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座城市中央,是一個擁有着環狀雲橋,如同長劍指空的巨大高塔。
塔中高層,寬敞的殿堂内,沈大長老坐在仙玉雕成的大案前,投下白色的棋子。
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名仙風道骨的老者,此乃金光城中偃者大師鶴長年,一名與沈大長老期晉升,成就非凡的偃門前輩。
兩人下棋間,旁邊的銅鶴狀的香爐袅袅冒着紫煙,手捧拂塵的童子童女侍立,細看上去,乃是金玉雕成,渾身上下閃耀着肉眼難覺的熠熠靈光,輝耀殿堂,但在表面渾然沒有絲毫異狀,當真如同兩個粉雕玉琢的可愛娃娃。
鶴長年下落一枚黑子,呵呵笑着把旁邊的白子提了起來,問道:“沈大長老啊沈大長老,咱們這每次大匠考核都這般,當真好麽。”
沈大長老神情凝重的看着盤中局勢,卻是随口問道:“你所指爲何?”
鶴長年道:“如若讓那些準大匠們知道,其實他們如今所作所爲,與最後結果根本無關,想必得沸反盈天吧!”
“真正的大匠名單,早已經在此前各關逐漸評出,諸位大師也已達成共識,如若沒有意外,便是已成定局,這次帶他們來到這東海之地,名爲考核,實爲曆練啊……”
鶴長年感慨道。
“但并非所有人都心向于此,對他們而言,事關名利,終究還是能否當任來得重要,如何個曆練,成長,并非他們所關心。”
沈大長老聞言,緩緩停了下來。
他看了鶴長年一眼,道:“我宗真正需要的,是能夠擔當起大匠之責的護道人,一心名位,與世俗之中那些蠅營狗苟之輩有何區别?”
“你說的其實也并不對,此次最後一關,仍有考校,這心氣志向,心胸眼界,都将會是重點,已經完成的隻不過是技藝以上的考核。”
沈大長老所言,的确是事實。
一直以來,大匠考核都是在前幾關考驗參與者的道途造詣和法門技藝,能夠一路過關斬将,堅持到現在的,當真已經擁有足夠實力。
沈大長老并沒有欺騙他們,那些人當中,任何一個被冊封爲大匠,都已經足以服衆。
但是身爲大匠,既有特權,也有責任,必定要精心遴選出真正能夠勝任之人。
最後一關,其實便是從心氣志向,價值取舍作判斷。
鶴長年歎息道:“其實那些個草莽散修,于局勢影響較弱,很難考中吧?所謂大匠者,必定爲一行翹楚,一地行尊,不但要自己擁有足夠服人的造詣技巧,還得擁有在當地足夠的影響力。”
“普通散修,需當擁有積累,晉爲豪強,才能當得起這一身份。”
“如此一來,絕大部分散修首先就都淘汰了。”
“但不知道,這方面都已經有了哪些合适的人選?”
鶴長年知道,造化宗内也是分爲多個派系的,沈大長老就代表着其中的一派。
不過無論哪一派,都希望所進的人才是“有用”之人,相比之下,那些底子薄的散修,真的難堪扶植。
因此,除了個人實力之外,其所經營的勢力,也是頗爲重要的因素。
沈大長老道:“明啓山黃俊,金陽門齊麥谷,還有廣雲峰李塵……”
鶴長年道:“明啓山黃俊我知道,似乎是徐前輩多年之前傳下道統,意外收獲的人才,其在短短兩百年内,修成神機門雷擊秘法,實戰威力絕倫,可堪爲對付外道的神兵利器,金陽門齊麥谷也是颢海之地,金陽門所出的人才,此門派是太陽宮所流傳的道統,亦向來與本宗和善,如若扶持他上位,掌控大權,能對未來的金陽仙城施加較深的影響,近些年間,較爲出挑的後進者就是這位齊麥谷了,理應扶持一把,予其當選。”
說到這裏,他面露疑惑,卻是問道:“不過,這廣雲峰李塵又是師承何人,哪家哪派?”
沈大長老道:“庸國出身,原爲白岩坊人士,不過應是散修之子,旁聽天工學院師匠授課而自學成才,并無師承和派系。”
鶴長年驚訝道:“竟有此事?”
沈大長老道:“爲大匠者,人前顯貴,将來還有可能參與宗門政事,背景來曆自然要先調查清楚,你這是在懷疑我宗的情報能力?”
鶴長年幹笑道:“那倒不是,不過區區草莽散修,能夠修煉至這等地步,也當真是難得了。”
沈大長老微微點頭,道:“不過這并非他能入選名單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其從工匠時期起,就貢獻過疑似另類智能架構的‘群蜂之術’,起先并未引起宗内重視,隻當做學徒巧思,争取工匠名位的設計而已,但直至如今,重新審核,方才發現内藏玄機。”
鶴長年問道:“就是因爲如此,你們決定授予他大匠名位?”
沈大長老似笑非笑看向他:“就是因爲如此?以後你就會知道,這句話有多麽可笑!”
鶴長年神色一滞,不過卻還是隐隐感覺對方有些誇大其詞。
李塵之道,他也略有耳聞,但由于自己所修并非與之相關,也未曾作深入了解。
隻得道:“姑且拭目以待吧!”
就在這時,旁邊的童男突然開口道:“老祖,黃大師求見!”
“哦?他不是在負責監看下界,洞察所有考核者的行動嗎,怎麽要見我?”沈大長老神色微凝,但卻還是很快接通。
忽!
一道虛影立刻在殿中浮現出來,他神情凝重,面向上首行了一禮,道:“啓禀大長老,我們方才監控到一股異常的宇波湧動,似有挪移傳送之迹象。”
他所言及,是有人施展了虛空挪移手段之後,在附近宇宙空間留下的波動,就好像投石子進池塘,會在池水裏面蕩起波紋。
鶴長年驚訝的停了下來,有些驚疑不定的看向沈大長老。
“大考期間,方圓十萬裏都被封禁,同道絕不會擅闖!”
“難不成……是外道偷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