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蜂?”
馬劍看着蟲子的屍體,那細細長長的腰身,肥大的屁股,認出這是一隻蜂類。
他的腰部火辣辣的疼,馬劍倒是不擔心毒性,一隻馬蜂就算有毒還不至于把他毒倒,他擔心附近有馬蜂窩,自己打死一隻馬蜂會不會招到馬蜂群的報複。
在雨林這個大動物園裏,每一種動物爲了生存都會進化出可怕的武器,這裏的馬蜂也比其它地方要更加的厲害。
馬劍趕快扔掉馬蜂的屍體,在被蟄死的地方摸了摸,已經微微腫了起來。
他想,如果有大群的馬蜂襲擊他,就重新跳進河裏,讓河水來擋住攻擊。
馬劍看着月光下靜谧的河水,微微蕩漾着和緩的波紋,一圈,又一圈,在眼前展開,再展開。
他的眼睛突然有些花,頭有些暈。
接着,眼前一黑,他從樹根上跌落下來,跌進了水草堆裏。
“撲通”一聲響後,森林很快恢複了平常,蟲鳴聲、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猿猴的啼鳴聲,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馬劍仰面躺倒在草灘中,長長的水草将他的身形掩住。
過了大約十多分鍾,一陣嗡嗡嗡的轟鳴聲從森林中傳來,一時間那些蟲鳴聲、猿啼聲統統被蓋過。
接着,在月光下一大團黑影出現,黑壓壓的一大片,竟然是一大群馬蜂!
這馬蜂的數量如此之多,幾乎鋪天蓋地,榕樹上的那些動物,鳥兒、蜥蜴、爬蟲似乎意識到了危險,紛紛躲了起來。
馬蜂在馬劍周圍盤旋,它們一隻隻的落下來,落到了馬劍的身上。
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多,幾乎将馬劍整個包了起來,慢慢地馬劍竟然被這些馬蜂給擡了起來。
他的身體離開了草灘,很快就有馬蜂飛到他的背上,将他往上托。
馬蜂的數量越來越多,馬劍被包裹在了馬蜂群中,此時從外面看去,看不出這一團馬蜂中竟會藏着一個人。
馬劍依舊昏迷着,此時的他隻是感覺到耳邊嗡嗡嗡吵得厲害,同時身上的水分很快幹掉,是馬蜂震動翅膀産生的熱量。
就這樣,馬劍被一團馬蜂擡着,慢慢地飛入了森林的深處。
……………………
老馬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片石灘上,天依舊黑着,能看到閃閃的星星和雲層邊的月。
“咳!咳!”
老馬咳了幾下,将氣管裏的水都咳了出來。
他的水性一向很好,就算在激流中他也能保持平衡往前遊。
可在他下水救人的時候,在快要靠近那抹藍色時,腿卻被什麽東西給拽住了。
他确信自己是被拽住了,而不是被水流沖到或者水草纏住,他的腦海裏浮現了一個詞——“水鬼”。
那一刻,他相信韓虎說的話,這裏可能真的有鬼。
但他來不及後悔,就被拖入了水中,順帶着将馬劍拉了一個踉跄。
水性再好的人也沒辦法在水裏呼吸,老馬以爲自己要死了,其實他不怕死,對他來說死不是什麽值得畏懼的事,不過是自然間的規律而已。
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他隻是在想,李振到底是不是還活着。
意識在慢慢的恢複,老馬又咳了幾聲,他明白自己還沒有死,不知道是誰救了他,是馬劍嗎?
這時,他在耳邊聽到了哔啵作響的火苗聲,亮光從不遠處傳來,有人在河灘上生火。
老馬爬起身,發現自己身上已經幹了,是有人用火幫自己烘幹的嗎?
他朝着火堆望去,看到那裏坐着兩個人,一男一女,一個是穿着藍色運動服的高大男子,一個是穿着綠色連衣裙的女孩子。
兩人的衣着都不像在林區活動的裝束,特别是那個女孩,她穿着連衣裙,竟然還赤着腳,就這麽坐在石頭上。
兩人在火堆前烤着火,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老馬已經醒了過來。
老馬從地上爬起來,慢慢走到火堆近前,道:“兩位,兩位…什麽人?”
一時間老馬不知道該問什麽好,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或者他已經死了,這兩個人是接他前往往生世界的使者。
火堆依舊在哔啵作響,老馬注意到那個高大男子身上運動服的顔色,好像就是他在河裏見到的那抹藍。
老馬的心一下子抽緊,難道這兩個人是淹死在河裏的水鬼?從衣着上看還真有可能,男的穿着運動服,而女孩兒赤着腳,隻不過鬼怎麽會在火堆前烤火?
老馬當然沒有見過鬼,可他在林子裏生活了大半輩子,聽那些獨龍族的老人談到過,這林中山石草木都有精怪,飛禽走獸會化爲鬼魅。而更多的,則是曾經被祭祀掉的活人魂魄,遊蕩在這山林中。
在這片地區沒有開化之前,拿活人祭祀是少數民族常見的宗教儀式。
這兩人從打扮上看雖有些奇怪,但一個是運動衣,一個是連衣裙,都是現代的裝束,怎麽也不像曾經被祭祀的人。
火光映照在女孩的臉上,把她的臉照得紅彤彤的,她長得不算漂亮,看上去普普通通,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她的眼睛緊緊閉着,長長的睫毛在火光下輕輕抖動着,不知道爲什麽,老馬内心浮起了一陣恐懼,他絕不希望這個女孩兒把眼睛睜開來。
那個穿着藍色運動衣的高大男子終于将腦袋轉了過來,看着老馬,道:“你醒了?”
老馬點點頭,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醒…醒了,謝謝,謝謝…你們,是什麽人?”
穿運動衣的高大男子沒有回答他,他轉而伸手到火堆中,取了一個燃燒着的木炭,用手抓着燒着的那一頭,把另一頭遞到老馬跟前。
老馬望着他眼中滿是驚懼,這男子徒手抓着燃燒的木炭仿佛抓着普通的木頭,他果然是山中的鬼魅?
“拿着,往北回去,不要再到這裏來。”
老馬握住了另一端,從男子手中接過了火把,可他并沒有離開。
“我…我不能回去,我…我要找人,我要去找人。”老馬的心裏依舊想着李振,他要把李振找回來。
穿運動衣男子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老馬借着火光注意到,他的手并非完好無損,而是被火燒的焦灼,難道他一點都不疼?
鬼是不會疼的吧。
“兩位…兩位能不能帶我,去找一個人?我不知道他死了還是活着,我…我要找到他。”
老馬鼓起全身的勇氣,他不怕死,不怕鬼,他隻怕自己的良心折磨自己一輩子。李振的父親就是因爲他而死,他不能再讓李振死在這裏。
女孩聞言也轉過頭來,她慢慢睜開了眼睛,望向老馬。
那是一雙幽深、黑暗,如同海底一萬米下消無聲息的旋渦般的眼睛,老馬望着它,感覺到自己仿佛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