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李塵讓胡喜把這裏的管事找了過來,管事不卑不亢,以應對普通客人的态度進行安撫,但卻沒有多作解釋的意思。
李塵知道他的顧慮,言道:“我從不多管閑事,隻是好奇而已,不知那些奴工爲何鬧事。”
管事遲疑了一下,道:“今日有個奴工借病偷懶,監工的看不過去,鞭笞訓誡,卻不想把人打死了,我們原是爲了方便管教才把沾親帶故的都安排在一處的,沒有想到那些人借機鬧事。”
李塵目光微異,旋即笑言道:“原來如此。此舟有多少奴工,來自何處,歸屬何方,平日負責之事爲何?”
管事略感無奈,這胡公子的好奇心未免也太重了一些。
不過大妖位同結丹,以胡澤明面上的身份地位,斷然不是這些沿途辦事的人員能夠得罪的,隻得回答道:“有百餘奴工,有些是從異大陸或者其他星域抓來的偃者學徒,也有我們自己嘗試培養的匠人之流,他們都歸于大聖宮治下,平日裏負責勞役造作,各類工匠之事,分配在這裏的,當然就是舟車工匠,都是負責飛舟維護與日常操作的。”
李塵道:“據我所知,飛舟維護與日常操作的諸事也不繁重,何至于此?”
管事道:“養着這麽一大群人吃閑飯未免太過浪費,平日裏難免攤派一些工匠活計,實不相瞞,我們舟上就有一個專門鍛造飛劍粗胚的作坊。”
李塵道:“我聽聞古時劍修多以金玉爲材,輔以自身元氣鍛造飛劍,基本上都不依賴外人,卻不想時至今日,竟可以在外購置了。”
管事似乎是此中行家,聞言笑道:“您說的都是古派的本命飛劍,那是講究性命交修,血元維系的真正法寶,但日常所用還是多見普通飛劍,我們也沒有辦法出産那麽高級的法寶,多是法器之流。”
“話說回來,那些奴工所産的飛劍最近也的确暢銷,因爲偃道陳兵東境,快要大舉入侵的樣子。”
李塵道:“此事我也有所耳聞,以前都隻見仙盟打過去,不曾想,幾十年間就風水輪流轉了呀。”
管事道:“誰說不是呢,不過那戰火估計也燒不到我們身上來。”
李塵道:“哦,爲何這麽說?”
管事道:“您想啊,大聖他老人家素來自立門戶,不投靠任何一方,就算偃道占了均海,還不得照樣靠着當地豪強管制?”
李塵啞然失笑,目光微動,卻沒有多說什麽。
……
正當李塵詢問管事的時候,飛舟一角,位于下層的逼仄走廊内,一群衣衫褴褛的奴工被趕回艙室。
他們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諸号關押,除當值和仍在做工的五十餘人之外,其他都被勒令反省,另有幾人則是被守衛重重推入裏面,身上鐐铐碰撞,發出金鐵交擊之聲。
“哎!”
痛呼傳出。
守衛罵道:“知道痛了吧!娘的,知道就都老實點兒,誰敢惹事,給我們弟兄幾個找不痛快,我們弟兄幾個饒不了他!”
衆人俱皆無言,直至守衛們都離去之後,方才有人低聲怒罵:“一群畜生!”
“呸!”
“老韓,老林,老王,老鐵,你們怎麽樣?”
“沒事,還挺得住……”
“哎,隻是可惜韓家的小子了……”
說話之間,一個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暗自抹淚。
他正是管事提及借病偷懶,然後被活活打死的奴工之父,這邊爲了方便管理,實則是以株連威逼,禁絕奴工逃跑或者偷懶,常常把擁有羁絆之人關押在同一處,如此一來,凡事拖家帶口,總會有個顧慮。
旁人見他這樣,看不過去,勸慰道:“老韓,你就節哀順變吧。”
其他人則沒有說話,一個個麻木不仁的呆坐休息。
不是他們不關心同伴,實在是來到這裏之後朝不保夕,就連自己都顧不上了。
再說了,老韓就算再不甘心又能如何,他還有妻子女兒在那些人手裏,都在另外一處地方當着縫紉女工,敢鬧事,全家都得死。
一夜無話,第二日,奴工們正常上工,隻是鑄劍作坊少了一個幹活的雜役,護衛之中,也有兩人被勒令閉門思過。
昨日的事件中,守衛兼監工也吃了挂落,畢竟奴工都是屬于管事老爺們的财産,少人工作,就少些出産,這令得其餘守衛看着這些奴工的面色更差。
叮當作響的打鐵聲中,衆奴工用微弱的法力引導鐵水,化開靈材,機械而又麻木的進行着一道道的工序。
不久之後,一些品質雖低,但卻也值幾個符錢的低端飛劍粗胚便鑄造出來。
它們都是半成品,将被搬到固定的地方請人加工祭煉,逐步強化成爲合格的法器級飛劍。
“胡公子,這邊請,此地簡陋,還請勿要見怪。”
突然,充當作坊的艙室外傳來管事的聲音,李塵在此間掌舵使和管事頭目的帶領下過來參觀,映入眼簾的便是這一副死氣沉沉的生産場景。
“利用動力煉爐煉器,有創意嘛。”李塵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中間一個如同大火爐的奇特裝置,略作沉吟,便明白它是整艘飛舟的動力核心。
不知何方高人别出心裁,竟然稍作改裝,把這飛舟煉爐的散溢力量引導出來,形成了一個永不停歇的熔鐵爐,配合法力引導,能融開普通玄鐵,甚至靈鐵等材料,
管事笑道:“這都是齊大師的手筆,齊大師精通鑄劍之術,此一飛舟的動力煉爐也是他親自主持改造的。”
李塵面上含笑,不予置評。
在他看來,這樣做難免存在隐患,看來那齊大師要不是糊弄這邊偃道不興,邀請其改造的飛舟擁有者是門外漢,就是自己也對相關技藝一知半解,無視安全随便亂來。
而且,靈元煉爐被如此改裝,能耗加大,額外用在損耗的部分能否用這些奴工的勞作彌補回來還未可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