平帝就藩福王,也一直都是由他們在扶持,此舉完全就是忘恩負義,背棄同盟,不可能不遭到反噬。
三月底,聖京蕭家,蕭府中。
“什麽,廢後!那昏君,當真以爲離了我們蕭家的支持,他還能夠坐穩皇位不成?”
蕭家家主大爲震怒,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在聖旨正式下達之前,就已經從諸多布置之中察覺到了異常。
“大哥,最近朝中多有言官彈劾我蕭家子弟與門生,各地的礦産與商鋪也受到影響,會不會與這件事情有關?”一名面相和蕭家家主相似的嫡系子弟問道。
蕭家家主怒道:“那還用問嗎?昏君和妖後已經開始動手了。”
一名族老道:“我們蕭家絕不能夠坐以待斃,必須盡快發動起來……”
可當蕭家上下運作的時候,卻又驚恐發現,戰龍軍被胡澤特意留在了聖京之中,兵權由胡太後牢牢掌控。
鎮魔司與東西緝事廠聯合出動,大興诏獄,抓捕了不少蕭家一系的官員,最終圖窮匕現,胡太後親信心腹的馬公公親自帶隊,于皇後寝宮大肆搜查,發現了擁有香火供奉的邪神雕像。
這是一種源自于民間淫祀的詛咒用品,背後貼着康平帝的生辰八字,以及其精魂所系的幾滴血液。
“這東西怎麽變成這樣了,我對付的是那賤人,根本沒有詛咒陛下呀!”
當東廠之人把東西從秘密神龛取出來時,蕭皇後一下就情緒崩潰,撲上去又哭又鬧,甚至還試圖毀滅證據。
“那賤人……”在場之人聞言,盡皆哆嗦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這麽說來,供奉邪神确有其事?”
蕭皇後察覺到了不妙,連忙矢口否認:“你們胡說八道,我根本不知怎麽回事,也從來沒有見過這些東西。”
“皇後娘娘,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來人,把她押下去,宮内的所有東西也就地封存,不準更改半分。”馬公公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