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剛剛那個王警官說的話,你信不信?”
石元強開着警車行駛在去往塔山鎮的路上,從柳京市中心走高架去塔山,大約需要四十分鍾。現在是下午三點多,沒到下班高峰期,道路通暢。
但兩人的對話卻不太通暢,石元強在剛出發時問了這句話,陳鏡安沒有回答他。
車開了有二十分鍾,他還是沒有回答,甚至沒有說一句話。
石元強倒沒有生氣,除非痔瘡犯了或者遇到違法分子,石元強的脾氣是很不錯的。
面對不說話的陳鏡安,石元強一邊開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表達他自己的看法。
“我猜那個什麽王靜,肯定不是警察,倒像是…像什麽呢?反正警察不是這樣的。”
“哎,怪不得這段時間,總有同事和我講,老有一些奇怪的案子發生,原來……”
“喂,你上不上網,網上各種猜測早就翻天了,國家要是正式公布了你猜會怎麽樣?”
“你說除了柳京,别的地方會不會也這樣?我記得太古生物是合資企業啊。”
石元強顯得有些聒噪,但陳鏡安并沒有表現出不耐的樣子,相反他倒會“嗯”幾聲點幾下頭,表示自己在聽,隻是不說話。
他的确沒什麽可說的。
陳鏡安知道,石元強是柳京的老油子警察了,如果一個本地警察對這些東西都近乎一無所知,隻能憑空猜想的話,他一個從外地調過來不到兩個小時的刑警,又能知道些什麽呢?
一個優秀的警察最需要的不是想象力,而是對事實的觀察能力和極大的耐心。
雖然這裏的局面,可能早就超出想象力的範疇了。
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麽麻煩,很快抵達了弘安區塔山鎮地界,這裏已經是城鄉結合部了,位于柳京市的最北邊。
塔山鎮因爲塔山而得名,過去是鋼鐵廠、水泥廠工人和拆遷安置農民的聚居區。之後兩廠搬遷,柳京大力發展第三産業,加上地鐵延伸,塔山鎮成了很多進城務工人員的臨時居所。
陳鏡安朝着車窗外望去,鎮上還留有當年工業鎮的痕迹,沒有拆掉的紅磚煙囪和冷卻塔,沿路架設的管道,鐵灰色的老樓房,仿佛上個世紀逝去留下的遺物。
下午時段,鎮上顯得很安靜,路上車非常少,石元強打了一通電話,确認了地點,拐到了鎮上的一條商業街。
石元強把車停在了街邊,在一家店的門口圍上了好多人,還有兩輛警車,兩人下車,陳鏡安擡頭看了一眼——老劉豬頭肉館。
“小唐!怎麽回事?”
在店門口站着一個穿警服的年輕人,石元強顯然認識他,上前問道。
這個小唐還沒說話,從裏面走出一個中年警官,石元強見到他敬了個禮:“錢隊,發生什麽事了?趙局讓我來的。”
一邊說着,石元強一邊探頭朝店裏看,店面不大,桌椅整齊,似乎并沒有發生什麽血案,隻有一個小姑娘坐在那裏,一個女警官陪坐在她身邊。
這個錢隊是柳京市弘安區公安分局刑偵大隊隊長錢禮平,錢禮平對探頭探腦的石元強道:“别看了,這裏不是現場。你不是調市局了麽,趙局讓你來幹什麽?”
石元強之前就在弘安公安分局刑偵大隊工作,去了還沒三個月,就被調走了。
石元強道:“呃…這是我新工作的一部分,對了,跟我一起的是剛從白海調來的同事,陳鏡安。”
聽到陳鏡安的名字,面目沉穩的錢禮平也是一震。
陳鏡安上前和錢禮平握了握手,錢禮平深深看了陳鏡安一眼,道:“陳隊長,久仰大名。來跟我走,去現場。”
于是,兩人又上了錢禮平的車,車上錢禮平和兩人說了一下這裏的情況。
“昨天上午我們接到報案,就是剛剛店裏那個小姑娘,她說自己的父母失蹤了兩天,派出所的人過來詢問情況,查看了店裏的監控。女孩的父親是10月11号下午三點多離店,之後一直沒回來。她母親大約晚上七點多出的門,之後也沒有回來,估計是找她丈夫去了。後來我們的人詢問了鎮上的居民,農貿市場有個賣豬肉的說11号下午四點多鍾劉有全,就是女孩父親,來他那兒買過肉。我們又查看了農貿市場門口的監控探頭,11号下午五點多,這個劉有全在大門口等了幾分鍾,那天下大雨,之後就離開了。”
錢禮平的叙述簡單清楚,他是說給陳鏡安聽的,即便在柳京,陳鏡安的名頭也是響當當的。
畢竟,公安系統内,獲得過一等功的警員可是鳳毛麟角。
不過從錢禮平的叙述中,陳鏡安聽不出什麽東西,覺得隻是一件有些奇怪的失蹤案。
這時,車停下了,三人下車,在一片農田和水塘間,這裏已經到了整個柳京市的邊界,不遠處能看到塔山——一座方圓十幾裏的丘陵。
水塘旁有一間磚紅色的瓦房,牆上石灰都沒有,一看便是魚塘上看魚的臨時居所。
房子周圍已經拉上了警戒線,幾個武裝警察在附近巡邏。而在不遠處,又是一批圍觀群衆,是周圍的村民。
石元強看到這陣仗,咽了一下口水,道:“這…死人了?”
石元強從警也快十年了,但他之前一直都是民警,在柳京很多派出所工作過,當刑警才三個月,還沒經手過命案,說不害怕屍體是不可能的。
而且看這架勢,說不定會是很可怕的現場。
錢禮平則道:“去看看吧,沒那麽嚴重,但比較棘手。”
于是,石元強跟着錢禮平和陳鏡安跨過警戒線,走向了那棟紅磚房,大門開着,裏面有三個警察,蹲在地上應該在做取證工作。
石元強眯着眼睛偷偷朝裏看了一眼,卻發現地上什麽都沒有,并沒有屍體。
但再仔細一看,在屋内的牆壁上,正中央的木桌上有大量幹涸的血迹,夯土地面上也泛着暗紅色,應該是血滲透進了土層裏。
因爲牆面沒有刷石灰,是磚紅色,所以猛一看不清楚,陳鏡安走進屋子認真觀察,發現屋子裏四面牆幾乎都有血。
陳鏡安望着其中一處濺射狀的血迹出神,卻聽到有人道:“喂!不要進來亂走,破壞現場你負責啊!”
陳鏡安轉頭一看,是剛剛蹲在地上的一個警員,是個女孩子,紮着馬尾辮戴着白色手套,長得很清秀,不過從說話的語氣來看,脾氣可不小。
這時,錢禮平大聲道:“小吳,不要亂說話,這是白海來的陳鏡安陳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