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克的這波襲擊,如同迅雷暴風,來去倏忽。既猛烈非凡,一旦過去之後,又甯靜得可怕。
這着實讓蒙紮克總統和拉爾森部長,有些跟不上節奏,也揣摩不到周克真正的目的所在。
畢竟,沒有人會想到,周克和辛雨芽這些人,其實是半隐身半現身、随時可以切換的存在。
在放出狠話後,立刻銷聲匿迹幾天,完全是爲了讓辛雨芽更好地扮演無間道,并且多潛伏一陣,直到最後的決戰前夜。
美國的國防軍,在周克宣布于加拿大北方寒帶無人林區“建國”之後,幾乎是立刻出動了掃蕩。
數以萬計的無人機,裝着雷達、紅外、**,地毯拉網式掃描,把加拿大北方整個犁了一遍,可惜一無所獲——
除了滅掉好幾十個愛斯基摩人部落,或者将他們抓回集中營管制起來。
但誰都知道這是錯殺,對于打擊周克的勢力沒有任何幫助。
而且,喬治王子城周邊的營地,在這次襲擊後沒多久,就被周克廢棄,或者說掩蓋處理了。所以美國空軍的偵查完全沒有看出異常。
而廢棄的工作,其實也很簡單,将來一旦有需求,複用起來也很快。周克隻需要讓那裏看起來像是一個普通的愛斯基摩人廢棄伐木場,而不是飛行器起降基地,就可以了,并不需要搞多大的破壞。
把停機坪上撒上散亂的開裂舊原木,就能輕松掩飾到足以躲避空中偵察的地步。下次再用,把廢原木搬開就行了。
至于所有的戰鬥人員和投靠的愛斯基摩人,事實上規模隻有他視頻裏宣稱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在攻擊前提前挖掘了一些地下工事、出口在森林裏,就完全可以躲避偵查了。
哪怕到了2040年代,地道戰對于逃命都是一種很不錯的選擇。而這個時代廉價的工程機械,讓周克可以提前花錢布局、構築秘密基地。
一切能夠靠錢解決的問題,在這個生産力泛濫的時代都不是問題。
蒙紮克的科技路線,在堅持了資本注意的同時,又讓工業産能變得不值錢了,這一對矛盾,注定了他無法解決這個問題——
如果要讓工業産能稀缺,值錢,那麽,就不能發展人工智能科技。因爲隻要人工智能科技發展起來了,一切工業環節的人力支出就幾乎等于零了。
這時候,工業制成品和大型工程機械的價格,其實是無限趨近于礦産、能源這些原材料的廉價的。
同時,第三産業附加值太高,人的臉變得太值錢,就意味着隻要你的敵人可以在賣臉和其他稀缺性炒作生意中,稍微賺到一些錢,那麽把這些錢投入到第二産業的工業制成品采購中,就可以買到無數湊合可用的東西。
即使這些東西并不是最先進、用戶體驗最好的。但絕對夠人輕松重建起一套閉環自給自足生存的環境。
這也是爲什麽區區幾個人的隐身,就能對工業極其廉價卑微的資本注意世界,造成那麽大的沖擊。因爲資本注意世界已經成了“民豬的兵工廠”,爲他的潛在敵人提前造好了一切需要的東西。
這種問題,在大洋彼岸已經實現了社會注意的大明就不存在。2045年的大明據說(ps:是據說,周克也不知道,大家别當曆史看)已經實現了對第一産業和第二産業的供禅化。
所有維生層面的必須工業品和農産品、營養劑、以及自然資源,統統不許資本經營,而是國家不計算價格因素,去掉錢的符号,直接按需求大數據統籌生産、并且定額配給白送。
看起來
但是這麽做的好處,就是一旦有人在大明當隐身人反賊(這裏是假設即使大明也絕對互聯、監控了人民,并且往下推演。但大明并沒有監控人民),那麽這個反賊也買不到足夠多的軍火、工程機械、物資儲備來建立根據地。
因爲在大明,這些東西是按照大數據白送發給大家的,你也不能拿錢買,也不值錢,壓根兒是另一套價值體系裏的。
在大明和北歐四國,聽說現在雖然還有錢,但錢隻是用于買整容手術啦、奢侈品啦、非治療性的延年益壽滋補品啦,還有藝術享受、知名度之類的東西。
換句話說,都是滿足牛思絡需求層次理論第三層再往上的那些東西,在大明才需要花錢。
第一層第二層直接用供禅注意計劃配給滿足掉了。
……
拉爾森部長,就是在這種毫無進展、天天被總統罵得焦頭爛額、精神壓力極大的情況下,接見了被火線召回的辛雨芽的。
經過小半年準備期的優化,反抗軍如今使用的“隐身機盒”又優化升級了一代——這全靠嚴謹和武妙夫婦倆的持續不懈努力。
或許有些人會覺得:當初盧卡斯院士和頂級微電子磚家,花了兩年都沒徹底搞定的東西,爲什麽到了武妙和嚴謹這些隻能算他們弟子級别水平的人,卻能在搞定之餘,又持續升級換代呢?
