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身軀一僵,面色慘白如雪。
永王看得不明就裏,但擔心胡澤化身還在,仍然緊繃心弦,不敢大意,直至許久之後都未見動靜,才試探問道:“先生,現在情況如何?”
王然道:“這回應該是真的走了。”
永王聞言降了下來,站在地面上,捂着傷眼氣悶不已:“沒想到那平丘大王胡澤竟然如此厲害,先前本王還以爲他隻是尋常新晉妖王!”
王然道:“王爺,剛才之事着實詭異,以他表現出來的修爲,的确符合新晉妖王的水準,然而能夠迷惑我等耳目,才變得如此難纏,我懷疑,我們之所以束手無策,完全是因爲中了他的幻術所緻。”
永王道:“當真是幻術?”
王然道:“還請王爺細思,如若那胡澤當真能夠對付得了你我,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因此我懷疑他剛才種種表現都是在裝神弄鬼,故弄玄虛,擅長幻術者,多是如此行事風格。”
永王道:“有理,那應該如何對付他?如若此子再來,本王寝食難安。”
王然回應道:“既然已知其奧秘,當然是從保持神志清醒做起,還請王爺多派人手,時刻以法眼類秘寶洞真破妄,維持彼此神志清明以及護持之力。”
“幻術之說,我也隻是猜測,但想來胡澤應是先以狐族的魅惑之法迷住了我等神智,令我們無從區分真實與虛假,于是一直對着空處攻擊,以緻全無效果。”
“受傷也是他以幻術強加于我等的印象,等到時機成熟,再以秘法補上攻擊。”
“最爲陰險的還是他爲掩藏真相,混淆了我等記憶,令得我們下意識忽略細節破綻,法眼也如同虛設。”
“當我們所見所聞,所思所想都在欺騙自己之時,便正應了視之不見,聽之不聞之說,他自稱那一法門叫做希夷妙法,想來正是由來于此。”
永王面色異常難看:“視之不見,聽之不聞……”
他回想起自己此前的表現,可不就是視之不見,聽之不聞麽?
眼睛的傷勢,以他大武師的修爲和擁有的财富,不費太大代價就能恢複,他真正在意的,還是如何防範胡澤那種神出鬼沒的手段,他是真的被弄怕了。
王然之言無疑極大安撫了永王,他讓永王意識到,胡澤化身并非不願,實是不能,這才不用其他神通法術,而是以利爪傷人。
然而正如永王所言,如若此子再來,他寝食難安。
如今永王最想做的并非刨根問底,而是尋求應對之法。
古往今來,達官貴人最忌諱這些迷惑人心的幻術之流,還有奇詭無比的詛咒,壓勝之術。
因爲達官貴人長于禦人,本身也是掌控人心的高手,如若正面交鋒,千百随從護衛擺下堂堂軍陣,根本不虛,反倒是夜深人靜,獨處之時,容易爲妖邪所趁。
這也是氣運護體的由來,有冥冥之中的神明保佑,才能睡得安穩。
正氣洲的封神體系也有護佑神魂之意,一切都是爲維持穩定的統治秩序而服務。
這已經是王然再三強調保持神志清醒的重要性了,永王銘記此言,道:“本王曉得了。”
他并沒有注意到,說完這些,王然面上并沒有如釋重負的表情,卻反而緊鎖眉頭,疑惑之色更甚了。
但很快,王然神色又恢複如常。
“院主,你似有未盡之言?”趁着王府護衛收拾殘局,以及招來醫者爲永王療傷,有白蓮書院的學官察言觀色,暗中相詢。
王然私下傳音道:“我至今還想不通的,是對方最後關頭躲過攻擊的手段。”
學官道:“那不還是一樣嗎?”
王然道:“不一樣,當時我得龍氣加持,分明已經清醒過來,而且耳聰目明,不至于還在幻術影響之中。”
“但結果你也看到了,竟然還是同樣攻擊無效!”
學官道:“那究竟是怎麽回事?”
王然道:“兩者看似表現相同,但絕對不是同一手段所導緻。”
“我敢肯定,那胡澤一定還暗藏着不爲人知的殺手锏,甚至那幻術之用,就是爲了掩蓋它的存在!”
王然說到這裏,禁不住暗歎一聲,擔憂說道:“我之所以強調防範手段,完全是爲了安慰永王殿下,但實際上,就連我自己心裏都沒有底。”
“而且這一次,胡澤悍然動手,分明就是朝廷态度有變的表現,近些年竺州地方逼迫愈盛,舉事已經迫在眉睫了!”
學官聞言,面露憂慮之色,但一時間也别無他法可想。
許久之後,衆人再度啓程,離開了這處地方。
但永王并沒有因爲遇襲改變自己的行程,卻反而更加迫切的往棘山行宮趕去了。
他在那裏囤積精銳,收藏秘寶,早已經營成爲一處堅固而又可靠的據點,而且能夠盜取龍脈之氣,提升自己氣運位格,遠比其他地方讓他感覺安心。
地下基地中,李塵以千裏眼窺見他們離開,當即運轉秘法,使得胡澤化身從原地現出身來。
“被我這般一逼迫,永王舉事之心更甚,戰亂恐将不遠了。”
“但他應該還沒有傻到明火執仗宣稱造反,應該是要先搞掉竺州官軍,徹底掌控自己封地。”
李塵露出思索之色,操控胡澤化身往回飛來,他要在此之前做好一切準備。
果然,短短一日之後,庸大人那邊就傳來密報,朝廷屯駐在竺州地界的義縣軍嘩變,爆發出了極大的混亂。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犸郡境内,血衣匪悍然沖擊城池,與官軍展開激烈沖突,整個竺州頓時變得風聲鶴唳。
“大王,竺州急報!”
“永王宣布出兵平叛,剿滅官軍之中犯上作亂之輩,還斬殺了幾名據稱與血衣匪有染的府衙要員,都是庸大人的親信!”
“如今庸大人已經被軟禁起來,此前布置毀于一旦!”
數日之後,胡澤化身的麾下來報,結果卻令他頗爲無語。
自稱準備充分,可以應對永王之變的庸大人,就那麽三兩下功夫便招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