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就在那個逆轉錄病毒,逆轉錄病毒你知道嗎?人的基因裏其實包含着幾億年前生命剛剛誕生時的病毒,這些病毒跟随者人類進化直到今天。不僅是人類,所有的生物都含有這些病毒,掌握這些病毒中的信息,就能掌握生命的秘密!我們的這個基因丸,就是包含這種病毒,當然啦,雖然名字叫病毒,其實對人是無害的,不僅無害,還能真正實現強身健體,延年益壽,有些人還會出現超能力……哎,你聽我說,你有興趣可以找我啊,我…哎哎哎,輕點,我自己走!”
在柳京市公安局停車場,上車時還沉默不語的灰衣瘦子,下車時嘴巴已經關不上了,即便被兩名警察拖走,都要不抛棄不放棄地朝着陳鏡安推銷他們的産品。
陳鏡安搖了搖頭,道:“是個敬業的下線。”
石元強笑道:“去年太古制藥爆炸後,柳京這種奇奇怪怪的人就越來越多了,都搗毀好幾個組織了。”
陳鏡安道:“這次調我過來,就是爲了打擊傳銷?”
石元強搖搖頭:“我不知道,你來之前,我要接誰都不知道。”
“是嗎?我也不知道誰會來接我。”
“沒人告訴你來做什麽?”
“沒有。”
“哦,那真是奇怪了……”
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離開停車場進了公安局的辦公樓。
這是一棟老樓,三層,已經有80多年的曆史,粗粝的外牆泛着老舊的灰黃色,三分之一的牆面被爬山虎覆蓋。
10月,原本蔥郁的綠色已經泛黃、發幹,像幹瘦的鳥爪附着在建築上。
陳鏡安踏進了大廳,一股涼氣襲來,這樣的老樓窗小牆厚,透氣散熱性都不好,冬冷夏熱,在裏面辦公肯定不好受。
這點來講,柳京市公安局遠比不上沿海大都市白海,在那裏一切都是新的,窗明幾淨,中央空調讓室内永遠保持在一個舒适的溫度。
陳鏡安跟着石元強兩人上到二樓,徑直走到一間辦公室,門牌上寫着“政治處”。
新人調動,必須先到政治處報到。
辦公室的門關着,石元強上前輕輕敲了敲門,陳鏡安站在門口,走廊裏和大廳一樣還是涼飕飕的,但隔着門從辦公室内卻透出一股熱氣。
陳鏡安覺得有些奇怪,這個天已經冷到需要開暖氣了嗎?
門吱呀一聲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鏡,頭頂地中海,隻有稀疏的一圈頭發,眉毛卻很是濃密。
石元強朝他敬了個禮:“趙局長!”
陳鏡安跟着也敬了個禮,看樣子這就是柳京市的公安局局長趙海生,其貌不揚,卻是當年的反黑英雄。
趙海生見到兩人,和藹地笑了笑,讓開身子請兩人進來。
一進門一股熱浪便撲面而來,在房間的一角放置着一台大功率的空調,此時正呼呼的吹着暖風。
石元強一進門就脫掉了身上的皮衣,陳鏡安想了想沒有脫去外套,因爲他看到在房間看到了把他從白海調動到柳進到人。
“周老師。”
辦公桌前,坐着一個年逾六旬的幹瘦老人,正是陳鏡安在警察學校的老師,柳京市公安局政治處的主任周瀾。
昨天就是周瀾電話陳鏡安,跟他說明調動到柳京的事,陳鏡安沒有任何猶豫就離開白海到了柳京。
自從變更工作後,陳鏡安已經有三年時間沒有見過周瀾了,再次見到他,發現周瀾清瘦蒼老了很多,他蜷曲地坐在靠背椅上,顯得有些萎靡。
見到陳鏡安,周瀾的臉上露出了幹枯的笑容,他朝着陳鏡安揮了揮手,道:“鏡安…”
陳鏡安走上前,望着過去聲如洪鍾,器宇軒昂的周瀾竟然變成這副模樣,原本冷淡沉靜的臉也增添了幾分憂色:“老師,你是病了嗎?”
周瀾沒有說話,一直坐在一旁的一個穿風衣的女子站了起來。
“他沒有生病,而是身體發生變異了。”
陳鏡安轉過頭看了一眼這個女人,從剛剛一進門陳鏡安就注意到了她,可是一向觀察力突出的他竟沒有注意她的長相——因爲她長得太普通了。
一頭齊耳短發,還是三十多年前的款式,單眼皮,矮鼻梁,薄嘴唇,毫無特色的一張臉。
唯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聲音,她的發音很沉很穩,但音調又像金屬般銳利,讓人覺得既舒服又不舒服。
所以她一開口說話,就沒法不吸引人的注意。
“這是個審訊的高手。”
陳鏡安聽着她的聲音,心頭劃過一絲想法,嘴上則問道:“什麽變異?”
穿風衣的女人還沒有說話,趙海生卻給三人都泡了茶葉,端着茶上前道:“來來來,先别忙着談這些,坐下喝杯茶。小陳,把外套脫了吧,裏面挺熱不是。哦對了,忘了介紹一下,這是首都來的王靜王警官,坐下坐下,慢慢說。”
陳鏡安接過趙海生泡的茶,說聲謝謝坐下,卻沒有喝,裏面這麽熱,再喝熱茶非得熱死。
他也沒有脫掉外套,而是直勾勾盯着這個王靜,等她說明周瀾的情況。
他能預感到,今後的工作,将和這個王靜有直接的關系,很可能要和她共事。
王靜則抿了一口茶水,接着道:“過去一年,關于太古制藥爆炸,以及柳京市發生的種種怪事,你都有有所耳聞吧?”
陳鏡安點頭:“嗯,剛剛就聽了一路。”
“那我告訴你,這些傳聞,十之八九都是真的。”
聽到王靜的話,陳鏡安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他也抿了一口茶水,問道:“我關心的是周老師,而不是傳聞。”
王靜看着陳鏡安的表情,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道:“你穿着外套一定很熱吧,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麽天氣還不算太冷,卻要開這麽足的暖氣?”
此時,站在一旁的石元強已經滿頭大汗了,可局長在一旁,他不不敢扇風,隻能任憑汗滴往下流。
“好了,王警官,你就不要賣關子考驗他了,鏡安的心理素質是一流的,這點你不用擔心。”一直有氣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的周瀾說話了。
“鏡安,我的身體的确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來,你過來把把我的脈。”
周瀾伸出了他的胳膊,陳鏡安上前搭住了他的脈線,竟覺得有些冰。
過了約莫半分鍾,陳鏡安皺起了眉頭:“老師,你的脈搏,怎麽這麽慢?而且…”
“而且我的身體有些冷對不對?”
陳鏡安點了點頭,周瀾靠在椅背上,道:“鏡安,以前我在警校的時候,最喜歡吃食堂裏的茨菇燒肉,我一頓能吃三碗飯。但你知道嗎,到今天爲止,我已經一個禮拜沒有吃飯了。”
陳鏡安很驚訝,臉上還是沒有任何波瀾:“可您還活得好好的。”
周瀾苦笑了一聲:“是啊,我還活得好好的,但卻隻能在暖氣房裏待着,吃不上茨菇燒肉了。因爲我的恒溫系統發生了變異,簡單點說,現在的我,是個冷血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