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劍一跳進河裏便有些後悔,這裏的水又急又深,探照燈掉在了河灘上,手機沉入了河底。
馬劍的手機有防水功能,隐約能看到河底的亮光,那是手機屏幕發出的。他一個猛子紮入了河水裏,奮力朝着亮光潛去。
可潛到一半,一股強大的水流沖來,讓他在水中失去了平衡,而河底的亮光慢慢隐去,再也看不到蹤迹。
馬劍一連嗆了好幾口水,他的水性其實很不錯,可心中一焦急,加上水流的沖擊,一下悶倒在了水中。
雖然剛剛因爲手機而失去了理智,但到了水中馬劍還是展現出一個資深驢友應有的素質,他立刻讓身體放松下來,然後奮力的找回平衡,頭終于露出了水面。
然而,他已經被水流沖進了更爲湍急、狹窄的河道中,四周是一片黑暗,隻能聽到轟轟的流水聲。
“老馬,老馬!”馬劍無助地呐喊着,他知道老馬水性極佳,說不定能将他拉回岸上。
可他沒有得到回應,四周依舊隻有轟轟的水流聲,水流的速度越來越快,兩邊都是高高的崖壁。因爲是熱帶地區,崖壁上長滿了綠色的植物,馬劍借着月光試圖遊到崖邊攀爬上去。
可水流太快,崖壁太濕滑,那些綠色的植被有些長滿了尖刺,馬劍的手被劃破,不得不縮手回去。
馬劍隻能盡可能讓自己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流,河水雖急,終究會緩下來,他要節省體力,到時候就能遊到岸上去。
馬劍的身子徹底放松下來,過了約莫二十分鍾,河道終于變得寬闊,水流遲緩了下來。
兩邊高大的樹木越來越多,遮天蔽月,河流開始分叉,變得一片黑暗,隻能透過中間一條狹窄的縫隙,看到天空中孤單的雲和月。
馬劍很慶幸自己平日注重鍛煉,參加過鐵人三項,長時間的凫水對他來說不是問題。
但他又異常的懊喪,自己一個不小心不僅把手機給丢了,還讓自己落入了河中,差點沒淹死。
之後緊随而來的是恐懼,現在的他失去了一切對外的通訊手段,背包扔在了河灘上,在這黑暗幽深的原始森林裏,死亡的陷阱遍地都是。
他很擔心救援隊的人能不能找到他,他該如何在熱帶森林中度過一個夜晚,這裏毒蛇、毒蟲遍地,一旦被咬沒有傷藥,死亡就會不期而至。
馬劍又想到了老馬,如果有老馬在,他一定能帶着自己出去,可老馬還活着嗎?
在掉下河的一瞬間,馬劍和老馬的距離應該離的不遠,但慌亂中馬劍沒有注意到老馬的位置。
一路上他都在喊着老馬,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以老馬的水性這不應該啊。
水流越來越平緩,馬劍在河裏又漂了半個小時,他一直想找個地方上岸,可這裏根本就沒有岸。
河水從清澈開始變得充滿了一股腐殖質的味道,他知道自己快要進入森林深處。
這條河是一路往西南方向流淌,距離滇緬邊境很近,馬劍擔心自己會越過邊境去了緬甸。
很多年前,這裏還是毒販盤踞的地方,據說在森林的多個地方,都有毒販的罂粟田。
後來兩國合力對這裏的毒販進行了圍剿,加上老式毒品的逐步衰落,這片地區才趨于平靜。
但毒品的交易不會輕易斷絕,死灰複燃存在很大可能,馬劍可不想死在毒枭的手中。
馬劍四下查看,憑着樹縫裏漏下的月光看到前面的一個支流處有一小片草灘。
他連忙劃動雙臂朝着那片草灘遊去,将近一個小時的漂流讓他精疲力竭,他需要找塊地方休息一下。
腳掌終于觸到了地面,馬劍小心翼翼的從河裏爬上了草灘,他害怕這水中有蛇。
在草灘前,有一株高大的榕樹,盤根錯節,它巨大的如同八爪魚一樣的根系,将四周都盤繞了起來,這草灘就附着在榕樹根上。
馬劍爬上樹根,顧不得那些蟲蟻,盡量找一塊比較幹燥的地方坐下來休息一下。
全身上下都被濕透了,他能聽到四下蟲子的鳴叫和遠處猿猴的啼聲,森林的夜令人不寒而栗。
馬劍清點了一下現在身上剩下的東西,一個防水夜光手表,一把瑞士軍刀,一個小水壺,還有一個錢包。
在文明世界裏最有用的錢包,此刻成了最沒用的東西,而帶有過濾網的水壺變得尤爲珍貴,防水夜光手表上有個小指南針也非常重要,至于瑞士軍刀太小了一點,但一樣可以發揮重要的作用。
馬劍雖然被大新聞給沖昏了頭腦,但此刻他還是冷靜的,他想起了自己看過的那些野外求生節目,還有在各種論壇、App上看到的生存小知識。
馬劍在網上時常和人交流這些東西,因爲參加過不少驢友活動,有一定的野外探險經驗,所以總以專家自居,回答得到過不少人的點贊。
他也曾經回答過類似“在雨林中沒有食物,隻帶了XXX”這種問題,并靠着抖機靈順便穿插一點貌似專業的知識得到了一大堆點贊和評論,着實滿足了一下虛榮心。
但他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會面對這樣的境況,沒有食物,沒有通訊工具,在熱帶雨林之中。
想到這樣的處境,僅僅源于自己執着的想要搞個大新聞,想要做個大記者,想出名,想火,最後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在一個瞬間,馬劍的内心崩潰了,他坐在樹根上幾乎就要哭了出來。
但他還是忍住了,他知道,哭泣無濟于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做點什麽自救。
馬劍想自己漂了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估計也就十幾二十公裏的距離,自己有指南針,熬到明天白天,沿着河返回即可,又有什麽可擔心的?再說,救援隊的人肯定會沿途來找他,到時候他可以制造點煙霧什麽的給他們指引,他們不就能找到自己了。
想到這兒,馬劍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隻是他忘記了,十幾公裏的森林和十幾公裏的公路是完全不一樣的。
人就是這樣,在絕境中一點希望就能讓自己好轉過來,不知道這是優勢還是緻命的弱點。
心情好了一些的馬劍脫下濕透的外套,将水盡量擰去水分,然後把内衣、内褲也脫下來絞幹。
有茂密的樹林,周圍的溫度還算高,馬劍不用擔心被凍死。
這時,脫掉衣服的他突然感覺腰上一陣劇痛,好像被什麽東西給蟄了一下。
馬劍下意識的一巴掌拍了上去,“啪”的一下打死了什麽東西,他攤開手一看,借着微弱的光看去,像是一隻馬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