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總管!”
見到這個男子出現,原本還氣急敗壞的楊師匠不由得也吃了一驚,連忙行禮說道。
旁人同樣向那人行禮:“大總管。”
大總管姓龐,乃是戚大匠身邊近臣,真正的親信心腹。
某種意義上,他甚至比血親後裔,門人子弟,還要更爲戚大匠所看重,因爲他是戚大匠發迹之前的摯友之子,摯友戰死之後,遺孤由他收養,一力栽培,幾乎視如己出。
雖然因爲天資悟性所限,這位遺孤磕磕絆絆晉升築基,最終卻也沒能在偃者道途闖出什麽名堂,但卻還是在戚家軍麾下擔任内政總管,把上下諸事打理得井井有條。
戚大匠非常信賴和倚重他,令他執掌蜃樓,經營這處後方大本營,甚至麾下道統,門派,家族的許多規矩,人事,都是由他一力安排和制定,自己并不幹涉。
這不但涉及到麾下諸将和門人弟子,甚至就連戚大匠自己的行程,用度,日常生活的各種瑣事,也是他在抓主意。
因爲戚大匠乃是陸地神仙般的人物,根本不理凡俗瑣事,各種賬目,往來,都無心看顧,到頭來還是得由大總管來打理。
也正因爲如此,大總管素來擁有着說一不二的權威,戚家軍上下,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比拟。
這些時日李塵等人也對這位總管有所聽聞,甚至還曾遠遠見過幾次,但不曾想,竟然因爲這次的争吵把他引來了。
大總管的确是被兩方的争吵引來的,雖然聽得不甚完整,但以他的見識,又怎麽會猜不出來?
“你們随我來,其他人都散了吧,沒什麽好看的。”
不久之後,幾人就跟随大總管進了附近的内堂,在一個裝飾得簡潔素淨的房間内坐了下來。
大總管看向李塵,語氣平淡道:“你先說,究竟在争吵什麽,爲何鬧到一副要動手火并的模樣?”
李塵當即把事情的始末講了一遍。
他并沒有絲毫添油加醋,而是客觀陳述,因爲他從對方讓自己先說,而非楊師匠先說的細節就看得出來,這是一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物,趁機會告刁狀,并沒有任何好處。
大總管聽完李塵所述,平靜如昔,看向楊師匠:“他說的可都是事實?”
楊師匠輕顫一下,嚅嚅道:“是。”
大總管道:“我三令五申,叫你們善待散修,多募人手,以解燃眉之急,可你們總是陽奉陰違,隻顧自己趁機撈取好處,如今人證物證俱在,被我抓個正着,可還有話說?”
楊師匠道:“大總管,我知罪了,還請法外開恩啊!”
大總管呵斥道:“法外開恩,我所制定法規,是用來給你們開恩的麽?人來!”
“大總管請吩咐!”
立刻便有兩名身穿金鐵甲衣,全副武裝的械武者“武師”走了進來。
大總管命令道:“給我鞭笞五十,以儆效尤!”
“大總管!”
楊師匠看向大總管,眼神中盡是求饒之意。
兩位械武者卻不管那麽多,不由分說,抓住楊師匠的肩膀就往堂中拉去。
楊師匠掙紮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敢反抗,老老實實的立在原地,垂頭攏肩,承受刑鞭的打擊。
“啪!”
“一,二,三,四……”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戚家軍行刑所用的鞭子,乃是真魔獸筋所制成,強韌程度非同尋常,即便楊師匠本體經由傀儡化改造,堪比武道修士,仍然被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五十鞭過去,兩名械武者停了下來,向大總管躬身行了一禮。
大總管對楊師匠道:“你先回去吧,手裏掌管的事情也不要幹了,先給我閉門反省一段時日,等大匠回來再聽從發落!”
楊師匠聞言又再顫了一下,面上盡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大總管,你……你撤我的職?”
對他而言,鞭打隻是喪失顔面,撤職,那可就是真要老命了。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沒有了戚家軍中的權力,他也隻是普通師匠,根本威風不起來。
這就是捧得越高,摔得越重的道理,普通師匠從未有過那樣的權柄和地位,反而更能适應,也不會有人盯着落井下石。
楊師匠連忙道:“可我手頭上有太丘仙城差事,若無我抓總,除了差錯,耽擱的可是仙城之事啊!”
大總管根本不吃這一套:“這個世界,不是離了誰就轉不動了,你幹不好太丘仙城的差事,自然會有别人去幹,沒準還幹得比你好。”
楊師匠頓時頹然,灰溜溜的出了房間,蹒跚而去。
三人俱皆陷入了沉默,就連之前怒意爆發,将欲發作的李塵也不得不冷靜下來,思考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面。
其實他之前選擇爆發,也是有所預謀,借題發揮。
他這幾日間,已經看出了楊師匠的虛實,并沒有因爲木家慎重以對,就覺得對方如何了不起。
說到底,楊師匠也隻不過是一名給戚大匠效力的附庸之人,造化宗的管事長老而已,又不是戚大匠親爹。
但這位大總管上來就是家法伺候,讓楊師匠在李塵等人面前丢盡顔面,到最後連句狠話都不敢多說就滾蛋,其權威之重,可見一斑。
大總管主動打破沉默,第一句話,卻是出人意料的向李塵道歉:“李道友,此事是我失察,讓你受委屈了,我這便把你們三位的名字呈報上去,得到太丘仙城審批之後,直接建立合作關系就是,到時候你們也可與之簽訂法契,不再受人盤剝。”
李塵微訝:“大總管親自給我們辦?”
大總管道:“對,我雖不才,但也是可以使用大匠特權,直接與之聯絡的,大匠信任我,把後方之事都交給我管轄,我必不能讓他失望。”
這一句話,就把他與楊師匠那種人的格局徹底區分開來。
他并非是對李塵等人認真負責,而是對戚大匠認真負責,也是對自己忠誠一生的事業認真負責。
“那還真是辛苦你了。”
李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卻是語氣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