這其實有很大的誤解,因爲盧卡斯院士當初借助的硬件科技,是2036~2038年的,和2045年相比當然要落後很多。
一些當初還在軍用限制級的芯片和傳感器,如今都成了民間容易買到的。而芝加哥大學電子系可以合法接觸到的研發耗材,也就比當年的頂級軍品更強了。
之所以這些年沒人搞成隐身機盒,是因爲政府的嚴格監控,所以沒人有機會完成前面的基礎研究積累,也就沒法實現最後的臨門一腳。
而武妙和嚴謹,卻是在盧卡斯院士鋪好的全部基礎上,最後微創新疊代而已。
廢話少說,單提嚴謹升級換代之後的隐身機盒,與上一版有什麽區别——主要是在小型化方面,做了更多的努力,把盧卡斯院士當年做得跟超薄手機差不多大小的隐身機盒,進一步縮小到了跟智能手表差不多。
這并沒有什麽不可實現的。就像2010年的iphone剛剛能打電話,但七八年後蘋果手表也能集成大多數手機的功能了。
把隐身機盒微縮到超薄手表那麽小,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隐藏在身上時更方便。
辛雨芽回到特别搜查部的時候,完全可以套一個仿生矽膠的脖套,然後把隐身機盒貼在後頸上。
甚至于,辛雨芽這次用的仿生矽膠脖套,外表還蒙了完全由她本體dna皮膚組織構成的蒙皮,即使被人摸上去,也感覺不到任何異常——至于她本體dna的皮膚來源,當然是用人體組織克隆儀培養出來的了。
周克當初連換肉身都能整體培養,莫娜和左雙葉也能靠這一招僞裝屍體制造假死的假象,辛雨芽想培植一些皮膚,幾天功夫就能準備好,還用不了多少成本。
事實上,早在2014年,人類科技就已經做到可以用幹細胞培養克隆皮膚和眼球内的晶狀體組織了——這兩種東西,是克隆技術上最容易實現的。
而辛雨芽他們,也正是因爲做好了這一步的技術準備工作,才敢把反抗軍的事業,推進到現在這一步的。
一切都是以技術門檻爲導向,按部就班,絲毫不敢冒進。
當她重新回到特别搜查部的總部大樓,一進門就受到了嚴密的安防檢查,被全身粗略地x射線掃描了一下。
但即使是如此程度的掃描,也沒有掃出任何問題。
畢竟通過安全門時隻有一兩秒鍾的時間,而不可能跟醫學ct檢查那樣,進行長期的、以毫米級爲精度單位的持續多層掃描。
醫學上想查個腰椎間盤凸出,鑒定是脊椎的哪一個剖面層出了問題,都得先詢問患者症狀、然後對病痛部位上下進行幾十張層切掃描,才能确定病竈。
而新款超薄隐身機盒要被掃出來,至少也要把芯片和頸椎骨之間的距離,以毫米爲單位精确測量,才能做到。
辛雨芽毫無驚險地回歸了。
一切的努力,都讓她的無辜程度更加疊加,在這個惶恐的時代,進一步沒有人敢去質疑她。
畢竟事情是在她被拉爾森放假之後出的,而且洩露出去的情報,也正是她被褫奪了權限之後才産生的。
如今拉爾森誰都不敢信,卻隻能更加信任辛雨芽了。
“部長,很遺憾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我卻沒能第一時間幫上你。”她徑直走進拉爾森的辦公室,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不過表情和語氣卻非常拿捏分寸,絕對不會讓拉爾森難堪,更不會有那種銳氣下屬的“早知道就該重用我了吧?現在後悔不?”找死氣質。
“部裏徹底亂了,我現在都掌握不了全部局面。總統讓我們的人和nsa的人相互監督、協同辦公。”拉爾森部長有些有氣無力,“你現在回來了,重新把處長的職務擔起來,讓蓋文去輪休吧。所有副處級以上的,目前都得輪換,你好好努力。”
“是的,部長。那麽,有什麽最緊急的任務麽。”辛雨芽回答得非常職業。
