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生活在這裏的巫民和草莽散修而言,這隻不過是一場偶發的妖魔侵襲事件,雖然罕見,卻也無足輕重,最多成爲茶餘飯後的談資。
即便偶有對當中内情感到好奇的,也很快被其他事情吸引注意。
但李塵卻因着抓住兩名外道細作趕了回來,此刻正在内谷之中調閱近來記錄。
結果發現,自己麾下的一名基層管事非常可疑。
“這個範成,極大可能是他們的接頭人啊,本以爲隻是外來的投效者,沒有想到,會是外道的細作。”
天樞道:“他是五零年來到廣雲,自薦應募的。”
李塵想了一下,發覺那時候廣雲峰還處在發展之初,看他是富有經驗的偃者工匠,便隻作簡單調查,準予入職了,如今看來,确實有所疏忽。
但既然要打開門招募人才,這種疏忽也不可避免,即便深入細緻做一番背景調查,也未必能有什麽效果。
反而是從法契,職權進行嚴格管理,才能避免真正的危險。
這次事件也印證了這一點。
雖然看起來,範成引來外道,潛入此間引發不小事故,但實際上,他所能動用的職權有限,了解的内幕消息也不多,并沒有太大損失。
李塵囑咐天樞:“暫時不要動他,先留着,以觀後效!”
範成是已經暴露的細作,既然已經暴露,就沒有什麽威脅,與其費氣力除掉他,不如留着。
如若對方以爲沒有暴露,繼續引來其他外道,那反而是件好事。
随後又問天樞:“那兩名外道被關押在何處?我想去看一看。”
天樞道:“他們在城衛軍營地。”
不久之後,李塵前往城衛軍營地,見到了兩名外道。
他們都被擊成重傷,正鎖了琵琶骨,歃血釘按入心口,殘酷封鎮。
所謂歃血釘,實是一種與定魂釘類似的封印之物,能有效抑制修士精血元氣流動,封印軀體機能。
以煉氣境界修士的體魄,血液停止流動便要死了,根本沒有生機可言,但對築基境界而言,這種程度的封鎮,正好有效将其制住,短時間内卻不至于緻命。
此刻兩人便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盤坐着,僅剩的元氣隻夠控制傷口,并沒有餘力強闖監牢,或者另作反抗,因此暫時看來還算老實。
聽到外面的動靜,兩人當中的離千源睜開了眼睛,卻見李塵正在訓斥經手的巫民頭目:“爲何不分開監禁?”
這種事情,人工智能沒有管那麽細,手底下的人也沒有什麽經驗,以緻忽略過去,但李塵卻明白,這并非一件好事。
對方是兩人一起來,關押也兩人一起關,未免太有利于對方了。
城衛軍的巫民頭目慚愧道:“峰主,我們這就安排……”
李塵攔住他:“算了,來都來了,正好審完再說,你們先下去。”
“是!”
“李塵……”
離千源和風無聲明顯看過李塵的畫像,一眼就認了出來。
卻見眼前的李塵坐在機關飛椅上,憑空懸浮,籠袖靠坐,兩名嬌美的侍女刀劍帶鞘在手中提着,神情警惕,立在身後。
“不錯,正是我,看來你們都是不錯的細作,潛入此間,竟然還能引動魔亂!”
離千源苦笑:“說這些有什麽用,還不是栽在了你的手裏?”
風無聲道:“李塵,我知道你們偃者喜歡把人活剮,煉制人傀儡,我們是否也會落到這般的下場?若是如此,還請動手吧,不必多費口舌!”
離千源道:“不錯,皮囊軀殼,于我等毫無意義,死後也感知不到了。”
李塵道:“煉制人傀儡可是一件殘忍之事,我李塵不願爲之,不過,若是二位執意與我爲敵,破壞我廣雲的安穩祥和,說不定會有比這更加殘忍之事發生。”
離千源皺眉,隔着牢門凝視李塵:“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并不是太樂意李塵以廣雲的安穩祥和壓人。
李塵道:“你們自稱神劍門人和靈霄門人?還是招吧,究竟是誰派你們來此,密謀搗亂,目的爲何?”
兩人聞言有些窘迫,原本按照他們所想,對方根本抓不住自己,這自報家門之舉,看起來倒是潇灑大方。
但如今看來,卻是裝逼裝成傻逼,被人捉拿回去,當面打臉了。
不過既然自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們這時候當然也不會否認,隻是道:“你我兩道爲敵,互派人手潛入破壞,不足爲奇,又何必多此一問?”
李塵道:“可我看着你們所爲,覺得并不簡單。”
他拿出了兩人記錄的神識玉簡。
“你們特意引來妖魔,令我出動城衛軍清剿,趁機記下作戰過程,看起來倒像是摸底,不想簡單的破壞。”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突然心中一動,結合過往從金光城中所知消息,生出了幾分不祥的預感。
不會當真是有外道要大舉入侵,把此方地界也化爲戰場吧?
若真如此,身爲造化宗冊封大匠的自己,就是最大的地方豪強,敵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因爲自己的名位獲得造化宗承認,将會成爲道途傳承和資糧富集的中心區域,廣大偃者凝聚在廣雲周圍,形成對抗外道的地方勢力。
如若換成自己是外道首領,也必誓要将其除掉。
更何況,新晉大匠,也意味着比其他的老牌大匠底蘊淺薄,相對而言,更加容易對付,如若換成金陽門那樣的勢力,非得出動元嬰以上大能不可,還未必能夠成功。
任是誰來,怕都得把這樣的新晉大匠當做軟柿子來捏。
兩人聞言,自是冷笑不止,根本不屑于作出回答。
李塵點點頭,對天樞吩咐道:“上讀腦儀!”
他的所謂提審,當然不是講究什麽攻心爲上,抓住對方言辭漏洞慢慢摸索,李塵原本也不擅長那種事情。
他決定用更加直接的方式,來取得自己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