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塵親眼看着何髯與這些人發生沖突,如同肚子裏打了個燈籠般明白。
再看周圍散修,每一個人都若無其事的和他們打着招呼,或者在旁高談闊論,商讨謀生發财的事情,但隐隐然間,卻已生出了莫名的隔閡。
于是他們也沒有在這邊久留,很快就跟着離開。
從酒肆出來,何髯無奈對李塵道:“看來我們真要受到排擠了,隻是這多半有人設局,故意爲之。”
李塵道:“那又如何?難道我等踏上道途,就是爲了跟那些人勾心鬥角,蠅營狗苟的嗎?”
何髯道:“當然不是。”
李塵道:“所以,不必在意這些,有空還不如趁着天色尚早,再去市場看看有無機會。”
何髯道:“也隻好如此了。”
那個老金其實吐露出了不少消息,豹子的異常,也讓他們心生警覺,但兩人都是過江龍的心性,自然不會輕易服輸。
隻是當李塵和何髯趕往市場,再去之前曾經買過妖魔内丹和各種靈材的店鋪時,卻發現幾乎一夜之間,所有地方都宣稱斷貨了。
一兩家如此,還有可能湊巧,全部如此,那就是顯而易見了。
兩人見此,都恨得牙癢癢的:“好一個錢萬利,竟然做得這麽絕!”
能夠做到這種事情的,當然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此城真正的地頭蛇,号稱說話最管用的商賈聯會會首錢萬利!
早在三年以前,李塵就已經感覺此人不好相與了,對方雖然隻是一介商賈,但卻野心勃勃,欲圖掌握此間的草莽江湖。
憑着過人的經營本領,以及結交拉攏各位師匠和其門客的手段,他一向以來,都能呼風喚雨。
錢家又是十幾代前就已經有先祖在此開創基業的本土勢力,無論上層下層,都根底深厚,無人能比。
此前趙師匠說要離開,兩人也決定遠走高飛,沒打算在此繼續發展,但卻還是沒有想到,就連臨行之前打算再撈一筆的舉動,都會招惹到那人。
“我們自由買賣,乃是天公地道的事情,這個人未免管得太寬,當真以爲自己是這邊的主宰,無所不能了。”
“現在他還真像是唯一主宰,大匠始終宅在塔頂不出來,師匠們和跟随的學徒弟子又已離開,不是主宰又是什麽?”
吃過飯後,兩人繼續奔走收貨,做着最後的嘗試。
此間既有意氣之争,也有巨大利益。
何髯并沒有對那老金說謊,他在此間收足價值五萬多的好貨,到了宿陽城,很大可能就要賣到十萬以上。
而若收到十萬,那就可能賣到二十萬以上!
當中存在大概翻倍以上的利潤,完全有資格叫任何低階散修铤而走險。
若非何髯本身積蓄不多,也需要留足一筆錢以備不時之需,還真恨不得能夠把這邊市場的所有貨物搬空。
李塵同樣嗅到了獲利的機會,最近都熱心于此,他雖然對财富本身沒有太大的執念,但财侶法地都是修行之寶,能得修煉上進之助,也斷然不會拒絕。
這邊看着是好幾萬的符錢,回頭就是節省下來的一年,兩年修煉時間,能夠如同這三年那般,沉下心來潛修上進,不必操心于生計和其他所需。
說到底,修煉是需要本錢的,本錢從何而來,還不就是從這些地方争來?
但整個下午,兩人走遍内城區的大街小巷,始終一無所獲。
而且,他們還隐隐感覺,自己被地煞門的眼線盯上了。
除豹子之外,地煞門還有阿水,野狼等幾名遊俠出身的小頭目。
他們或從奇人異士那裏學得一身本領,或曾有散修高手的父輩,老大,教導演機之法,以及異大陸的劍術,法術,都是小有實力的煉氣境界高手。
東勝洲修煉普及率極高,即便平民百姓,也大多擁有着煉氣一重的修爲,而這般的頭目,修爲起碼得奔六,七重去,個别人還會一兩手絕招,頗難對付。
李塵與何髯雖然不怕他們,但事情沒有辦成之前,也不好直接起沖突,隻能當做沒有發現。
然而到了晚上,那些人似乎更加肆無忌憚,竟然盯梢到何髯租住的宅院裏來。
何髯先是被老金擺了一道,此後又白白跑了整天,當真是邪火直冒,騰的一下就站起來,走到外面欲要驅趕。
但在這時,卻又有個老朋友出現。
“老吳,你怎麽來了?”
來人正是曾經同爲師匠門客,如今搖身一變,加入地煞門做了執堂的吳爐吳老六。
如今的吳爐,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喝酒打牌的油膩中年,而是穿上錦袍,披着裘衣,出門都前呼後擁的堂主級老大。
他看着想要出門趕人的何髯,神色有些複雜:“老何,我聽人說,你們整個下午都在市場逛蕩,怎麽還不死心?”
何髯道:“你果然很清楚嘛,這件事情,是你在他的授意之下做的?”
吳爐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的确是錢會首發了話,不讓任何人賣給你們一枚内丹,一份靈材,你們倘若識相,就應該痛痛快快的早走爲妙,何必死撐着,抓住那些身外之物不放?”
這個時候,聽聞動靜的李塵也走了出來。
他自得知将要離開之後,就從客棧搬了出來,與何髯一道住在這邊的宅院,本是爲了方便準備,卻沒想到,這時還能彼此有個照應。
他一見到吳爐,就毫不客氣道:“抓住不放的是他!俗話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自然心中有數,可萬一要是地頭蛇欺人太甚,那就得叫他見識見識什麽叫做過江龍的本領了,勿謂言之不預也!”
“哈哈哈哈,好一個勿謂言之不預也,說得好!”
突然,一陣大笑在外面響了起來。
卓金鍾,陸良,趙有财等幾人,全部都趕來了。
陸良越衆而出,在人群前站定,看了看何髯,又看了看李塵,語帶譏諷道:“小老弟,你不妨說說看,你們這兩條過江龍,打算怎麽個‘勿謂言之不預也’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