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對,中毒,聽說是什麽什麽鹽的中毒,我忘了,一個重金屬元素。”
“铊中毒?”
“對對對!就是铊中毒,當時據說鬧得挺大的,學校,公安都徹查,結果愣是沒查出來誰幹的。”
“爲什麽?”
“不知道啊,後來學校賠了一筆錢,就不了了之了。可惜那個女孩,據說挺漂亮的,結果人就癱了。”
在宋玉珍的家中,石元強對王靜談起了這段學校裏的陳年往事。
當年上大學的時候,石元強是個不起眼的家夥,沒什麽朋友,對一些八卦傳聞也是沒有興趣,唯有這件事,因爲影響比較大,所以他是略知一二。
王靜在南屋翻了一圈沒有什麽發現,回到了客廳,才注意到那根用床單撕成的布條竟然還挂在電風扇上,上前把布條扯了下來,放在眼前看了看,遞給石元強:“你看這切口,像是怎麽弄的?”
石元強接過這根被截斷的布條,看着斷口,覺得既不像用利器割開,因爲不夠平整,又不像用力撕開,因爲沒有那麽多毛刺。
“這…這我看不出來。”石元強自認沒什麽眼力見,痕迹學不是他擅長的。
王靜道:“是爪子。”
“爪子?不會又是什麽怪人吧,貓怪?還是老虎怪?”
聽到爪子,石元強開始發揮自己的想象力,想到之前那個豬臉怪就這麽可怕,要是來個貓怪豹怪或者虎怪,就靠他們三個人能行嗎?
王靜搖搖頭,她不知道答案,雖然她自己就是變異人,可她對變異人知道的并不算多。
一切都還在研究階段,不知道這次劉有全和姚啓智被送去,能不能帶來重要的發現。
看客廳沒什麽,王靜又去了北屋。
北屋沒有陽光,窗簾還拉着,屋子裏一片昏暗,王靜打開了燈。
這是一間非常簡單樸素的房間,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張書桌,一把椅子,一盞吊燈,一盞台燈,再沒有其它多餘的東西。
從裝修的風格看,椅子,桌子和衣櫃,牆面都不搭,聽說這家人是女兒癱了以後搬來的,家具應該是之前現成的加帶來的吧,沒有任何更換。
打開衣櫃,掀開床墊找了一下,沒有任何可疑的物品,王靜的目标對準了剩下的書桌。
這是一張老式的漆木四腳書桌,左邊是三個抽屜,右邊是一個抽屜一個櫃子。
打開左邊第一個抽屜,裏面是一些零錢,票據,購物清單,賬本,還有好些超市的購物券、打折券。
看得出來,宋玉珍生活過的很細緻,卻也很拮據。
翻了翻這些東西,有些票據都是很早之前的了,估計有十多年,夾在一個票據本裏,保存的倒是不錯。
王靜翻看了一下這些票據,有幾張引起了她的注意,是十多年前,在顔柳區人民醫院康複中心,進行複健訓練所留下的發票存根。
看到這些發票,王靜想起黃耀兵說的,在康複中心句廉申的辦公室裏,找到的那些照片和錄像帶。
石元強上前問道:“這些是什麽?”
王靜道:“發票,康複中心的。”
“康複中心?”
“嗯,既然宋玉珍的女兒是铊中毒導緻癱瘓,如果進行複健訓練,對于恢複還是有利的。”
石元強看了眼發票:“胡楠,康複中心。哇,會不會…”
石元強心裏有了個可怕的想法,他和王靜對視了一眼,從王靜的眼神中看出,王靜想的和自己是一樣的。
“要不要去查一下,那些照片和錄像,看看裏面有沒有…胡楠?”石元強提議。
“那你先要知道,胡楠長什麽樣。”
于是,石元強開始幫着翻找宋玉珍家中的照片,一般來講,普通人家中都會挂幾張家人的相片,不過宋玉珍家的牆邊、床頭櫃、書桌上看不到任何照片。
終于,在書桌右側的櫃子裏,石元強找到了一本綠皮封面的相冊,翻開裏面果然有胡楠的照片,還是她沒有中毒癱瘓前的樣子。
一個充滿了青春氣息的漂亮姑娘,在她中毒那年,剛剛18歲,才考上大學,人生中最爲美好的年齡。
每一張照片都記錄了過往那美好的瞬間,但在殘酷的現實和命運面前,這些美好不再是值得紀念的回憶,而是讓人不忍猝睹的傷痛。
就連石元強這個素不相識的人,看到這些照片,再想到她如今的模樣,心中都難受的很。
翻到後面,石元強看到了幾張胡楠中毒癱瘓後的照片,有一張是在病床上,眼珠子還有一些神采,臉上露出一點點微笑,這應該是剛中毒沒多久的樣子。
那時她看起來還保留着過去的一些美貌,再往後,那些美貌就像康複的希望一樣,消失得幹幹淨淨了。
石元強抽出幾張,想用手機拍下來,發給黃耀兵,去和句醫生辦公室的錄像進行比對。
王靜見了阻止了石元強:“不要用手機拍照。”
石元強道:“你放心,我這個是警務通,和數據庫聯網的,拍照取證不礙事。”
王靜還是搖頭:“那也不行,以後我們第二十二科辦案,不準用手機拍攝任何和案情有關的東西。”
見王靜說的很堅決,石元強沒辦法,問:“那怎麽辦?”
“待會兒拿着相冊去比對。”
說完,王靜繼續翻剩下的幾個抽屜,在第二個抽屜裏,她發現了七八冊厚厚的筆記本,和一本書。
拿出一本,翻開一看,密密麻麻的寫了好多字,竟然是日記。
其它幾本也翻開看了一下,每一本都是,上面的字娟秀工整,再看内容,都是每天的雜事,和一些心情随筆。
這些日記都是宋玉珍的,是她在苦悶的歲月裏,傾訴自己内心的最簡單的方式。
王靜找到了今年的這本,翻到了最新的一篇,便看到了夾在裏面的一張醫院的超聲檢查單。
“腺管上皮導管腫瘤…胰腺癌…”
再看看檢查單的時間,正是昨天,王靜大緻已經明白了,宋玉珍爲什麽會自殺。
當一個人認爲“不存在“是快樂的源泉時,要滿足她的這一需求,那就隻能放棄她所有的存在才可以。
宋玉珍的生活,實在是沒有了存在下去的必要和理由,早就沒有了。
如果有的話,那胡楠會是唯一的理由,可是胡楠去了哪裏?一個癱子,就這麽消失了。
王靜想起那段被“爪子”扯斷的布條,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從句醫生和歐陽琴兩名死者的死亡特征看,死于變異者之手的可能性極大,而這個變異者會不會就是胡楠?
王靜暫時還不敢确定,即便有模糊的監控,可沒有哪個警察會拿着監控圖像去問,這是不是一個癱瘓病人。
監控中的人明明是能走路的,雖然是個瘸子。
王靜沒有辦法向其他同事,還有民衆解釋這些問題,她必須自己查證。
看完這張單子,王靜又看了看昨天宋玉珍寫的日記,内容很簡短,隻有兩句話:我承認我所犯下的錯,并願意親手結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