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鏡安和蘭心傑在頂樓又呆了一會兒,從頭到尾都沒有工作人員出現,也沒有遊客。
兩人孤零零的在黑色的天幕下相伴,除了那一個問題外,兩人沒有更多交流。
蘭心傑什麽都沒問,她知道很多事陳鏡安都不能說,她更不想聽到他所做的事和薛漫真有關。
女人終究還是會妒忌的,哪怕對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走吧。”蘭心傑道,她不知道陳鏡安爲什麽會拉她上來,說是要問問題,但實際上好像是一場誤會。
這一次陳鏡安沒有再挽留,他點點頭,和蘭心傑一同離開了觀光層。
從98層下來,兩人各自回了房間,電梯口,蘭心傑倒是希望陳鏡安再拉她一次,但這回沒有,陳鏡安很幹脆的離開了。
回到房間,陳鏡安洗了把澡,在鏡子前他看着自己的右胳膊,那片黑色的麒麟紋身依舊那麽的顯眼,隻不過顔色從過去的烏黑變得有些發青,淡了很多。
這不是普通的紋身,而是用獨龍族特殊的紋身法印在皮膚裏的,所用材料是大山裏一種草的汁液,黑色的草汁滲入皮膚,據說可以驅邪避害,任何一個在大山裏行走的獨龍族人都要印上這樣的紋身。還有他們的女人,則要把紋身紋在臉上,據說是過去爲了不讓她們被别的族的人擄走。
因爲是草汁,上色效果自然比不上現代的化學制劑,時間一長顔色就消退了。
陳鏡安記得,這個紋身是獨龍族的一個小夥子給他刻的,在那個販毒組織裏,做馬仔的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紋身,他們要在山林裏穿行,紋身可以帶來一些心理安慰。
而且一旦死了,找到面目全非的屍體可以憑借紋身确認身份。
組織裏的大佬們也都有紋身,因爲他們都是從馬仔做起一步步爬上去的。
陳鏡安爬上去隻用了三年時間,就坐到了組織裏老三的位子,如果再熬兩年,他說不定就成爲老大,變成西南的大毒枭了。
當然,現在這一切都遠去了,隻留下這一個漸漸褪色的紋身,還在提醒他曾經的往事,想起那霧氣蒙蒙,充滿了腐臭味的雨林。
陳鏡安捏了捏拳頭,右手還是非常的自如,沒有絲毫異樣,他也想不起來剛剛在餐廳爲什麽會突然拉住蘭心傑的手,他覺得這給自己惹了一些麻煩。
而且在可以預見的将來,這個不聽使喚的手還會給他惹更多麻煩,隻是不知爲什麽,陳鏡安覺得這樣好像沒什麽不好的。
穿好衣服,陳鏡安坐在書桌前,拿起酒店的鉛筆和便簽紙,在上面塗寫起來。
每隔一段時間,陳鏡安都會理一理自己的思路,把最近發生的事、要解決的問題列出來,進行排序。
第一件事,懸在陳鏡安心頭的還是劉曉琳的下落。已經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還是沒有劉曉琳和秦剛的消息,兩個人的失蹤簡直蹊跷到極點。
當然,陳鏡安并不知道,遲亮和曹金珏已經登上了前往西南的火車,去尋找劉曉琳和秦剛的下落了。
陳鏡安有一種預感,劉曉琳和秦剛失蹤的背後,一定隐藏着一個巨大的秘密,一個和變異人有關的秘密。
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解開這個謎團,那之前的很多困惑應該都能弄明白。
陳鏡安在便簽紙上寫下了劉曉琳和秦剛的名字。
第二件事,還是和薛教授的失蹤有關,現在他已經有了一些眉目,雖然這種眉目完全來自他的直覺。
陳鏡安過去從不依靠直覺破案,更不會依靠想象力,他相信痕迹,細節,證據鏈和高科技,而不是看似合理實際靠不住的推理。
可在薛教授失蹤這件事上,陳鏡安沒有任何痕迹可尋,他唯一可以憑借的隻有他的想象力和他過往經驗,以及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那一點靈感。
現在陳鏡安認定,薛教授的失蹤可能和紅雲飯店有關,他要在這裏找到他想找到的東西。
陳鏡安在便簽紙上寫下了一個薛字,後面又寫了紅雲飯店。
第三件事,關于傳銷組織、孫峰、黃真真,史鵬和劉有全的死,以及在幸福園發生的一系列事件,陳鏡安預感到,這背後一定和某個組織的秘密行動有關,一切看起來沒有聯系,但如果串聯在一起,肯定能得出合理的解釋。
孫峰現在處于軟禁的狀态,還有小米,也被關在了安全的地方,王靜會抽時間去審問他們,将幸福園的糟事理理清楚,得出一個完整的答案。
隻是問題是,陳鏡安對王靜已經不完全信任了,甚至對這個組織,對他們的性質和目的,陳鏡安都産生了深切的懷疑。所以很多想法他都藏在心裏,不和任何人說起,除了石元強。
陳鏡安在便簽紙上寫下幸福園、史鵬、劉有全幾個字。
思考和寫下了這三個問題,陳鏡安心中還有很多小的疑惑,都是過去在二十二科工作時産生的,因爲工作忙碌,很多都無法探究清楚。
但陳鏡安明白,如果将這三個問題弄清,很多疑惑都會迎刃而解,并且互相之間肯定有聯系。
現在的問題在于,這三個問題的突破口在什麽地方呢?是紅雲飯店?還是在幸福園?還是在劉曉琳和秦剛的身上。
陳鏡安轉動着手中的鉛筆,靜心思考着,所有的線索、過往事件以及經驗在腦海中糾纏,想從這一團亂麻中,找到一個能抽出所有線條的線頭來。
陳鏡安在便簽紙上亂塗亂寫,仿佛他這紛亂的思緒,想要畫出點什麽來。
可是在沒有證據、口供的情況下,他一點思路都沒有,或許應該讓石元強陪着他一起想,這家夥的想象力足夠豐富。
一直想,想到腦仁有些疼,陳鏡安閉上眼睛躺倒在椅子上,左手摁了摁太陽穴,右手握着鉛筆還放在便簽上。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便簽上多了兩個字。
這兩個字不是陳鏡安有意寫的,對此他已經習慣了,但看到這兩個字,陳鏡安的心中還是掀起了一陣狂瀾。
“宏利。”陳鏡安喃喃地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