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浮雲并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擡頭盯着對方,眼神帶着幾分警惕。
“你爲外道劍修,本是爲了追尋失蹤同門,天劍門冬女下落,方才潛伏坊間的,這些年早已追查線索至此,竟然不着急動手搶奪,反而還與我交流。”
“果然,爲的就是這一刻挑撥離間,攪亂我棋山,好爲你們插手幹涉鋪就道路嗎?”
孟浮雲言辭之中,道出了這名修士的來曆。
其人爲地仙洲天劍門弟子,竟然是爲了追查數百年前那些死難前輩的下落而來,而且還一度找到了冬女的所在。
但不知何故,他竟然沒有着急動手搶奪。
可能是因爲棋山戒備實在森嚴,難以尋得機會,也可能是另有目的,迄今爲止,早已有所變動。
孟浮雲一度懷疑,此人言語之間未盡其實,此前交代的事情也隻不過是其托詞,他實際上是背負着另外的任務而來的。
陸明聞言,淡淡一笑,卻是在孟浮雲的對面坐了下來,身軀前趨,與他相隔一尺對視。
“你愛怎麽想,是你自己的事情,但說句不好聽的,棋山這塊小地方,我陸明還看不上,我背後的巨擘們也看不上!”
孟浮雲眉頭微挑。
陸明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孟浮雲道:“我爲何要回答你?”
陸明道:“因爲現在,隻有我這個外道能幫你!”
他直起身軀,手卻放在了案上,輕輕把玩着薄如蟬翼的琉璃茶盞,自顧自說道。
“你的尴尬,在于立身無根,漂若浮萍!”
“表面看來,你已經和棋山簽訂了終生供奉之契,成爲棋山之人,甚至是他們的守護者,主心骨,但實際上,你隻不過是棋山找來的台面,真正坐擁靈峰的,是幾百年前,上千年前的那些結丹高手,草莽大匠們,是他們傳下的子孫。”
“你或許也能效仿他們,成爲棋山真正的統治者,但得等到傳至子孫後代,擁有足夠深厚的底蘊之後,而不是現在!”
“老實說,我不太懂你們這一套,古往今來,靈峰福地,有德者居之,所謂棋山豪強,所謂長老會,不過是群庸碌之輩,修爲也不過築基而已,卻因執掌着祖上遺留的巨額财富和機關戰傀,就能維持統治,即便是你手中的三大護法,最終的掌控之權也仍然在他們手中。”
“神通偉力,不歸自身,這就是你們偃者的悲哀啊!”
他嘴角微翹,面上帶着淡淡的諷意,說道。
孟浮雲壓根就懶得理他。
如若說這是偃者的悲哀,那麽棋山之人是如何做到以築基修爲壓制他這位結丹高手和大匠的?
還不就是靠着祖上遺留下來的神通偉力?
這種事情,要辯證來看,不可一概而論。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就是因爲這一特性,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他自己也礙于法契束縛,難以打三大人器的主意。
要怪,隻能怪自己出身散修,漂泊流浪大半生,好不容易才混出頭,并沒有來得及積攢下足夠深厚的根基。
這就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了。
陸明忽然道:“如何,我幫你破局,助你成爲真正的棋山之主?”
孟浮雲微怔,嘴角微撇:“你不要挑撥離間!”
陸明道:“當斷不斷,反受其害,以如今的局面,與其讓那些腐朽,弱小的世家豪強執掌棋山,不如你來執掌棋山,反而更加有利于整合力量,一緻對外,或許還能促成李塵退兵,你又何樂而不爲?”
“隻要你能拖住棋山的另外三位結丹供奉,我必能助你血洗棋山,獨攬大權!”
這話孟浮雲相信,他在多年之前,曾經領教過這位外道劍修的厲害,确實是位擁有極強實力的頂尖高手。
但越是這樣,他反而越難信任對方。
因爲他根本不知,對方安的到底什麽居心。
陸明仿佛看出了他的猶豫,忽然嘴唇翕動,傳音入密,向孟浮雲說了些什麽。
孟浮雲聞言,面色大變,當場失聲道:“什麽?”
他眼裏帶着幾分難以置信,驚疑不定的看着對方,似乎想要分辨,對方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但他從陸明眼中看到的卻是一片冷酷之意,他所言及之事,絕非胡編亂造。
“你們竟然連自己人都利用,難怪……難怪……”
孟浮雲好不容易才從自己聽聞的驚天秘聞當中回過神來,帶着幾分難以置信,同時也有恍然大悟,搖頭歎息道。
陸明無所謂的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盟友,也有自己的敵人,道途理念,陣營之分,也并非一成不變,誰能知道,這泾渭分明的對立之外,究竟都隐藏着什麽暗流?”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就算是大能高手,也逃不過道統傳承,延續自我的算計。”
“如此一來,隻有自己的利益才是永恒,其他的,又算得了什麽?”
孟浮雲微微颔首,眼神莫名道:“難怪,一直以來,棋山都有渠道得到那些原材……他們在你們那邊,究竟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如今的我,又是什麽角色?”
陸明沉聲道:“你不要管那麽多,總之,我幫你處理一些你不方便出手的麻煩,以後你也幫我們處理一些不方便對付的人,大家各得其所,各自安好,豈不皆大歡喜?”
孟浮雲沉吟良久,道:“可是,我又該如何才能相信你?”
陸明道:“可以天地爲證,法契束縛。”
孟浮雲聞言,沉默良久,最終還是道:“容我想想……”
結果他這一想,卻沒有想太久。
僅僅隻是五月中旬,一個震驚棋山上下,同時也讓所有人大出意料之外驚人消息傳了出來。
棋山長老會,竟然在一次聚議之中遭遇強敵血洗,高層家主,長老,死傷慘重。
孟浮雲當機立斷,收攏兵權,并同時宣布暫攝大長老之職,掌管一切錢糧人馬。
李塵得知,驚訝異常,好一陣才納悶道:“到底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