“内部排查啊。”拉爾森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随後才意識到這不是辛雨芽該分管的,然後改口,
“瞧我,那都不是你該管的。最緊急的事情……嗯,這樣吧,這兩天,華倫國務卿會跟大明大使館的人交涉。是關于對大明方面施壓、試探他們到底對反抗軍介入了多少、支持到哪種力度。
外交方面的事情,你當然管不了。但是,總統和國務卿也沒指望大明大使會說實話。所以到時候,cia和nsa,還有我們,都會派員以國務卿的随員身份出現,有機會的話你們進入大使館之後,盡量搜集蛛絲馬迹。
我們會給你們的ar眼鏡連接最新款的測謊數據庫。你們要盡量引導你們可能接觸的大明外交官員,從他們的謊言當中,推測出一條證據鏈來。如果可以知道我們這邊的内奸是誰,那就更好了——這已經是我現在能夠想到的,挖出内奸的最好辦法了。再一味殺人或者關集中營,已經解決不了問題,甚至還會更加人心惶惶。”
辛雨芽沒有任何表情反應,隻是純粹受理了這個任務。
“不過,國務卿夫人似乎對我有些成見,這不會影響我的任務吧……”
對于這個安排,雖然不是完全在辛雨芽的預料之中,但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作爲嫌疑期被褫奪了權限的存在,如今反而是最幹淨的。拉爾森隻能信任她。
拉爾森:“國務卿夫人是大局爲重的,這點你要放心。你也不要多心存芥蒂,當初那件事情确實是你辦得操切了,把紅牛集團和東南亞都逼到了敵對陣營。國務卿夫人處置你也沒處置錯,但實際上,她也陰差陽錯幫你洗脫了通敵的嫌疑,至少證明你現在是無辜的。她會理解這一切的。”
“那就好,沒什麽别的事情的話,我就先下去了。”辛雨芽滿口答應,準備告辭。
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拉爾森又叫住了她。
“對了,發生了這麽多事情,都沒關心你的個人生活——你那個不能公開的男朋友,現在能正式報備了麽?他的來曆,可以接受嚴格審查麽。”
辛雨芽心跳微微加速,不過插在隐身機盒裏的人格芯片,卻是搜不到這個生理信号的。
她娓娓道來地解釋:“雖然有些難以啓齒,但總算是搞定了——我妹妹從小覺得虧欠我很多,願意把男朋友讓給我,還願意對外散布假消息、表示是她對不起我男朋友在先,所以才分手的。
而我,則是因爲自己妹妹對不起别人、在‘安慰’他走出情傷的時候,不小心情不自禁走到了一起。我能做到的,就是這麽多。至于傷害了自己妹妹的感情、甚至利用恩情要挾讓她扮演過錯方,我也承認有些無恥。
不過,爲了工作,我願意把自己的感情關系全部公開可見,這裏面的處理,希望您理解。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讓他來舊金山旅遊,反正現在還是暑假,他是芝加哥大學的學生,不用上課。”
作爲情報和安全官員,個人的感情狀況不對上司和同事公開,是不應該的。坐到了這個位置上,就再也沒有純粹的私生活了。
但人還是要面子的,辛雨芽這樣處理一下,以修飾過的借口公布,拉爾森也能理解。而且,他反而覺得這樣更加可信。
畢竟,辛雨芽是特别搜查部成立多年以來,唯一一個進入部裏工作時,還從未有過感情經曆的女生。按照人性,女生總是對自己的初戀遮遮掩掩。
而且她肯讓周克也來舊金山,明顯是納投名狀了。
“瞧你說的,他有自己的生活,不該帶到你的生活中來。”聽了表态,拉爾森很是欣慰,語氣都松了下來,“不過他願意來旅遊體驗一下舊金山,也是好的。”js3v3